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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午放学后,何厚重出了校门,骑上车子就要朝东边去,舒校长见了觉得奇怪,说:“小何,你等一下。”
何厚重从车上下来,回头问他:“舒校长,还有什么事吗?”
舒校长问他道:“小何,你是不是喝醉了?你家在西南边,怎么朝东边骑了呢?”
何厚重听了,非常得意地说:“醉是醉了,不过不是喝醉,而是陶醉。”
“说说看,究竟摊上怎么好事了,让你跟吃了蜜蜂屎似的高兴。”
他得瑟道:“谈了个对象,家在东边,现在要去看对象!”
舒校长立马笑道:“行啊,你小子,速度够快的呀!”顿了一下,“不过现在都到下傍晚了,离天黑没几个时辰了,还看什么对象啊?”
“刚谈没几天,还没有感情基础,所以得抓紧时间。”
舒校长看着他,嘲笑他说:“瞧你那副猴急样,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太没出息!”
何厚重朝舒校长翻了个白眼,道:“是谁一直教育我,说好感是处出来的,没事多往一起凑,多处处就有了。现在我照做了,又说我没出息。亏你还是个校领导,说出来的话前后矛盾,要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称心如意呢?”
舒校长装糊涂道:“我有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算了,不跟你说了,瞎耽误时间。”说完这话,何厚重就转身骑上车子走了。
舒校长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过不了多久,又有喜酒喝喽。”说完也骑上车子走了。
王婆子见未来的姑爷来了,连忙招呼吃饭。何厚重也没客气,就坐下来一起吃了晚饭。不过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所以他没能放开量敞开了吃,好在身边的心上人秀色可餐,他也不觉得太饿。
吃完晚饭,他就把她从家中接了出来,用车子载着她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僻静之地,停下来聊聊天,说说悄悄话。
第一次约会,他们彼此都觉得很甜蜜。
从这天起,下午放学后,何厚重隔三差五便会去王爱梅家找她,与她约会。
有一天傍晚,王爱梅对何厚重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何厚重也没多问,回道:“好!”
他骑上车,驮着她,按照她的指引,来到了一处荒凉之地。这里坟丘林立,荒草丛生,阴风阵阵。当时天色渐暗,人处其中,心中一阵发毛。
何厚重打了个冷颤,头皮一阵发麻。他问爱梅:“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阴森恐怖?”
爱梅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径直走到一处坟丘前,沉默了一会儿,才对何厚重说:“这里是乱岗地”指指面前的一座坟墓,一时眼中起雾,“这里埋着我的养父。”
何厚重跟过来,像是在陌生的地方一下子见到了一位熟人,稍微放松了些:“哦。”他应了一声。
王爱梅说:“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身上生了恶疮,俺那个养母以为治不好了,趁养父不在家、俺又昏迷的时候将俺遗弃在这里。”
“那后来呢?”何厚重关心地问。
“后来多亏了邻居家的小黄狗守着俺,没让野猫野狗把俺当作食物给咬了,直到深夜养父找过来救了俺。”
“后来恶疮又怎么治好的?”他问出这话的同时感觉一阵心酸。
“后来养父找了个土郎中,用烙铁烙的土方法帮俺放掉了疮里的脓血,又经过一阵子吃汤药和外敷消炎,最后才好。”
何厚重听后,一把将王爱梅搂进怀里,对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原来还遭受了这么大的罪,今后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王爱梅听后,心中一阵温暖。
何厚重问王爱梅:“你的养父又是怎么去世的?能跟我说说吗?”
