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拥她更紧了,哪怕是天,他都不想让它看见她的本性,甚至,他出手屏蔽了那连通了九天云霄的透视珠。
不可否认,他是……自私的。
恍惚之中,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被谁抱起,过了不一会儿,被放在一个冰凉的软榻上,身上多加了一个轻轻的被子。
她困倦的不想睁眼,反正,也只能是慕容卿言吧……
软榻冰凉的温度逐渐转为温热,她的体温温暖了一张软榻。
她潜意识的攥着手中的石子,她觉得自己一刻也未曾松懈对它的保护。
她的体温是否也可以温暖一颗石心。
木烷妖沉浸在一片空白之中,周围似乎已没有了他人。
万籁俱静。
而后,她且再度沉睡去。
这一次,无忧无梦。
再醒来,已是深夜冥辰,一片漆黑,笼罩在她眼前,连月光都有许黯沉。
木烷妖揉了揉额头,竟是有许发疼,她皱起眉头,回想着睡前发生的一切。
石子!
木烷妖轻轻握着拳,察觉里有一丝空洞后猛地掀开床铺的薄被,两手漫无目的的在漆黑的床榻上摸索。
忽的,手心按到一个带着她体温的小粒,她松下一口气,将石子安放在手心,好好的保管。
她的体温,传递给这石心。
她眨了眨眼睛,眼眶之中再次湿润了。
她也不知道,生来神躯,后生剜心,她哪里来的泪水,她胸腔又为何会疼。
木烷妖揉揉眼睛,吸了吸鼻子,感到一阵酸意。
罢了,总是要见见风吧。
木烷妖转身向窗外黯淡的胧月看去,那月光朦胧,清风吹拂淡云成阴,更是添显了几丝阴霾。
扶着软榻的床边,木烷妖站起身子,握紧了手中石子。
“在那躯体中,怕你也是许久没见得风月云空了罢。”
她叹一口气,身姿一闪,跃出窗,抬头时血眸一望广寒,银发飘荡在空中未落,全身被一层薄膜包裹,下一秒又消失在窗前。
木烷妖的目的地,是醉汐楼后院的巨树。
她毫不费力的爬上树枝,在一处结实的地方拍离了枝叶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下。
透过那茂密的枝叶,她依稀可以看见广寒月藏在云中偶尔露出的阙。
模糊,却是那般清净。
——昔日你无聊只是站着,如今你再无聊,就捡石子,投进去。
——木上神,你可听过凡间冰亦有魂,石心化水,却情深不寿?
她猛地一怔。
似有一日,一人为她绘了红纸花灯,刻画之上四个大字。
——情深不寿。
木烷妖血眸瞳中闪过一丝惊骇,慕容卿言,他说情深不寿?
莫非——!
木烷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她见的是凡人,慕容卿言亦是一介凡人,千年之前甚是她都恍然想起的事情,凡人轮回十世,怎能记得。
仅仅是个巧合吧……
木烷妖吁出一口气,在月下显露了略白的身影。
——得心愿,是千年不负,万年不灭。
她皱紧了眉头。
并非她自愿,这些是她蓦然想起。
蓦然想起……
“千年不负……”
她喃喃低语,握紧了那石子,贴近她空无一物的胸腔。
“万年不灭——”
突然传来了熟悉而温柔的应答声。
木烷妖猛地抬眼,四下寻觅,猛然在树下寻到了那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袭玄色衣,墨发散开,随风起伏。
金眸璀璨,薄凉唇角,不减笑意。
慕容卿言手中提了一个红绸系的坛,抿唇仰头看她。
见她瞧见了自己,慕容卿言微晃手中红绸之坛,未语先笑。
“夜深,若是闲了,下来喝一杯也罢。”
木烷妖眼皮跳了跳,满心想着的,是他看似随口的那一句答。
“万年不灭?”
