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克莉丝出现的胖子在距离还有十二、三米的地方停下,第一个动作就是面露惊慌地快速摆手。
“等一下,等一下啦。别露出那种敌意满满的表情,我不是来打架的。”
嘉子和桐叶对望一眼。或许是从那松垮臃肿的身形中实在感觉不到像样的敌意,更重要的是克莉丝还在对方手上,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保持着警戒。
“你是什么人?”
骏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问道。胖子像被吓到般肩膀一缩。
“我、我叫奇多,那个…怎么说呢……总之,我是来跑腿兼传话的,仅此而已。”
或许是觉得这样讲还不够,他停顿两秒后补充:
“绝对绝对没有来打架的意思,拜托千万保持冷静,特别是那两位可爱的小姐,真的拜托了,别凶巴巴地盯着我……可恶,真的干起架来的话我可要回去抗议了,一定要那女人加钱!”说到后来,已全部是他自己的低声碎念。
“你说是来跑腿传话的,传什么话?”
骏扬声一问,奇多脸上便露出憨厚的笑容:
“我的雇主让我过来和几位说:你们可以把这个女孩带走,而你们必须马上离开,不准留下,也不准再追究这件事,这是条件。”
桐叶和嘉子脸上露出不解的愕然之色,不是因为对方开出的条件太难办,恰恰相反,太简单了,根本算不上什么条件。
“……就是让我们不要留下来碍事的意思吗……”
骏虽然猜到了个中原委,但也感到对方提出的条件实在简单得过分。
“就只有这样?”
骏忍不住向对方确认。
“就只有这样。”奇多的胖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老实告诉你也无妨,对我的雇主来说,这个女孩已经发挥完作用了,再留在手里也没有意思。所以呢,我的雇主就打算用这个女孩把你们几位不速之客打发走,就是说让你们不要碍事的意思。”
你的雇主是谁?骏想这样追问但又忍住。但是眼看毫不费力夺回克莉丝的机会就在眼前,此时不适合横生枝节。老实说他内心对此并非没有疑虑,但是却又觉得不妨一试。
桐叶和嘉子见骏不出声,也没有作声。十几秒的沉默过后,奇多才再开口:
“怎样,你们同意这个条件吗?女孩给你们,你们也可以平安离开,没有坏处对吧?”
在一脸微小谨慎、像个推销员般拼命劝说的奇多对面,骏扭头看向桐叶和嘉子,最后一咬牙——
“——成交。”
回答之后,骏再次以戒备的视线看向奇多。
“呼,这样就好,这样我也比较轻松。那说好了喔,带着这女孩就走吧,我就不送各位出门了。”
一脸安心地这样说完,奇多动作轻柔地将克莉丝当场在地面放下,然后保持着正面面对骏的方向,倒退着慢慢融进身后的黑暗中。
骏、桐叶和嘉子立即向前跑去。嘉子冲得最快,在这短短十来米的路程中一举超过其他人,在横躺在地的金发少女身旁俯身蹲跪下来。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抱起这名比自己更娇小的同胞,魔人的数量稀少,对她而言每一名都是家人。她小心地拨开克莉丝脸前的头发,终于得以看清克莉丝的脸:纯洁的睡颜映衬在丝绸般的丰润金发之下,樱色的嘴唇轻闭,睫毛又长又密的眼帘盖住了湖水般碧蓝的眼睛。那是一张会让人联想到宗教壁画里天使的脸。
嘉子怀抱着克莉丝的上半身,盯着少女的脸发呆,过了一会儿忽然长舒出一口气,接着又眼角含泪地傻笑起来,笑着笑着,泪珠已溢出眼眸,有着咸涩味道的泪滴滴落到熟睡的克莉丝脸上,嘉子又慌忙伸手擦干。骏和桐叶没有打扰她,看她的表现就能知道,没有人会怀疑她此刻激动和喜悦的心情。
虽然不忍打扰,但此处毕竟还不能说是安全之处,何况已经答应了奇多接回克莉丝后马上离开,现在应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骏干咳一声,轻拍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嘉子的肩膀。
“好了,嘉子,虽然我知道你很激动很开心,但现在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喔、哦,抱歉。”嘉子仿佛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慌张回应后抱着克莉丝站起来。
克莉丝的体重对于嘉子来说并不算问题,但是嘉子本身也属于身材娇小的类型,手里再抱一个人实在不方便行动,于是换了桐叶来接手。就是如此,嘉子的视线每隔几秒就会情不自禁地向克莉丝移过去,简直比担心孩子的妈妈还要紧张兮兮。桐叶频频苦笑,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夺人所好的坏人。
骏不停催促她们快点走,在已经确保了克莉丝的现在,离开这个地方、尽快回到事务所一下子跃升成为他心里最急切的事项。在他的一再催促之下,嘉子也终于稍微找回紧张感,忍耐着不去看克莉丝。
确保了克莉丝的现在,骏的紧张感却反而猛增。他忽然想起在杂志还是什么地方看过的趣闻:据说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美国空军里面,坠毁在返航降落过程中的战机数量比在空战中被击落的还要多,究其原因,正是因为平安完成飞行任务的飞行员失去了紧张感,反而在降落的过程中更容易出现失误。
回想起这段趣闻,让骏更加小心。要是在最后一步才出现意外也未免太逊了——特别是嘉子明显已经心不在焉的现在,更让骏觉得自己不得不多操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