于大威虽然使出全身的力气要推开卢凤英,但他已经被烫得站不起来了。那煲滚汤从后面泼过来,全浇在他腿膝盖后面的弯处。他的腿当时就不能打弯了。
卢凤英叫服务生把于大威抱到她的车上,开车把于大威送到医院。
医生给于大威的烫伤进行了紧急处置。因为于大威穿着牛仔裤,烫伤不是很重,但肉皮还是掉了一层。上了药的于大威必须把那条受伤的腿暴露着,不能下床走路。医院要他留院观察一周。
卢凤英把于大威送进病房,剥了一根大香蕉递给他。
“大夫说,让多给你吃香蕉。吃吧。”
于大威一看,在他病床的床头柜上已经摆满了各种水果。
原来,于大威在手术室里接受治疗时,卢凤英打电话叫她老威云居里的员工,买好水果给送了过来。等于大威一到病房里,看到的就是各种光彩漂亮的进口水果。于大威想要拒绝送到嘴边的香蕉,话也不太好说出口。他用手去接香蕉。
卢凤英摆摆香蕉,让于大威张开嘴,她要喂他吃。于大威摇头。她说:“就吃一口。”于大威见她在他脸前来回来去的摇晃着那根一尺多长的大香蕉,让同病房的人看着不象样,只好张嘴咬了一口香蕉。卢凤英得寸进尺。
“再吃一口。”
见于大威板脸,她撇嘴一笑,也没再坚持,把香蕉塞到于大威手里,说:“那就自己吃。还有这么给脸不要脸的人。”
于大威找手机,要给李丽云打电话。
卢凤英说:“你的手机在我这里。我给你打吧。”她在于大威进手术室时,已经把于大威身上的衣物都管理起来了。
于大威说:“我自己打。”
卢凤英不给他手机。
于大威说:“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卢凤英说:“从现在开始,不管有没有意思的事,我都要干。”
于大威说:“你要干什么?”
卢凤英说:“我要夺回我的老公。”
于大威顾不得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对卢凤英说:“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怎么可能还要我当你的老公。你不要拿我开玩笑。你想怎么闹腾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事。你不要来破坏我的生活。”
卢凤英大声说:“你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你是我的老公。我还没有死,有人就占了我的位置。我为什么不能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人?”
她声音很大,故意让病房里的人都听到。
果然,她这么一喊,不光病房里的人,在走廊里的病人和护士都挤到他们这个病房门口来看热闹。
于大威没想到卢凤英这么恶毒。她这么一喊,让李丽云再到病房来,就成了所有人都关心的怪物了。他抬起身子,挪到床边就要跳下去。
听见动静过来看情况的两个护士,从外面冲进来拉住他。
“你要干什么?”
于大威说:“我要马上离开这家医院。”
岁数小的那个护士很不高兴,说:
“我们医院怎么你了?这里是全北京治烫伤最好的医院。你到哪去也不会比我们这里更高。你要不想要命了就走。”
于大威说:“我不是说你们医院不好。我要躲开的是她。”
另一位30多岁的中年女护士则是一付打抱不平的样子。她板起脸对于大威说:“她怎么了?你进院都是她跑前跑后的给你忙活,对你多好啊。我们看了都感动。你还要她怎么样?就算是前妻,你也不能这么欺负她啊。再说了,前妻对你这样,你连一点感动都没有,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吧。”
于大威被说得哭笑不得。
“你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听我说……”
这时,给于大威治病的大夫被别的护士叫来了。他一见于大威站在地上,就大声训斥:“你这样让我怎么给你治病?我告诉你,别看你这点烫伤不大,可要是感染了,那就是要命的事。就算你不死,这条腿也保不住了。”
于大威被大夫的话吓住了。
“我的伤有这么严重?”
大夫说:“你快给我回床上去。否则,一定后果你自己负责。大家都看到了,是你自己不要命的。”
于大威只好让护士把他拽回到了床上。
卢凤英拉着大夫和护士的手一个劲的说:“谢谢。太谢谢你们了。”
等把别人都哄走了,卢凤英走到床前,与刚才比好象换了一副面孔,对于大威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生气了。你要给李丽云打电话,是吗?给你手机,打吧。”她把于大威的手机放到他的手里。
于大威被搞糊涂了。
“你究竟想干嘛?”
卢凤英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要夺回我的老公。”
于大威说:“你把我夺回去怎么样?你要和你现在的老公离婚,和我再复婚?”
