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但凡有人和有建筑物的地方,早已是一片狼藉。芯片人,怪物,他们的身体都同那些发出阵阵腥臭的东西摆在一起,有人的尸体,也有被冲到海岸上的海洋生物。
怪物被打跑了,来的凶猛,去的安静。勇士们欢呼着,把他们的武器举得高高的,手舞足蹈的。这是组织存在六百年以来,首次与他们原来心目中的上神正面对抗,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你们在高兴什么?你们闯下大祸了还不自知!”闫鑫站在人群里,如是说。然后走到我的面前:“看你如何善后?”
“是时候改变一下了。这样的组织结构,实在可恶!”我望着欢呼的人群,此话当然不是要回答闫鑫的话。我心中所思,人类进入现代文明也有四百年了,却残留了这样一个无比黑暗的地方。这种等级式的小社会尽然还以独立王国的形态存在,人不把人当人,在现代文明里简直就是骇人听闻,有用的时候只是奴隶,没有用了又便成了“祭品”。这样的小社会,早就该把它丢到大社会中去涤荡一番了。让他们心目中的上神见鬼去吧。要改变,要他们见见光,除去他们思想中所有的邪恶目标,只有把他们的成员的思想改变了,让他们的意识恢复正常。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组织里,即便是他们祖祖辈辈都为组织效力的人,也早就心生憎恶了,只是慑于上神的存在,几百年来都不敢反抗。三百年之前,他们的祖辈们何尝不是同这些芯片人的命运一样,那个时候没有人体芯片,一剂“毒药”,便可使他们沦为终身奴隶。这些人的后代,生下来就成了组织里的“私家财产”,接受奴化教育,终身为组织效力。后来,组织依附于大财团之下,实现了半开放化,他们都同公司签约,不用再受芯片和“毒药”之苦,成为组织的二等成员,但是,一纸合同,同样使他们的人身自由形同虚无。后来,他们接触到越来越多的芯片人,这不是当年他们的祖辈受过的苦吗?他们尽管地位比芯片人高,同情弱者却是人的天性。
这些人其实早就起了反心。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慕容和闫鑫。三十年前,组织开始吸纳外来人员进入高层,他们的思想和生活习惯对原著成员显然是会有影响的,因此,不断地有叛逃事件的发生,但没有一个成功过,都落得个悲惨收场。可以讲,没有叛逃的,也只不过是机械的活着,唯命是从而已。
这次针对所谓上神的主动出击,他们相信我这个外来人会给他们带来新气象······
基于这样的历史背景和岛上的现实“民情”,对于如何瓦解这个组织,我已有了全盘的计划。
而慕容神色严肃,心里也早已有所盘算。
闫鑫,气急败坏的,他也感觉到组织会“变天”。不过,他有秘密武器,他自信可以控制一切,使组织一切如故,他要发挥“准大王”的权威。后来,他躲进自己的办公室,再也没出来过。他有二十多个忠实的随从,不断地被他外派,慕容这下有危险了,他在调查他。
我也不关心他们之间的权位斗争。岛上其他的“活人”忙着打扫战场,可是人手不足,他们向我请示怎么办?
