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上下一片喜庆,大家都忙活着给凌大小姐张罗出嫁的嫁妆。这可不是小事,凌家在临池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而且第一次嫁女儿,又嫁的是冯大将军的独子,这荣耀多少人想高攀却攀不上啊。凌老爷凌夫人这不正让下人筹备嫁妆,这些都不能怠慢了,全城的人都在议论冯将军给儿子成亲的事,可不能让大家笑话了。
楚应诚带着姨太太也特意过来贺喜。楚家和凌家也算世交,所以得知凌家小姐要和冯将军的独子成亲,就连忙赶过来贺喜。凌远治和夫人高兴着上前迎接。这时候,瓷白从后面急喘吁吁的跑过来,后面的丫鬟素晴一边追着一边喊着:“小姐,慢点,等等我啊……”楚应诚看着女儿的样子,难为情的叹口气道:“哎,这丫头真是让我操心,要是有梦婉一半的乖巧懂事就好了。”
凌远志摇摇头笑着说:“楚兄说的是什么话啊,瓷白自小和梦婉要好,今儿个得知梦婉要成亲肯定是很高兴。”话毕,瓷白匆匆见过凌伯父凌伯母就拉着素晴朝梦婉房间跑去。楚应诚看着瓷白的背影直摇头。
瓷白停在房门前,微微吸口气才敲门。门内轻轻的问:“谁啊?”瓷白把耳朵凑到门边,故意把声音压低说:“在下冯少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嘭,门打开了,梦婉一脸的羞涩,小声低喃:“瓷白啊,就只有你这么坏。”
梦婉穿了一件藕粉色棉绒旗袍,本来白皙粉嫩的脸衬得更加娇美。连瓷白都不由得惊了一下。梦婉走进房内拿起桌子上的喜服,轻轻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嫁人了。”瓷白摸着那喜服的纹路,用的是苏州最好的锦绸,她家里就是做布匹生意,所以,一看就知道。
“哦,对了,这个玉簪是我娘留给我的,想着在我成亲的时候戴,过几天你就要成亲了,我也没什么能送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个玉簪到时候你戴着吧。”瓷白掏出一个精致别巧的玉簪说。素晴这丫头也插嘴道:“是啊是啊,小姐走在路上才想起来忘了带玉簪,刚才特意回去取了呢。”
梦婉连忙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实在不能接受。这簪子是你娘留给你的……”还没说完,瓷白一把拉住梦婉的手,把簪子放在梦婉手中,不容梦婉推辞。瓷白看着梦婉笑着说:“你要是当我还是最好的姐妹,就收下吧。”
屋外到处都是忙乱和道喜的声音。瓷白坐下来,说:“冯府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听闻这冯少将也是一表人才。梦婉,你倒是有福气之人。瓷白真心替你开心。”梦婉难掩高兴,嘴巴撅着念叨:“不要再嘲笑人家了。”梦婉想着自己这么高兴,是因为已经见过冯少将,而且对冯少将一见钟情。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开心的等着婚礼。梦婉瞄了一眼门外,然后悄悄告诉瓷白:“其实我见过冯少将。”
瓷白一惊,这媒妁之约都是父母之言,况且梦婉这种大家闺秀怎么会在成亲这前就见过冯少将。听闻冯少将一直在日本留洋学习,前几个月才回临池的。瓷白好奇的问道:“你们见过?”“恩,上个礼拜。我和巧燕去拜庙会的时候,冯少将派人开洋车接我去喝茶了。”梦婉答道。
竟然有这种事情,瓷白接过丫鬟递过的茶水,小呡一口,继续问道:“然后呢?”梦婉似是回忆又语气兴奋:“冯少将很有风范呢,对我照顾很周到。他请我喝完茶,就又派人送我回来。”梦婉说完又加了一句:“哦,这些只有巧燕知道,没想到过了几天冯少将就到我家提亲了。”瓷白若有所思的赞道:“这么说来,你和那个冯少将可都是一见钟情哦。哈哈。”
瓷白没有注意的是,梦婉露出了一种思虑的表情,淡淡说道:“或许吧。”
三天之后。
冯府充满喜庆,今天是冯玉饶大将军的独子冯敬寅大婚的日子。冯玉饶将军有四个姨太太,却只有和原配夫人生有一个儿子。所以对儿子冯敬寅非常宠爱。下属们均称冯敬寅为少将。少将脾气很差,经常要什么就得得到什么。这回估计是瞧上凌梦婉了,还闹到成亲这么大的事。若说这少将娶亲,那临池的姑娘随他选。但是他就偏偏选上了凌梦婉。
冯府大门外的鞭炮啪啪啪的响着,来贺喜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瓷白穿了件珊瑚绿的旗袍,脖颈上两个小扣子紧紧的将瓷白紧致的脖颈包住,更显得瓷白的纤瘦。瓷白一早就被父亲要求,这天一定要有淑女风范。瓷白和素晴坐在大厅靠左的桌子上。素晴这丫头好奇的大量周围,来的宾客都是些军阀官员要不就是商贾名人。冯府住的是旧时老宅子,但是里面设计却很西式化。