卢凤英说:“这有什么不成的?我想和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只要你同意,我就跟你复婚。”
于大威说:“听说你现在的老公很有钱。我可没有他那么多钱。”
卢凤英说:“钱算什么?我现在有钱。”
于大威说:“我要是就不想跟你复婚呢?”
卢凤英说:“你怎么又绕回来了?我说的是我想和你复婚。不管你想不想,我一定要。”
于大威说:“结婚是两个人的事。”
卢凤英说:“对啊。现在我就要全心全意的对你好,让你感动。感动的有一天让你非要和我复婚不可。”
于大威说:“我不相信会有这一天。”
卢凤英说:“那咱们两个人打个赌。”
于大威问她赌什么。她说:“就赌我们两个人的命。”
“怎么赌?”
“我们两个人谁要是输了,谁就死给另一个人看。”
于大威说:“好。要不要立字据?”
卢凤英说:“咱们拍手。”
于大威抬起右手。卢凤英伸出她的右手在上面轻轻拍了一下,然后把于大威的手整个攥在她的手心里,嗓子里发着颤音说:
“有多久没有摸过你的手了。”
于大威忙把手抽了回来。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李丽云来的。
“你在哪儿?”
于大威说:“我在医院里。”
李丽云顿时急了。
“你怎么会在医院里?出什么事了?和人撞车了?要不要紧?你没事吧?”
这一连串问话让于大威听了心里暖乎乎的。
他说:“我没事。你别着急。”
李丽云刚从学校里接佳佳出来。她问清于大威在哪家医院,马上就带着佳佳赶了过来。她走进病房时,卢凤英正在哄于大威吃饭。她让老威云居的人在医院旁边的餐厅把做好的饭菜打包送过来。她把烫放在小碗里,坐在于大威的床边,舀一勺吹吹,送到于大威嘴边。于大威不喝,她就一直举着。李丽云进来时正看到这一幕。
于大威感到很难堪。
但李丽云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个。她绕过卢凤英,直到于大威面前,抓起他的手问他:“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于大威感觉到李丽云的手在颤抖。她的脸上装做平静,可从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里,于大威看到了她内心的波涛翻滚。他能听到她的眼睛在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于大威使劲攥住李丽云的手,对她说:“我没事,真的没事。大夫非让我留在医院里。要不,你去跟他们说说,让我回家。”
李丽云点头。“我去跟他们说。”
卢凤英站起来在旁边看着。这时她说:“你想害死他?”
李丽云看着于大威说:“他是我的丈夫,我最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
卢凤英说:“那你就该让他听大夫的话,留在医院里。否则,他随时可能死掉。”
李丽云把佳佳按在床边,说:“看着你爸,我去找大夫。”
她一出病房,卢凤英就走到佳佳身边,对她说:“佳佳都这么大了,真漂亮。怪不得京京那么喜欢你。”
佳佳这是知道卢凤英还活着之后,第一次见到她。虽然知道妈妈和卢凤英的关系很尴尬,但孩子对大人们的事并不是很计较,而且,这又是于京的妈妈。佳佳叫了她一声:“卢阿姨。”
于大威不想让卢凤英对佳佳使什么坏心眼,拉住佳佳问:“你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佳佳说:“没问题。爸你就放心吧。”
于大威猛然想到了高考的日子,忙问佳佳:“是7号、8号考,对吧?”
佳佳点点头。
“那就是大后天的事了?”于大威一巴掌捶在自己的腿上。“我怎么能这个时候出事,这不是把你给害了吗。”
佳佳忙抓住于大威的手说:“爸,我没事的。我的学习你和妈都清楚。现在这时候我已经不怎么看书了,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就等着上考场了。”
“你不是在哄我吧?”
“爸,你就放心吧。有妈那么看着我,给我那么多好吃的,天天接送我,我这些日子都长了好几斤肉了。等考完了,我一定要去健身房了。爸,你带我去玩一趟吧?”
“行。我一定带你去,咱们全家到南方去好好玩几天。你想去哪?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带你去。”
“太棒了!爸,拉勾。”
他们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说话,把卢凤英晾在一边。
卢凤英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似乎对听两个人的说话很有兴趣。不过,她心里已经在盘算:我的好机会来了!
佳佳要参加高考,李丽云一定顾不过来,于大威这边正好有空子可钻。
当时,卢凤英把滚开的烫煲浇到于大威的身上,一是想解解气,再也是想,如果能让于大威住进了医院,她好有接近于大威的机会,挑拨他和李丽云两个人的关系。
没想到,正赶上佳佳要参加高考。
这真是老天送上来的好机会啊!
