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能够亲眼见到魔神的,只有魔王与守护者。
但是,在已留下的典籍中,哪怕是魔王的回忆录,也没有哪一本清晰地描绘出这位神祇的外貌,几乎用的都是“威严”“强大”“深不可测”等等词汇,当然,没人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见过魔神,因为在魔界也曾出现过不少的魔法师,他们魔力强大,以至于见到这些强者的人只能看到一团强盛的光,却下意识忽视了其长相。
如果是魔神大人,想必会更加强大。
而莫忘也曾经问过艾斯特等人,结果得知,虽然他们都曾被魔神认可,但其实都从未见过对方的真身。
此刻,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居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如何不让人心神震动。
“唰唰唰!”
下面瞬间跪倒成了一片。
原本愕然抬头的贵族们纷纷低下了平素高傲无比的头颅,拜倒在那无风翻飞的黑袍之下。
唯一还保持着站立姿势的,只有接受过唯物主义教育的陆少年、“魔族死敌”石咏哲及后者的小伙伴们。
心神动摇之际,人们的心中渐渐泛起疑惑,魔神大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出现?而且,他将前任魔王抱在怀里?那明显不是对待“敌人”的态度吧?果然消息是伪造的,现任魔王才是假的?
“就算这样,我也不喜欢飘在空中,放我下去啊!”空中的女孩剧烈地挣扎着,被人像小鸡仔一样提着真心太不酷拽了!
殊不知,她这种随意的态度再次惊到了一票人——居然敢对神那样无礼?
“之前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同样是“旁若无人”,女孩不是故意的,而男子同样也忽视了其他人,不存在有意无意的问题,这就是他的姿态,不因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情况而改变。
“……之前不是这个姿势吧?”
黑袍男子声线低沉地笑了一声,双手微动,转眼之间就将女孩稳稳地公主抱在怀中:“这样可以吗?”
石咏哲:“……”终于明白魔族是他的死敌了!
“……”这货好气人!
“你生气了?为什么?”身为神的男子微侧了下头,“还是说,更希望我背着你?”
女孩下意识地龇牙:“我比较希望站在地面上!”
下方人心中又是一番震动。
这可是神啊,不是她家养的大黄,这么随便说话真的没关系吗?不管怎么说也太失礼了吧?!
“你天生就该立于万人之上。”
莫忘:“……”和这家伙说不通啊!她无奈地扶额,索性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魔王之位给别人?”
此言一出,下方无数人竖起耳朵:是啊,为什么啊?
更有人内心尖叫:她问出来了!她居然就这么直接地问出来了!是在向神表达不满吗?
虽然女孩提出疑问,但对方给她的回答却并不是她想要的——
“因为你已经不再需要它了。”
“……哈?”用一个疑问来解决另一个疑问真的是太犯规了!
正当她再次想询问时,对方却再次跳跃了话题:“你不喜欢那个孩子当魔王吗?他喜欢吃的食物和你一样。”
“……啥?”
下方再次有人内心尖叫:这是啥啊?选择魔王的理由也太草率了吧?这完全是在胡闹吧?
“那么,你希望由谁来做下一任魔王呢?”男子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指润华地宛如玉制,他轻轻用其滑过冰凉的银色面具,仿佛在思考,“那位一直对你很忠心的克罗斯戴尔家主如何?他有成为王的器量和潜质。或者说,布伦德尔家的继承人?还是说,你更喜欢那个平民家庭?无论是谁,只要你喜欢就可以。”
这次,不止下面有人吐血,女孩也差点吐血了,所以说,她怀着悲壮的心情到这里来……到底是做啥的啊?这家伙到底把魔王之位当成了什么啊,可以随便送人的棒棒糖吗?
这一刻,连石咏哲都觉得整个人不好了:之前的不祥预感其实是坑爹吧?绝对是坑爹吧?
莫忘真心怒了:“为什么一定要让其他人来做?”
结果对方依旧神回答——
“太不方便了。”
“什么意思?”
“从此以往,你将和我一样不朽。”黑袍男子高举起手,将女孩托举了起来,让她比所有人都高,比自己更高,“你可以长久地作为‘神’来守护这个国家,而并非‘王’。”
这一次,女孩是真的被吓到了:“神?怎么可能做得到?”他、他在说什么啊?那种明显不可能的事情。
“你本来就是,”魔神缩回手,将她放到自己身边,出乎意料的,女孩居然没有掉下去,反而稳稳地站在空中,也许就如同他所说的,这个空间完全由他一人掌控,所有不合常理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是合理的。紧接着,黑袍男子再次做出了惊人的举动,他居然屈下身,单膝跪在了女孩的面前,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你比谁都有这个资格。”
“……”这这这这这是闹哪样啊?