瓷白素手托着下巴,看着好奇的素晴,另一只手猛的就拍在素晴头上,素晴吓的转过头,有点生气的埋怨:“小姐,干嘛打人家啊?”瓷白瞟了一眼素晴,似是想不明白的问:“这成亲怎么这么麻烦啊?梦婉怎么还不来啊?”刚说完,就听见下人喊:“新娘子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向中间望去,正是冯敬寅挽着梦婉。不过梦婉穿的是白色的洋婚纱,现在流行西式东西。瓷白望着梦婉幸福的微笑,不由得也嘴角轻轻上扬。瓷白看到梦婉旁边的冯少将,果然很英俊,真是金童玉女啊。
结束后,回到家里,父亲和二娘就又开始数落着瓷白:“看看人家梦婉,那么乖巧懂事,又嫁了那么个好的人家。看来要给瓷白找媒人说亲事了。”
瓷白总是一副无奈的态度,也没有办法,只好装作肚子疼就跑回房间。
第二天。
一大早,瓷白还赖在床上,丫鬟素晴急匆匆的跑进来,连敲门都忘了。直接摇醒瓷白,紧张的说道:“小姐,出事了。凌小姐死了。”
瓷白觉得天昏地暗,猛坐起来,责骂道:“你胡说什么呢。昨儿个才成的亲。乌鸦嘴。”
素晴的眼眶红红的,继续说道:“是真的,我听巧燕刚才来报的信,凌老爷去冯府还没回去呢,凌夫人昏过去还没醒呢,凌家现在又是一片混乱。”
瓷白恍恍惚惚似乎错觉,明明昨儿个还喜气洋洋的成亲呢,这是怎么了,一定不是真的。连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素晴连忙找来瓷白的衣服,帮小姐仔细穿上。
等瓷白匆忙赶到冯府。冯府门口森严戒备,严禁任何人进入。并已向外界发出声明,冯家少奶奶因昨晚突发哮喘不幸身亡,深表悲痛。瓷白看到这个声明冷哼一声,梦婉根本没有什么哮喘,尽是欺人。这冯府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就让梦婉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瓷白不顾门口的守卫坚持往府里面走,守卫毫不客气的狠狠推开她吼道:“没看见任何人不得入内吗?”瓷白弱小的身子经不住守卫的猛推,一不小心摔倒在地。素晴扶着瓷白站起来,瓷白的腿上就蹭掉一块皮,鲜血就流下来了。素晴急的哭起来:“小姐,你没事吧。”然后又连忙跑到守卫跟前求着:“守卫大哥,我们家小姐和冯家少奶奶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麻烦你们帮忙通告里面,让我们家小姐见冯少奶奶最后一面。”
守卫不耐烦的赶着素晴:“走开走开。冯府这种贵地也是你们想进就能进的吗?快走快走。”
瓷白眼睁睁的看着素晴跪在地上求他们,脸上的泪不禁一滴滴落下来。她从小和梦婉情如姐妹,也只有这么个人和自己知心。如今,才参加完梦婉的婚礼,就又传来梦婉去世的消息。自己却连最好姐妹的最后一面也见不上。真是痛心,身子一软又蹲坐在地上。
扯扯闹闹中不知道谁出来了,守卫们连忙站好,敬礼答道:“少将好。”瓷白一抬头,看见正是昨日梦婉旁边的新郎,冯少将,不同昨日的西装,今天穿了一身军装,好似有急事要出门,俊逸的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
冯少将也看见这一幕,眉毛突然皱起来,冲着旁边一名守卫就是一巴掌,守卫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冯敬寅走到瓷白身边,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瓷白。此刻的瓷白抬起头,也看着高高在上的冯敬寅,满眼泪水,却狠狠的瞪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冯少将,瓷白自小与梦婉熟识。既不能送她一程,只求见她最后一面。”
冯敬寅瞧见瓷白雪白的腿上蹭掉一块皮,还在流着血。转头对旁边的副官吩咐:“带楚小姐进屋敷点药去。”说完就匆匆的走了。
瓷白听了不禁一愣,冯少将如何得知自己姓楚。副官已经吩咐道:“快带楚小姐进屋去。”旁边的下人就连忙小心翼翼的扶起瓷白。旁边的副官走过来也露出笑脸:“楚小姐,刚才有对不住的还忘您不要介意,这就带您敷药。”说完,给下人们说道:“楚小姐是少奶奶的贵客,务必照顾周到,不要出差池。”下人们听到这话,更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