刚才李丽云的冷静表现,让卢凤英有些受挫。佳佳的这件事,又让卢凤英大喜过望。
这次,我一定要成功。
李丽云没有找到大夫。在她的一再恳求下,值班的护士帮她打通了于大威主治医生的电话。她问人家能不能让于大威出院回家。主治医生问她是谁。她说是于大威的妻子。
主治医生说:“下午出手术室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这个时候,对病人的看护是最重要的。你要想让他快点康复,就不能让他出院。”
李丽云听了这话心里很别扭。这肯定是卢凤英搞的鬼,冒充是于大威的妻子。在电话里她也没办法向主治医生解释下午那个人不是她。不过,这使她更迫切的要把于大威接出院去。她对主治医生说:“我想让于大威回家。我想病人在家里更容易好起来。”
主治医生说:“他这种病最怕感染,你们家里有多好的条件,也不如医院更有利于病人的康复。”
李丽云说:“我要一定接他回家怎么样?”
主治医生提高声音说:“绝对不行。除非你不把你先生的生死当回事。”
他说完这话,就怒气冲冲的挂了电话。
李丽云很失望。她回到病房,看卢凤英还在那里,本来一直想保持平静的她,这时也忍不住想发火。她对卢凤英说:“你请回去吧。大威有我在这里照顾他。”
卢凤英说:“我没有不让你照顾。我只是放心不下他,怎么说他也是我的老公,虽然现在我们两个人不在一起了,可我觉得他是个人好人。就让我关心他一下,行吗?”
这话说得让李丽云不好回答。
医院里病房很紧张。于大威被安排的是一间有8个病人的大病房。每个病人床边都有陪护的人。这些人从下午就在看卢凤英围着于大威忙活。李丽云出现后,他们几个人之间一出现什么动静,这些人都非常关心。这会儿,听卢凤英说出这种让人心软的话,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同情卢凤英的神情。
一个在床边看护着老头的老太太对李丽云说:“大妹子,本来我不该说话。可我看这位妹妹在这里忙活了一下午了,跑里跑外的,又给买水果,又给送饭的,对这位大兄弟真是好的不得了。他们不是两口子了,按说她是不该管你们的事了。可谁让她赶上了呢。这位大兄弟伤着的时候她正好在场。她要不管,那不是让大兄弟受罪吗?她既然有这份心,你就成全成全她。她和大兄弟已经不是两口子了,你和大兄弟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就让让她,行吗?”
李丽云想,这个病房是不能住了。她去找值班护士,要求给于大威换房。护士说,要换也只能明天再换,否则,病人出了问题,医院不负责。
李丽云想还是于大威的病要紧。她只好低头回到病房,把佳佳叫出来,对她说:“我要在这里陪你爸。你自己回家去吧。”
佳佳说:“妈,你就这么不相信爸?”
李丽云说:“不是我不相信你爸。可你看现在这样子,我能走吗?”
佳佳说:“我相信爸。”
李丽云说:“你是说,我和你一起回家?”
佳佳说:“你敢吗?”
李丽云想来想去还是摇了摇头。
佳佳说:“那你就留下。”
李丽云说:“可我也不放心你,再有三天你就要高考了。”
佳佳说:“你是不放心我多一些,还是不放心我爸多一些?”
李丽云说:“当然是你爸。”
佳佳说:“那你就放心我吧。”
李丽云送走佳佳要回病房,却被拦在了楼道外面。
原来,值班护士正在往外轰人。医院为了保障病人的休息,晚上8点以后就不再让留陪护的人。李丽云没能再进病房,卢凤英也被从里面轰了出来。
卢凤英对李丽云说:“明天我再来看大威。”
李丽云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卢凤英说:“我要让大威回到我的身边来。”
李丽云说:“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卢凤英说:“那咱们走着瞧。”
李丽云看着卢凤英开车走了,想起于大威的车。她打于大威的手机,问他车停哪了。于大威告诉她停车的地方,让她到病房去拿车钥匙。李丽云心里涌起说不出的委曲。她把手机关了。
于大威怎么和卢凤英又跑到一起去了?她想不明白。回到家里,看佳佳睡了,她回到自己的屋里,把于大威的枕头哭得象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李丽云就赶到医院里,要求给于大威换一个单间病房。医院里这时没有空的单间病房,无法给李丽云换。李丽云很失望。她到病房去看于大威。这时,卢凤英已经把包子和粥端到了于大威床前。而李丽云因为急着要给于大威换床,是空着手来的。
病房里每张床上的病人,都有人在给他们喂早饭。
李丽云愣在病房门口,觉得自己又办了一件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