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川让她躺在床上,自己进了洗手间,不一会儿拎着条热毛巾走了出来,倾身坐在床侧为她细细的擦拭脸。
他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双眸如两汪深潭一般暗不见底,这样专注而细致的对待一个女人的时候,所带来的吸引力,几乎是致命的。
包浅浅脸颊发烫,尴尬的不敢抬头看他,索性闭着眼睛装睡,不知不觉间,竟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陆念川已经不在了,房间里的灯开着,空气中有淡淡烟草的味道。
“你醒了?”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凭空冒出了一道女声。
包浅浅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才发现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及地长裙,一头栗色卷发松松的披在身后,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脸,标准的模特儿身材,十分有气质,只是脸上纵横交错了几道很深的疤痕,看起来有些可怖。
“你是谁?”她警惕的看着她。
“放心,我只是想近距离的看看你而已……”
女人纤细的指间夹着一根细细的香烟,袅袅烟雾模糊了她的脸部轮廓:“你怀了念川的孩子,看起来还超过了三个月,恭喜你,接下来的5个月,他一定会把你当做宝贝一样宠着的。”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称呼陆念川为陆先生。
包浅浅模模糊糊的猜到了她的身份。
果然,那女人接下来的话便验证了她的答案:“我是念川的第三个妻子,当初费尽心思的怀上了他的孩子才嫁给了他,那时候他简直对我有求必应,可是两个月后,却胎死腹中,接下来的一切就像噩梦一样,念川开始对我不管不问,任由他的宠儿白素素欺负我,甚至肆意的让别墅里的下人睡我……”
她说着说着,忽然狠狠吸了一口烟,自嘲的呵呵一笑:“我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存在着这样残忍的一类人,我爱他爱的疯狂,他却一点都不在乎,任由白素素把刚刚流产的我折腾的死去活来……听说他前面的两个妻子,就是因为流产后不愿意离婚,生生被白素素折磨死的……”
那个女人离开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包浅浅都没有动弹一下,就那么木呐呐的坐在床上,上下牙齿控制不住的咯吱咯吱打颤。
离开游艇的时候,她曾经仔细在人群中寻找过那个女人的影子,却怎么都没再见到她。
好像那不过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在找人?”
腰间忽然一紧,特属于陆念川身上的清淡气息笼罩了下来。
包浅浅一抬头,不其然间撞进了一泓深不见底的温柔潭水中。
初升的朝阳映红了大片云彩,橘红色的光线从他身后照射过来,模糊了他的轮廓,越发好看的不似真人。
“这什么表情?”
陆念川轻笑,亲昵的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见鬼了?”
包浅浅凝眉看着他,半晌,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最起码,她要守住自己的心。
这样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至少她不至于会在身跟心上承受双重的折磨。
刚刚回陆宅,一身素白长裙的白素素就像一只蝴蝶一样从楼梯上翩翩而下,扑进了陆念川怀中,委屈的娇嗔:“念川,人家昨晚做噩梦了……”
陆念川立刻松开了扣在包浅浅腰间的手,将女人整个圈在了怀中,柔声安抚:“乖,今晚我陪你睡就不怕了……”
白素素在男人怀中娇俏的笑了一声:“嗯。”
盛夏的衣服单薄的只有那么一层柔软的布料,包浅浅甚至还能感觉到他的手停留在他腰间的温热触感,可这会儿,他的手臂已经紧紧环住了另一个女人柔软的腰肢。
所谓男人啊……
她在心中低低叹息,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对软语呢喃的情人,慢慢向楼上走去。
守住自己的心。
心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守住,那这世界上恐怕也不会有‘情不自禁’四个字了。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陆念川虽然平时对所有人都是温柔的,但那不过都是表象而已,真正拥有他的温柔的,千千万万女人中,也不过唯有她白素素一人而已。
她又何苦自寻烦恼。
“回来了?”
上楼途中正好碰到了从楼上下来的风轻寒,他看了她一眼,简单的命令:“准备一下,一会儿去后院急诊室,今天是输液的日子。”
包浅浅点点头,一声不吭的回了房间。
似是察觉出了她的异常,风轻寒下楼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转身看了一眼她落寞而孤单的背影。
输的同样的液体,包浅浅第一次痛的红了眼眶,第二次却只是抿着唇沉默着。
一身白色隔离服的风轻寒坐在一边静静翻看着一本杂志,良久,才突兀的问了一句:“在游轮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包浅浅过了五秒钟才迟钝的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咬咬唇,用力摇了摇头:“没有。”
充满了刺鼻消毒药水味道的急诊室里,只剩下翻动纸张发出的细微声响。
良久,他再一次出声:“包浅浅,奉劝你一句,以后尽量少跟念川接触,不要看他的眼睛,也不要被他的温柔迷惑,对我们这些人来说,从来只谈情,‘爱’是禁区,谁都碰不得,念川也不例外。”
“为什么?”包浅浅不解。
这年头,谁不恋爱啊?十几岁的小朋友都开始早恋了,他陆念川凭什么就不能恋爱?难道谈个恋爱还能死人?