她就想到了那天的风、那天烙的煎饼、那天养父做的每一件事情,以及那天的失火场面。她静静地说着,他静静地听着。当然,墓中的养父如果泉下有知,应该也是静静地听着的。
她曾经的被弃之处,如今成了养父的埋身之地。村民们当年埋葬养父的无心之举,谁又能说这不是天意呢?死了还不放心他的养女,还对当年王婆子犯下的错耿耿于怀,还在提醒他的火爆脾气的婆娘,千万不要再犯当年的错了。
他们双双跪在他的坟前,给这位可敬的父亲共同磕下了三个响头。
最后,她说:“俺大,我带他来看你了,从今往后,你的女儿有人照顾了,他叫何厚重,人老实本分,待我很好,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以后我们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何厚重也在坟前表态:“俺叔你放心,我会对爱梅好的。”说完,他们又俯下身子,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回去。
这个周末何厚重没去上工,他骑车去爱梅家,将她接回来认认门。这是她第一次,走进他的家门。这里,也将会是她自己的家——新家。
她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一番,尤其眼前新崭崭的三间四梁八柱大瓦房,让她内心好一阵激动。她将要在这里做女主人。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鲜,也很亲切。这里,将是他们俩的小世界,她对这一刻的到来充满期待。
这天下午,何厚重骑上车子,驮着他的未婚妻王爱梅来到一处荒地,那里一有座坟。
他看着那座上面长满荒草的坟,对王爱梅说:“这里葬着我的父母。”
王爱梅神情凝重,问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他们都是病死的。”
“什么病?”
“我妹妹刚出生不久,父亲就传染上霍乱死了;母亲死得蹊跷,不知道得的什么病!”
“没能查出来吗?”
“没有,不过,我一直认为她是死于心病。”
“哦。”
“她对我和妹妹要求比较高,省吃俭用来供我们上学,我和妹妹也比较争气,每回考试,都排在班级年级的前列。苦打苦熬这么多年,好容易快要熬出头了,结果特殊时期开始了,高考制度取消了,她受不了打击,就病倒了,后来就死了。”
王爱梅听了,心中对何母充满了敬意。她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也要做一位这样的好母亲。
妹妹何厚婷得知哥哥找了个对象,硬让哥哥带上她未来的嫂子到她家去认门。哥哥也觉得有必要带王爱梅去一趟妹妹家。于是,他选在周末,买了点东西,让王爱梅拎着,两个人一辆车子,就去了。
妹妹见了爱梅,打心眼里欢喜这位未来的嫂子,她挺着个大肚子,亲自下厨做饭,招待客人。王爱梅坐不住,也去锅屋帮忙,嫂姑俩在锅屋边做饭边聊天,亲同一家。大概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王爱梅问:“小妹,几个月了?”
何厚婷拍拍肚子,一脸满足的笑回道:“6个多月了。”
王爱梅奇怪道:“6个多月肚子就这么大啦?一定是小陈弟弟知道心疼你,既不让你受累,还会给你弄吃的。”
何厚婷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说道:“他娶了我,算是祖坟上冒青烟喽!我现在怀着他陈家的骨肉,他伺候我,那还不是应该的呀!”说完,她得意地笑了。
这时,陈富贵正好去庄子上的商店买烟买酒刚回来,路过锅屋正好听了只言片语,忙跑进来问:“谁呀,谁祖坟上冒青烟了?”
何厚婷拿指头轻点他的额头,笑道:“还能有谁?你呗!”
陈富贵听了,心里也美滋滋的,陪笑说道:“媳妇你身子不方便,出去歇会儿吧!这里我来,那什么……嫂……嫂子你也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说完,连哄带骗地把何厚婷给推出了锅屋。妹妹走了,王爱梅一个人再留下来就有点尴尬了,所以也就没再坚持,一同跟着出来了。
因为喝了酒,所以中饭吃得时间有点长,男人下了桌子,女人早已经坐到一边聊了大半天了。
回去的路上,何厚重把车子骑得东倒西歪的,王爱梅不敢坐他的车子,而她自己又不会骑,所以最后何厚重只得下来推行。
他们边走边聊,就觉得今天的路特别短,不知不觉间,他就把她送到了她的家门口。
其实不是路太短,只因他们情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