木烷妖歪头看他,眼眸直视,似要问出真假。
“听你睡梦中呢喃说的。”
慕容卿言笑答,金眸眯成了月牙的弧度。
木烷妖心底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是听说的……
慕容卿言眯起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还有一滴失落。
慕容卿言在树下瞻仰,再次摇了摇手中的红绸酒坛。
“来吧。”
木烷妖看他,略做犹豫,跳下了枝桠。
走近了他,一把接过红绸坛,看那暗红的坛色,不由得皱眉。
“你还真是喜欢红色啊。”
慕容卿言席地而坐,笑,“因为它……”
木烷妖没有听下去,拔开坛木塞,大口大口的灌进喉咙。
慕容卿言一愣,旋即笑的甚了。
木烷妖拿下酒坛,白皙的面上泛起一片红晕。
“喂……”木烷妖擦了擦唇角遗留的酒水,一手递去,冲着慕容卿言笑,“这酒叫什么名字?”
“风湘秀。”慕容卿言接过酒坛,笑道,仰头大灌,失去了风度,多了几丝豪情。
“风湘秀?”
木烷妖歪头,想了想又点头,“唔……倒是个怪名字……”
那一坛“风湘秀”后,木烷妖觉得自己已是昏昏沉沉,极力用妖气压制着腹中的酒力,方才能保持片刻的清醒。
神色迷惘地瞥一眼慕容卿言,他坐立依旧,脸上噙着笑意,玉骨扇泛着淡淡的光泽,在他手中一摇,一摇。
木烷妖趴在空酒坛上,迷迷糊糊的望着慕容卿言面色不改的脸,张了张嘴,却又情不自禁的想要将腹中的酒水一气吐出,咬牙,她闷忍咽了下去。
又过片刻,木烷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胜酒力了,只能闭着眼,半休半息。
“你……”木烷妖听她口齿已不清晰,顿了顿,努力纠正,接着道:“……你怎么,不醉……”
或许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她此时只是想着,想说很多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慕容卿言起身轻脚走到木烷妖面前,看着木烷妖绯红了的脸颊,指尖不由触了上去,滚烫。
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慕容卿言将外袍脱下,盖在她身上。
冷不丁的,她竟嘟囔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吓的慕容卿言以为她是清醒着的。
看木烷妖眼闭着,慕容卿言松下一口气,指尖改为手心,敷在木烷妖脸颊,想着为她降温般。
“玉馥都未能将我灌醉,你这点酒力,就更别想了。”
“唔……”木烷妖似是听得不满,皱紧了眉头又舒展,“下次,你就醉了……”
慕容卿言见她并未反抗自己的手,眸中似溺了水,笑着轻声答,“好,我若醉,便定要被你灌醉……”
而除了我,谁都不准让你醉。
“可好?”
慕容卿言轻声应求着答案。
木烷妖一手伸出,动作慵懒的挠了挠鼻尖,而后利索的瘫下。
“……唔……好……”
她连嘴都懒得张了,慢吞吞的答道。
慕容卿言浅浅的笑了,似是满足,不再说话,一手就那样敷在她面容之上,等她醒来。
慕容卿言细看,看清了她身上盖的一层白白的薄膜,想了想,菀而一笑。
“我没有心了……”忽的,木烷妖突然说道,慕容卿言被一怔,忙低头看她,听她这样说道:“被他送人了。”
恍恍,慕容卿言略皱了眉宇,不着痕迹的看一眼她腰间不起眼的一颗透明的珠球,叹一口气,轻轻拍着木烷妖的背。
他发誓,这一次,不会再输了。
宓晨曦是神,下凡特地找了他,他先是略有惊讶,而后习以为常。
来的天人的确不少,可宓晨曦这名,倒是第一个。
虽是第一,却并不令他感到陌生。
摆云袖,惯例先笑再言谈。
“宓上神千里迢迢从九重天上寻来……想必是要做个重要的交易了。”
顿了顿,冲宓晨曦一笑,“让我猜一猜……定是有关谁人。”
“汝猜知,予便不必祥说。”宓晨曦垂眸不看他,“承闻慕容公子聪慧过人,其所见,皆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