不过看他那严肃的表情,好像真的会死人一样。
“这个问题,五个月后我会给你答案,但现在,不是时候。”
“那白素素呢?”
包浅浅屏息,忍不住追问:“陆念川对白素素是情,还是爱?”
风轻寒面无表情的翻了一页书:“你会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已经对念川有想法了。”
包浅浅脸色一凛,猛地坐直了身子:“我没有!我只是比较好奇而已!好奇!”
风轻寒抬眸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包浅浅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心虚,默默的低了头。
晚餐是意大利面,陆念川跟白素素肩并肩坐在一起,包浅浅跟风轻寒坐在他们对面。
意大利顶级厨师做出来的味道的确是不一样。
难吃。
包浅浅吃不习惯,叉子在盘子里转来转去,吃的极慢。
“不合胃口?”
陆念川执着红酒杯,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再单独给你做一份。”
假的,假的,他的温柔体贴都是假的。
包浅浅听风轻寒的话,不去看他的眼睛,默默的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咒语,才客气的笑笑:“没有,因为太好吃了,所以我想慢慢品尝。”
“土包子。”白素素嫌恶的瞥了她一眼。
你才土包子,你全家都土包子!
包浅浅抿唇,用力的戳了戳盘子,却怂包的敢怒不敢言。
风轻寒拿餐巾擦拭了一下唇角,垂首看她一眼:“我带你出去吃寿司?”
包浅浅立刻丢了手中的叉子,准备动身。
陆念川执着酒杯的手无意识的紧了紧。
“轻寒,你这是在干什么?”
白素素冷笑一声,挑眉睨他:“不会真看上这个土包子了吧?真看上了就跟念川说一下,让他把她让给你玩一玩嘛!只要不伤到孩子,十哥那边也不会有意见的。”
陆念川敛眉,面色无波的啜了口红酒,搭放在桌子上的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
包浅浅抿唇,放在桌子下的双手死死握紧。
一边愤怒,一边又有所疑惑,她跟陆念川的孩子,跟白素素口中的‘十哥’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只要不伤到孩子,那个十哥就没意见?
一室寂静中,风轻寒面无表情的看了白素素一眼:“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从今天开始,浅浅就搬到我房间里睡吧,我会小心的不伤到孩子的。”
包浅浅吃惊的抬头看他。
白素素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还真是不挑食!这种货色都能入得了你的眼!”
陆念川静静盯着杯中的红酒看了一会儿,忽然挑眉看向包浅浅,柔柔一笑:“包子,你来决定吧,毕竟你现在是我陆念川的妻子,虽然跟别的男人共处一室会让别人笑话,但如果你坚持,那么我会尊重你的意思。”
表面上是让她自己决定,实际上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包浅浅低头戳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
桌子下,风轻寒忽然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她的手。
他体温微冷,跟他的人一样凉冰冰的,包浅浅并不觉得他这么做是真的对她有所图谋,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禁欲的气息,看她的眼神也从来都是澄澈清亮的。
她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是为了她好。
一番沉思后,她果断点了点头:“我搬去他的卧室。”
啪……
尖锐的碎裂声骤然响起,薄薄的高脚杯被男人无意识捏碎,殷红的液体伴着鲜红的血流了一桌。
白素素尖叫一声,顾不得自己雪白的长裙被溅脏了,抱住陆念川的手对管家吼:“快去拿医药箱!”
管家应声匆匆离开。
陆念川没说话,薄唇紧抿,幽冷的视线锁紧了包浅浅,再斯文优雅的气质也掩盖不了他此刻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阴鸷气息。
包浅浅也被吓到了,睁大眼睛看着他血淋淋的手说不出话来。
医药箱很快被送过来,白素素刚要打开,却被陆念川冷冷呵斥住了:“你来!”
他盯着包浅浅。
白素素吃惊的瞪大眼:“念川!”
包浅浅舔舔有些干燥的唇,干巴巴的开口:“可是我不会包扎伤口……”
“不会?”
陆念川挑眉,忽然抓起桌子上的一片碎瓷片,扬手一甩,一边的女佣闷哼一声,鲜红的血水从被锋利刀刃划破的脸上缓缓落下。
训练有素的女佣硬是咬牙没吭声,倒是包浅浅吓的尖叫出声。
“先去给她包扎一下练练手!”陆念川盯着她,一字一顿,语调阴狠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