“你们去忙别的吧,这个,我来想办法。”
两千多个芯片走卒,除了外派到外岛的和这次遇难的,其他出外务的在这之前也都调了回来,所以总数也还有一千多,如果把他们发动起来,事情就好办多了。于是,我想到了重启程控中心。我让芯片人们重新获得了思维依据,并指令他们去打扫广场,没用半天时间他们就完成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改变他们脑子中指令芯片的程序,把芯片化做对他们有益的东西。
程控中心的所有进出入程序已全部被我修改,可以说,这里就是该岛的最高权力机构,现已尽在我手。只是,一千多人的程序啊,这要搞到什么时候啊,数以万亿的数据信息,看得我头昏脑胀的。最后我不得不把雪竲和那二十几个电子人叫来帮忙。即便是这样,也足足的弄了十天十夜才完成。
我做了那么多事,闫鑫却没来干扰。这十几天,他和慕容都没露过面,岛内的事务都是我一个人在处理。
感应不到慕容,估计他已经出外岛了。而闫鑫此时在做三件事,他老早就在怀疑慕容的真实身份了,所以不断的向外派出他的亲信,甚至派往国内打探慕容的信息。最终让他打探到慕容、他,还有我都是来自同一个城市。而相对于家乡来讲,我,慕容都是已经“死了”的人。
闫鑫竟然可以避开国内特勤人员的干扰,查到慕容从一开始就是用的假身份进入反客组织的。按慕容现在的身份去查,在广东的一个偏远城市,他们找到了顶替慕容身份的人,也已死亡多年,这是他们找到的疑点之一。闫鑫查慕容,让我了解到一个新情况,闫鑫在离开研究所的第三年曾经偷偷的回国,在云老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以便随时刺探国内科研领域的新动态及有价值的科技情报。利用这个内线,在研究所的资料库里,他们解读了全国的人口信息库(里面的资料是国家的高度绝密资料,只有研究所里才有),得到三万个与慕容体貌特征,年龄相近的人的基因图谱,拿回他的工作室,找到了慕容的发屑,进行了遗传基因的对比,竟没找到一个相符的。慕容的身份就更引起了他的怀疑。
根据基因图谱的对比,他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疑点,发屑所体现的遗传基因,竟然显示慕容应该是一名女性,于是,闫鑫决定逮捕慕容,他派出所有的亲信去寻找慕容,留在岛内原本是慕容亲信的人也被他控制了,然而,他却从他们的口中问不出慕容的下落,那些被他逮捕的,慕容的亲信似乎成了死士,无论接受怎样的酷刑,受怎样大的痛苦也不肯交代半句。
“妈的,这是些什么人,心是石头做的吗?······”在办公室里的闫鑫,气急败坏的拍桌子,破口大骂,我真不敢想象他原本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逼急了竟是这样的粗鲁。
这天晚上,闫鑫把我叫到了他的私人寓所,说是要请我吃饭,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是想从我的口中知道慕容的下落,根据慕容平日里对我的态度,他认定我俩的关系不简单。
关于慕容对我,那种比较奇怪的态度,到现在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得悉她是女性时,反而不迷茫了,为什么呢?女孩子嘛,都喜欢比较文静,有点帅气的,且刚气十足的男子。其实,雪嶒的班主任老师李阳也有类似慕容那样的表现,只不过呢,我本身就是比较内向的人,也许这样描述也不准确。我对女性有一种拒绝本能,所以,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我都有意识的把男女之间的友谊带到那种纯友谊上去。也听说过关于爱情的那种事,可是,我好像天然就觉得那样的事毫无意义。现代的女子,都是比较假矜持的,我也从来没遇到过那种明显向男子示爱的女子,暧昧这个词,我本来是不懂的,后来,查了字典,才会用这个词汇,奇怪吧?这可能也是我交不到朋友的原因吧?现代的男子,一般不靠近同性别者的,这个坏的人文习惯,两百年前就形成了,男子们如果有意的去接近同性,会被认定为感情上有缺陷。
所以,第一次遇到慕容时,我是在刻意的避开他,就因为奇怪的感觉,我害怕她靠得我太近,可是,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困扰着我,令我害怕自己是一个感情不正常的男子。现在,知道她是女子时,再想到慕容时就不那么困扰了。但是,我更怕异性交往,怀疑自己感情不正常的想法并未完全消除。
这种不伦不类,模棱两可的感情,怎么解释呢?在我的生命里,其实我并不太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样的感情际遇。这个世界,对于父母亲人的爱,可能是千篇一律的,放诸四海皆准的,可就是社会交际上的感情处理问题吧,一切都好像变得非常的糊涂,当友谊靠得太近,什么都变了味道,无论异性同性之间。
人生四大观,意识、世界、价值、感情,这些四观问题,我以前从来也不去思考,觉得这些与我的现实生活毫无关系。慕容的突然“变形”,却令我的人生观发生了重大的震荡,我发现自己以前,也就是遇到亚辉灵魂之前,我是一个彻底而纯粹的现实主义者,一切都是随遇而安的,随遇而安可能还不够准确······
思考了很多,这令我的头脑很乱,思维系统好像行将崩溃似的。
“窃取”闫鑫思维情报,被迫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