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位新纳的小妾自幼在花楼风尘中打滚儿,心思手段何等高明,若不然,白家又怎会答应让一个风尘女子进门。
青媱扪心自问,所言句句属实,经得起别人的质疑。
“请讲。”
可是,青媱自认为清白,不代表别人这么认为。这个世界上,人心是很微妙的,人言是可畏的。
小桃道:“姐姐刚才所言都是您的片面之词,您口口声声说一路上都是紫薇大帝照顾您,妹妹斗胆,可否请紫薇大帝为您证言?”
白家父子点头,默认了小桃的话。有了紫薇大帝的证言,青媱的话便是百分之百的真话。
原来是这样!那很简单啊!紫垣肯定会为了她现身证言的。
信心满满道:“那有何难?随我去紫薇大帝庙宇。”
小桃狐疑笑看青媱,难不成她真有奇遇?很早前便听闻青家有一女,生辰八字阳,鬼怪皆惧之,生来见天神。
小桃不信鬼神,只信自己!只当青媱的事有人杜撰,或夸大其词。可如今见青媱这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她动摇了。
不,世上根本就没有妖魔鬼怪,也没有什么神仙搭救,这一切都是她不贞的托词!
众人浩浩荡荡来到紫薇大帝的庙宇,供台上的紫薇大帝塑身很是威严,虽然塑身跟紫垣长得很不像,但青媱见了还是很亲切。
众人纷纷跪下,唯有青媱和小桃不跪,青媱不跪是她自认为没这必要。
小桃不跪,是她不信鬼神,她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父母,不跪长辈。自出生便被亲生父母抛弃,花楼的妈妈捡她回去养着,只为有朝一日她变成摇钱树。
凭什么青媱生来就有幸福的家庭,过着衣食无忧,众星捧月的日子?她生来就该沦为青楼妓子吗?
世上若真有神,为何不搭救她?不渡她脱离苦海?
在小桃怨恨不甘的视线下,青媱大声喊:“紫垣,你出来下,我找你有事!”
众人纷纷抬头,满含期待和欣喜,马上就要见到上古尊神了,内心很激动。
庙宇内,香烟袅袅,塑身稳若泰山,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塑身,从期待转变成失望。
一柱柱香火燃烧成灰烬,青媱内心慌了,没底了。
是我高估了和紫垣的关系?
肩膀微微颤抖,掌心冒着虚汗,紧张的表情很细微,小桃全数看在眼里,清纯带着些妖媚的眼眸藏匿笑意。
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什么神仙!所谓的神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杜撰出来的。
什么真命天子,什么全阳之女,都是让蠢货心甘情愿膜拜、臣服的幌子!
青媱急了,焦躁不安,没有紫垣的证言,白家父子是不会相信孩子是白远的!
“紫垣,我是青媱,你倒是出来啊!”
青媱急的跺脚,伸手拍了拍紫垣的塑身:“我需要你的帮忙,紫垣,你快出来!”
小桃端庄走向青媱,慢条斯理道:“姐姐,您就别装了。”
白家父子的脸色颇为难看,感觉被青媱戏弄了翻,冲昏头脑了才相信她的鬼话!
青媱怒视小桃:“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
话被白老爷半路拦截:“够了!青媱,你要戏耍我们到何时!先不说孩子是不是白远的,就凭你这种女人,我断不会再让你进白家大门!”白老爷转身对着一言不发的白远,怒道:“远儿,休了她!”
青媱泪眼婆娑看着白远,公公要赶她出门,做丈夫的是否应该站出来庇护妻子?白远一言不发,与她对视许久,目光中没有信任,只有挣扎和思忖。
休妻?他没有想过,即便孩子真的不是他的,他也没动过休妻的念头。
“容后再议。”
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不愿面对、选择的事情,他逃避。
回到白家,青媱搬回了原来的住所,这里一切如旧。有一个丫鬟告诉她,她消失的日子里,白远天天亲自过来打扫,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都是白远亲自照料的,小桃曾经提过要搬到这里住,白老爷一口同意,可白远不肯。
听丫鬟这么说,青媱心里很暖,很感动。
当天夜里,青媱亲自准备了甜羹送去给白远,走到白远院落时,瞧见小桃的侍女守在门口,心里一凉。
小桃的侍女见了青媱屈膝道:“大夫人。”
青媱用虚伪的笑容掩盖心里的酸涩:“桃姨娘可是在里边?”
