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景宏,是景渊的后代,你听说过吗?当年我家因得到了极乐之心的缘故,渐至富可敌国。而在我家作客的你家祖先,却倚仗和我祖上的交情,硬是骗走了极乐之心。”自称景宏那人声音充满了愤懑,“从此以后,我家再也没有过那样辉煌的时代。反倒是你们,靠着他人的宝贝发了横财。为了这件事,除了我那个中了邪发昏把极乐之心送给你们的祖先而外,我家世世代代都在寻觅中度过,我们踏遍了大半个中国,也不曾找到你们。如今,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景渊?”怾维有些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语,“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如果你说的是这回事的话,我也许知道一些。”
“据我所知,却全然不是你所说的那回事。”怾维说,“我们是有一件传家之宝,然而它是被作为友谊的见证代代流传下来的。当时我们的祖先确实在中国,不过不久以后就因为经商的关系辗转漂流过很多个国家,也难怪你们会找不到。”
“果然……果然那东西在你手上啊……”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空中投落下来,纵身一跃,落在那棵最大的树的树冠上。面对着他们的是一只庞大的褐色人面蛛,腹部的八只眼睛里流露出冷冷的光。
沈兰愣了一愣,不由自主地尖叫了起来。
怾维连忙上前一步,将沈兰紧紧搂在怀里,摸着兜里的行军刀,虽然知道没什么大用,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他仰起头大声地说:“你骗人!你说你是景渊的后人,可是……可是景渊明明是个人!”
人面蛛景宏惨淡地笑:“我以前也曾经是个人。”他咬牙切齿的脸看起来像在哭,“就是因为找你们,你知道我去过多少地方?你知道我吃过多少苦?雪山上,大海边,哪里没有留下我的脚印?没有固定收入,也没有女人愿意嫁给我,我唯一的信念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找到极乐之心!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终于有一天,我发誓,只要能让我找到极乐之心,叫我做什么都愿意。”
“这时候,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蛛怪,他问我说的可是真话?那时我只要能够结束那种非人的生活,早已经忘记了害怕,什么事情都愿意答应。于是,他吃掉了我的身体,而我,也获得了蛛怪的灵力。”
沈兰的身子在颤抖,她的嘴唇哆嗦着,说:“他疯了!”
景宏恶狠狠地笑了起来:“是啊,你们认为我是疯了!可是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们,哪里想到过在垃圾堆中寻觅一点可吃的东西的滋味?哪里感受过为了求生向行人乞讨的感觉?”
“可是,你为什么不找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呢?”怾维困难地问,“别的人都是这样做的,你们其实并没有必要把精力放在寻找极乐之心上。”
景宏摇了摇头:“没用的,没有人会知道了极乐之心这颗神奇宝石的故事以后,还会辛辛苦苦地打工赚钱的。更何况这宝石曾经离我如此之近,近到几乎是伸手可及,却偏偏与我的生活擦肩而过,任谁都不会放弃这样容易便能发财的机会。只要拥有了这颗宝石,不再需要努力奋斗,我就可以改变毕生的命运!我为什么还要像普通人一样埋头干活?”他的眼中流露出赤红的光芒。
他喘了口长气,接着说:“我拥有了蛛怪的灵力之后,很容易就查到了你们的所在之处以及现状,知道你们对探险有着异乎寻常的爱好,于是把风陵市流传甚广的星空宝石的信息传送到你们那里。果然,你们上钩了。等你们到了风陵以后,我又假借那个小男孩之手,把一份用蛛丝织成的地图送到你们手上。”
沈兰惊呼出声:“这么说,是你在一步一步把我们引到这个地方来?”
景宏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你以为呢,不是我富含灵力的蛛丝织出的图,什么样的地图能够随着人的心愿而改变?”
“我用地图暗示你们,星空宝石必须在黑山谷才能找到,然后又借鬼见愁天然的迷雾,引发你们心中的迷惑,顺便还以同样的方法,捕获了你的同伴。”
怾维大吃一惊,愤怒地说:“你把贾雨观和杨光怎么样了?这件事与他们无关,快把他们放了!”
“哎呀,我好怕呀。”景宏轻佻地说着,“看看你现在的处境吧,居然还敢还命令我?恐怕是平时发号司令惯了吧。”他冷笑了起来,用一只长脚向树下垂吊着的白色布袋指了指,“看吧,这就是你们的朋友,同样是冲着极乐之心而来的贪婪的人,现在已经被我用蛛丝包裹起来了。如果你们不肯用极乐之心来交换的话,一时三刻,他们就要化为一滩脓血!”
