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十哥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手慢条斯理的捏了一撮面粉在指间捻着:“七七在殷宅这么多年,连厨房在哪里都不知道,我原以为念川会像我娇惯她一样的娇惯你呢……”
包浅浅原本不想搭理他的,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抬眸冷冷看他:“十哥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没下过厨的女人不一定是幸福的,下厨的女人也不一定是不幸福的,感情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就不必太操心了。”
殷十哥眯眼,眉宇间聚拢着一股逼人的寒意:“既然这样,想必陆少夫人也听说过一句话,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现在是过的幸福美满了,可想过自己的好友流落异地,举目无亲的感觉是怎样的?”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包浅浅冷笑:“据我所知,十哥你似乎并没有跟七七结婚吧?”
“你说的婚姻不过是两个小红本罢了,对我跟七七来说,我们已经是夫妻。”
“哦……”
包浅浅敛眉,不疾不徐的将面粉放进鸡蛋液里:“那我可以问问十哥,您别墅里的那三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么?”
那三个孩子中,有一个是楼七七的孩子么?
没有!
既然没有,他凭什么那么斩钉截铁的说他跟七七是夫妻关系?
殷十哥盯着她,双臂抱肩,姿态傲慢而轻蔑:“包浅浅,如果你不是陆小包的亲生妈妈,你以为……他陆念川还会对你这么好么?”
包浅浅一窒,沾满面粉的手死死握紧。
“我爱七七,爱到当初没有研制出解药就不愿碰她一根手指的地步!可是你呢?如果没了陆小包,信不信你会立刻被念川扫地出门?”
如果没了陆小包,信不信你会立刻被念川扫地出门……
包浅浅僵硬的站在原地,清楚的感受到心脏正在急剧的收缩膨胀,喷薄而出的血液却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冷彻入骨的寒意顺着千万条血管蔓延在四肢百骸……
是啊,如果没有小包,她在陆念川眼里,怕是什么都不是。
如果不是他失忆了,他也不会忍痛割爱的让那个女人伤害白素素。
她跟陆念川是真正从民政局领过结婚证的人,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比殷十哥还有楼七七的关系好到哪里去呢?
同样都是可悲又可笑。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胸口里肆意奔腾的自嘲与难过,淡漠的看他一眼:“我本就没想过跟陆念川之间会有什么单纯的男女关系,而且就算我们之间的关系再肮脏不堪,那也不会让我高看一眼你那所谓的‘爱情观’,我不知道七七在哪里,你就算把舌头说烂了,我也不知道。”
殷十哥冷冷看她,单手从碗里拿出一颗鸡蛋来,在掌心用力一握……
鸡蛋液瞬间四溅飞散。
包浅浅吃了一惊。
理论上来说,人是不能单手将一颗生鸡蛋捏碎的。
男人垂眸,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来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上沾染的鸡蛋液:“女人,希望你不至于蠢到以为我真的只是个动口不动手的君子……”
如果真把他惹毛了,下一次被他徒手捏碎的恐怕就不止是一颗鸡蛋那么简单了。
包浅浅咬唇,盯着他阴寒的脸不说话。
说不害怕是假的。
即便是在陆宅,即便她的丈夫跟她的儿子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却还是半点安全感都没有。
这个男人语调森森的威胁,宛如一根利剑一般直插心脏。
她再也没了做小饼干的心思,生怕被他看穿自己的心思,冲了冲满手的面粉转身离开。
“少夫人……”乖乖待在外面的厨师诺诺叫她。
她头也不回:“小饼干你去烤。”
“是。”
厨师点头,刚要硬着头皮进去,气场强大的男人便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目光凉凉的扫过来一眼:“把那女人之前用的材料都丢掉,否则做出来的东西会不太好吃,明白?”
胖胖的厨师大气不敢出,连头都不敢台一下:“好、好的殷先生。”
一进卧室门,包浅浅便将里面的暗锁锁上了。
陆念川刚刚挂了一通重要的电话,听到动静,抬眸看过去,薄唇忍不住勾出一抹弧度:“啧,我猜这会儿把你放冰箱里,不用插电都可以自动制冷了。”
包浅浅看都不看他一眼,打开衣柜抱出被子来,在地上铺好,倒头就睡。
这是受了多大的气?
陆念川垂眸瞧着她的后脑勺:“地上凉,到床上来睡。”
没有人回答他。
“一会儿小包万一想进来看看我怎么办?”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直到身后陡然传来男性温热的体温与淡淡的药香气息,她才陡然有了反应,转过身来吃惊的看着已经躺在了自己身侧的男人:“你干嘛?”
陆念川笑,干净的长指捏了她的下巴:“以后别说这三个字,因为我总是会下意识的回答一个‘你’字。”
“额……”
包浅浅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眨眼间又变成了另外一种红,用力推了他一把:“硫氓!”