“是。”
青媱从贴身侍女手上接过甜羹,抬脚就要往里面走去,小桃的侍女急忙阻拦,面色红窘:“大夫人,现在进去……很是不妥。”
她吱吱唔唔的,青媱心里不舒服,自己的夫君在里面,她凭什么不能进去!
推开她,青媱大步向前,刚到卧室门口她止住了脚步,里面的云雨之声全数入耳。
心如掉入冰窟。
嫁给白远虽不是自己的初衷,可经历了这么多,她想跟他好好过日子,求一安稳的日子,特别有了孩子后,她想给他真心啊!
我给你的是心,你给我的却是刀子。
甜羹落地的声音终结了屋里的云雨声,白远衣衫不整、满脸怒火打开门的瞬间,满目惊愕。
小桃披着薄衫,身上爱痕醒目,声音沙哑而魅惑:“夫君,是谁呀?”
青媱心头哽咽,甜羹溅到了她的罗裙上,很是狼狈。小桃故作惊讶,急忙搂紧衣衫,实则露出云雨过的痕迹:“原来是姐姐。”
“啪”的一声,青媱狠狠扇了小桃一巴掌。
“青媱,你做什么!”
似笑似哭:“我做什么?你说我在做什么?我要狠狠教训这个贱人!”
再度抬手,白远抓住了她的手腕:“够了!你若再胡闹,莫怪我休了你!”
他说的不过是一时冲动的话,并非真心。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的眼红了,因殇。
“你要休了我?白远,我怀的是你的孩子啊!你要为了一个妓子不顾我们母子吗?”
一口一个他的孩子,真的是他的孩子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现在最不愿提的!
冷漠甩开她的手,搂着小桃进屋:“回你的院子待着!”
房门无情关上,透过越来越小的缝隙,小桃幸灾乐祸的笑脸真让人恶心。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一点,白家父子没有相信她,在她和小桃的战役中,她输了。
夜风微凉,她的院子里很冷清,披着白色的外套,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背上,静静地接受月光的洗礼,她美得脱俗。
从袖中拿出玉凳,小巧精致,按照紫垣教她的口诀,玉凳真的变大了,坐在上面,暖暖如水,整个身子都舒畅了。
她不明白一件事,紫垣为什么不肯出来为她证言。
紫垣,到底为什么?
天界,气氛凝结。玉帝愁眉不展。
彩云公主发脾气道:“父皇,我绝不同意!”
太白金星上前:“若不惩治紫薇大帝,我们如何向异世交待?如何永保空间守恒秩序?”
所有神都窃窃私语,大多数神是赞同太白金星的决策,只有少数神觉得这么做是伤了神界的面子。
紫薇大帝独来独往,好友不多,因为没几个愿意为他说话,彩云这么偏袒自己,他心里是感动的。
青媱召唤他的时候,他听到了,打算不顾一切去找她,彩云拦住了他。彩云的一句话让他决定留下来。
我知道你爱她,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自救,不好好保住自己的命,你拿什么来爱她,护她?
事实上,他决定留下来是对的,因为有神将青媱牵扯了进来。
托塔李天王跟紫垣的交情一般,但他很看重天界的颜面,不同意将紫垣交出去,于是他道:“微臣认为此事与紫薇大帝的干系不大,紫薇大帝之所以大开杀戒完全是因为一个叫青媱的凡间女子,只要将她交给异世神界即可。”
紫垣丝毫不买账:“与她无关,开杀戒的是我。”李天王面色难堪,他特意帮紫垣脱罪却遭了一耳光。
紫垣阴狠环视四周,冷血的眼神扫过了每一位神的脸:“我今日在这把话廖明了,谁若敢伤青媱分毫,就是与我为敌!”
经过商讨,紫垣被关入了天牢。冰冷的天牢,日日有雷击之刑。这些对于他而言只是皮肉伤,苦的是内心,是对青媱的思念。
所谓思念,就似一整秋的落叶。
凡间白家。
青媱在院子里宿了一夜,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夜晚的露水有些重,好在她是坐在玉凳上,未寒气入体。
有些浓重的胭脂味大老远就飘来了,青媱揉了揉鼻子,有些呛。
小桃打扮妖艳,趾高气昂。
“姐姐这是一夜未眠呐?”
丝毫没有妻妾尊卑之分,未经邀请就坐下了。
青媱接过侍女端上的热茶,笑道:“还未出嫁前常听老人家说,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以前还不信,现在由不得我不信。”
放下杯子,青媱含笑直视小桃的双眸:“新人总有一天会变成旧人,妹妹,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