下方瞬间一片哗然。
即使再摄于神威,看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也很少有人能保持镇定吧?
“神?”而本就对所谓的魔神没多少敬畏感的陆明睿摸了摸下巴,很直白地说,“成为王已经够惊讶了,这次居然要成神?妹子的背后到底是照耀着怎样的金手指啊?师弟,你知道吗?”
石咏哲:“……”他会知道才怪吧?事态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不科学的模样?
“从魔王到魔神么?”站在他肩头的白鼠尼兹喃喃低语,“这真是个奇迹。”
“什么魔神,明明是二魔神,因为是第二个。”萨卡翻了翻血红色的死鱼眼,边挖鼻屎边说,而后手一伸,就把脏物擦到了身边某只猫的身上。
布拉德跳起身就用巴掌糊了它一脸:“你个二货给我滚蛋!”
“魔神,可以打架吗?”小鸟双眸中火光燃烧。
石咏哲:“……”这群二货就不能消停点吗?话又说回来,小忘她到底是开启了怎样的外挂啊?平时还老说对他羡慕嫉妒恨,完全应该反过来才对吧?
惊讶间,女孩下意识挥开对方的手,后退了几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就在刚才,她的手接触到他心口的那一瞬间,就像上次看到画像时一样,又有某些信息流涌入她的脑中,只觉头疼得厉害的她不自觉……或者说本能地选择了躲避,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不应该知道的……如果知道的话……就会……就会……唔!会怎么样?
不清楚。
不明白。
不知道。
这到底是……
被称为“魔神”的男子没有动,不知从哪里涌来了一阵风,卷起他的袍角,露出他****的、白皙的、同样宛如玉雕的足,在光照下,似乎能泛出淡淡的荧光,他朝她所在的方向伸出手:“您还是没有想其吗?还是说,不愿意想起……我?”
女孩没有忽视掉他的称呼——您?
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这个字眼?
“没关系。”紧接着,他继续说道,“没想起来也没有关系,总有一天您会重新想起的,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
银色面具下的淡色嘴唇微微勾起,漂亮的弧线下,男子用低沉又微带暗哑的声调笃定地说:“上次见面时,你曾经说过,想看彩虹。”说罢,他抬起头,于空中轻点,一道散发着虚幻美感的七彩虹光瞬间出现在了神庙的顶端,“你还说,会带我想要的东西过来。”
莫忘只觉得嘴里发苦,她想起张姨曾经对自己说过,女孩子千万不要对他人许下承诺,尤其是语焉不详的那种。她这算是“犯规”了吗?可当时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觉得这个人不可能会伤害自己,不,即使现在,她也不觉得会这样,只是……
“你想要什么?”
男子嘴角的弧度愈深:“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无与伦比的、最珍贵的事物。”
“那是什么?”
“你。”
“……”这话让女孩的心头一阵发寒,同时,头更痛了,但她仍然鼓起勇气大声说,“我不能待在这里。”她不愿意像他一样,必须永远地留在这座庙中,哪怕不朽又能怎样呢?她不会觉得比现在更快乐。更何况,长久地活下去,就意味着最终可能只剩下她一个人。
那又有什么意义?
“你天生就属于这里。”黑袍男子一边如此说,一边缓缓摘下面具。
莫忘下意识瞪大双眸,她清楚地记得,在加冕典礼上,对方曾经说过,一旦摘下面具,她就必须永远留下来。
“别……”
但是,还是太晚了。
银色的面具自空中坠落到洁白的地面上,发出几声连绵不断的脆响,而男子……或者说青年的面容,也完整地出现在了女孩的眼前。
“你……怎、怎么会?”因为过于惊骇,她一把捂住嘴,太奇怪了吧?这张脸……这张脸……为什么会……
“和您很像,对吧?”青年微微一笑,一语就道出了女孩心中的疑惑。
“……”是的,和她很像。很奇异的,作为女性她并不算是大美人,但当五官出现在他的脸上时,却构成了一种奇异的美感,既像她却又要美丽……不,英俊得多,像是深海中蕴藏着的黑色珍珠,神秘又惑人。但唯独脸部的轮廓和那双漂亮的眼睛……倒更像是……更像是……
“您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魔神走上前,再次握住怔住的女孩的手,单膝跪下,将其贴在心口处,“忘记了吗?是您给予了我这一切,母亲。”
“……”
“还有,”他低下头,看向同样面容惊讶地注视着自己的那人,“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