女人一双美目羞怒之下,波光潋滟,惊人的美艳。
陆念川轻叹一声,长臂探入被子里环住她柔软的腰肢,顺势用力收紧,随即满足的轻叹一声。
不能纾解欲望又怎样?
至少现在他还能真真实实的抱着她,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能嗅着她发间的幽香……
他将脸埋入她颈项,喃喃低语:“包子,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话音刚落,便感觉到怀中女人身形蓦地一僵,随即用力的挣扎。
他凝眉,长臂收紧不让她有丝毫挣脱的机会,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低语:“包子,你总要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我不要!”
包浅浅面色惨白,奋力的挣扎:“我不需要你赎罪,我也不会忘记你是怎么在我跟白素素一同落水后先跳进去救她的场景!陆念川,你不配再让我给你生孩子!”
孩子流产的事情,风轻寒曾经跟他说过。
陆念川完全没有当时的记忆,因此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时的他真的是爱那个白素素的?
不然为什么会先救白素素而不是她呢?
他困扰的按按眉心,试图平复她激烈的情绪:“好好好,你先别激动,你不想生就不生了,嗯?”
包浅浅却还是止不住的红了眼眶。
要么就一直对她残忍下去,要么就一直对她温柔下去,这样至亲至疏的关系,究竟要她怎么办呢?
“不是说不生了么?”
她哽咽着想要强行把眼泪逼回去的样子看的男人心脏微疼,小心翼翼的将她重新纳入怀中:“别哭了,一会儿十哥进来该笑话你了……”
笑话就笑话,她又不是没被人笑话过。
她破罐子破摔的想。
还想再将他推开,可她天生体寒,大冬天的即便是开足了暖气,被窝还是一片冰凉,陆念川这才刚刚进来没一会儿,整个被窝就又柔又暖了。
而且暖气的暖跟人体温的暖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踌躇良久,还是决定暂时先用一用他这个天然暖炉,等春天来了,再一脚踹开他。
“手怎么这么冷?”
她的手刚刚环过他的腰贴到他后背上,就刺激的他‘嘶’的倒吸一口气,干燥温热的大手随即探过去牢牢握住。
“嫌弃了?”她挑眉,口吻略带挑衅。
陆念川垂首,黑亮的眸对上她清澈的眸,薄唇荡出一抹邪邪的弧度:“我什么时候不嫌弃你了?”
包浅浅:“额……”
“当然如果你肯脱光了衣服主动讨好我的话,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不嫌弃你……”
“想的美!”
陆念川还想要说什么,就听到女佣在外面敲门,声音不大不小,不至于惊吓到他们,也不至于让他们听不到声音。
“陆少,您的岳父到访,要请他进来么?”
岳父?
包浅浅跟陆念川对视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女佣口中说的人是谁。
包浅浅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铺上坐了起来,着急忙慌的就去扯他:“快快快,快起来到床上!”
这小表情,搞的跟他们是什么不正当关系似的。
陆念川不满,动作慢吞吞的起来:“怎么了?我陆念川抱着自己的媳妇儿睡觉还不行……”
“你小点儿声!”
包浅浅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将他赶到床上去,自己手忙脚乱的把被褥收起来,又把卧室门的暗锁打开,这才仓皇躲进了衣帽间里。
陆念川表情不怎么好的扬声回道:“进。”
何木森表情比他还难看。
“看到报纸上说你生病了,特意来看看你。”他将手中的水果篮放下,一句客套话,说的很是勉强。
陆念川淡笑:“让岳父大人破费了。”
女佣很识相的退出去,送了一杯咖啡一杯果汁,几盘点心跟水果进来后,便再次退了出去。
何木森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遍卧室:“听包子说,她现在还跟你住一个卧室?”
“哦,平时她睡床,我睡地铺的。”
陆念川屈指弹了弹身上雪白的被子,漫不经心的回:“但现在我生病了,而且家里有客人,白天的时候,就先暂时在床上躺一躺,岳父大人您不会介意吧?”
何木森哼了哼。
也不知道从鼻孔里哼出的这一声是介意意思还是不介意的意思。
他不说话了,陆念川也懒得再开口。
他这次过来,应该是打着看病的旗号,来检查他们是不是真的安分守己了。
包子不愿跟他再有过多的纠葛,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来自于他,这一点从刚刚她的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
“包子呢?怎么没见她的人?”
他一路从客厅上来的,显然如果包浅浅在楼下的话,她提早就会出来了。
衣帽间里,趴在门上的女人听到这句话,心脏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陆念川这个男人一向不按理出牌,万一他一个说漏了嘴……老爹不得怒气冲冲的拿着刀来砍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