“观观!杨光!”沈兰惊叫着,从怾维的怀里挣扎出来,奔到那白色的网前面,准备用刀子割开丝线。然而那幅密密麻麻的网上,传来一股异常巨大的力量,每根丝线都在剧烈地抖颤着。沈兰的小刀刚接触到其中的一根,就被那强烈的震荡弹开了,连沈兰也受到波动而被高高抛起,然后又重重地落下来。
“兰兰!”怾维连忙冲上去接住从半空落下来的沈兰,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擦破了好几处。他顾不得管自己,先去看沈兰,见她已经在惊吓中晕迷了过去,两排长长的睫毛安静地掩映着苍白的脸颊。
“怎么样?”景宏得意地笑着,“你是要坚持守住那笔不义之财呢,还是选择你的朋友、爱人和自己的生命?”
九 密林之火
怾维放下沈兰,久久没有说话,等得景宏都不耐烦了。
终于他郁郁地开了口:“其实,如果你不是采用这些手段,直截了当地来和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可能更愿意把极乐之心交给你。本来这颗宝石就是作为我们两家友谊的见证,才得以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
“呸!呸!说些什么鬼话!”景宏啐了一口,“谁会相信啊。”
怾维没有理会他,继续说:“我们家族的每一代,都被告知要把这样东西放在最重要的人那里。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我最重要的。”
“我曾经为此迷惑过。从出生开始,我所在的家族就是经商为生,对财富的追求似乎是与生俱来,然而对伸手可得的财富厌倦也与日俱增。我开始把兴趣向需要经历更多艰险的探险方面转移,似乎经过了许多艰难险阻才能得到的东西,更加让人觉得趣味丛生。其实我对那宝藏本身的兴趣,倒不如说是对寻宝过程的兴趣来得更大。你让我做的这些虚幻的梦境,也使我在思考,我到底追寻着的是什么?是能给人带来对未来无尽的希望?是能躲在面具背后看透别人内心的神奇力量?是能够用心感受到真实的目光?而这些能够引起我探寻欲望的宝贝,全部都与财富无关。”
“我真正内心中视为财富的,是我最珍爱的人们。我的朋友,我的爱人,我的家人,他们才是我值得为之一生守护的财富。钱财和他们相比,算得了什么?用多少钱能买到一颗真挚的心?当他们即将离开我的时候,我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所以,我决定把极乐之心交给你。如果这样能够解开我们两家之间千年的结,又可以换来我珍视的人们平安的话。”
景宏的目光一跳,他欢喜得有些发抖:“你放心,我一定会遵守约定的。”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望着怾维轻轻地从沈兰脖子上取下一条黑色丝绳,绳子的一头系着一块白银镶边的圆形透明宝石,宝石里隐隐约约有一团莹绿色的海藻状丝绵物,奇的是那浮游物看起来有如一个元宝,但整体看上去却清爽柔和,与沈兰的娇靥相映如画。
怾维望着手里的宝石项链,沉声说:“我们代代相传,据说与你家有关的,就是这根幽灵水晶项链,如果如你所说,是能够带来财富的极乐之心的话,那你就将它拿去吧。但是你得先把我的朋友放了,我要看到他们平安,才能把宝石给你。”
景宏见到极乐之心,目光赤光大盛,恨不能立刻把它抢在手里。不过他终于忍住了,笑道:“那好,我也不怕你装神弄鬼,就算是放了他们,你要是不给我极乐之心,想安安稳稳地逃走,那也是不能!”
他用长脚拨动脚下垂吊着的白色蛛丝,那紧绷着的粘稠蛛丝忽然啪地断了,沉甸甸的白色袋子扑通一声落到地上,袋口松开,里面的人动了几动,费劲地钻了出来。贾雨观吃力地挪动着胖胖的身体,眉梢、胡须、乃至整个身上已经沾满了白色的丝絮,从头到脚就像个弹棉花的人一样,他伸手到衣袋里摸索着眼镜。
杨光则是一出来就破口大骂:“哪个该死的家伙敢暗算我?哎哟……”想来是刚才那一跤摔得不轻,她皱起眉揉着手臂。
怾维兴奋地喊道:“观观!杨光!你们没事吧?”
“老怾?你们怎么在这里?”贾雨观刚刚戴上眼镜,疑惑地向他们张望。
“兰兰怎么啦?”杨光已经冲了过来,那面隔在他们之间的圆形蛛网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无形。
怾维强抑住激动的心情,说:“兰兰没事,她只是受了点惊吓,一会就会好的。你们没受伤吧?”
贾雨观也走了过来:“没事,就是被吊久了,身上有点不得劲,软绵绵的。”
忽然杨光吃惊地叫了起来:“老怾!你手上拿的这个是什么东西啊!”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极乐之心!”贾雨观率先叫了出来,不可思议地望着那透明的水晶,“这不是和楚墓里那块极乐之心的描述一模一样吗?”
“咯咯……”尖利的笑声从头顶上响起,景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怎么样,怾维,你还要怀疑吗?这的的确确是那块极乐之心,贪婪的人啊,妄想拥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必将招来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