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儿,你想留在这里,还是跟他走?”幽王心中难舍,却不愿放纵自己的私心,因为他心里是清楚的,留在冥府并非最好的决定。
人很容易年幼无知,然后在心智尚不成熟的时候,去做一些自以为是的决定。然后随着年月更转,渐渐长大,就稍微变得能理智成熟稳重一些,以为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做出的抉择便就是最好的了。在智慧方面,神仙似乎也不会太超凡于凡人,只是关于自己人生命运的决定,在那样的情景里,顺从心意就应该是最恰当的了,岁月的无情应该就是体现在发生了的事情就是发生了,谁也没有办法改变,即使是神仙、是魔君都无法时光逆转、颠倒乾坤。
当时的我,尚且年幼,贪恋幽王的父爱,可又深深觉得该跟着师傅离开冥府去往仙界,我顺从自己的内心,跟着师傅去了九重天,从鬼成为了仙。那是第一次做的大决定,慕珠有时候会拿这件事来笑话我。说若我当初没有选择弃鬼成仙,现在肯定是冥府的小公主待遇,手下千军万马的鬼将任我号令差遣,没准她也能捞个一官半职当当,就犯不着跟着我这般干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我笑她:“如果真那样,没准我就意气风发,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了。逢迎拍马的人那么多,我哪还能记得你是谁。”
她翻了翻白眼,俨然一副“老娘我才不信。”的神气姿态。
人生面临无数次的抉择,堆砌起来各种微妙的脉络,然后形成所谓的结果,命格星君给这复杂的经过概括为“因果”,前因后果,谁都逃不开的命数,凡人的缘分都等在他的本子上,清清楚楚的纠葛,各人各命,看得人眼花缭乱。神仙是有特权的,所以神仙的命格是不被命格簿所操控的,神仙有着天命所指向的劫数,就像衍誉上仙、云瑶上仙那样,再高的仙位都要经历劫数。
可是凡人,却不享有这样的特权。轮回转世,都要参考诸世的为人处事,评分评判,再定进哪一扇转世之门,即便是同一门,仍旧有不同的命数安排,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天命不能完全掌控的造化。
世间一切皆有造化。
命格星君称之为系统漏洞。而且诸神都无可奈何。
我思虑了一晚,如何改变他们的命运,唯有借此“漏洞”了。毕竟是逆天改命的事,我不想连累慕珠,索性将这事瞒了她彻底,又以调查为借口,将她早晚都支了出去。
齐欢解了禁足令,迫不及待地出门,瞧见了我,只好跟我打声招呼道:“怀临兄看着面色不大好,应在府上多休息。”
我这两日时常脱离常阳郡主本体,令这本体阳气损亏,所以看着面色惨白。
”我身子看着是柔弱,其实骨子里身强力壮,不用多虑。“我解释道。
他微微眯了眯眼,像是忽然想到一样,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可能慕珠没有跟在身边,让他起了疑心,我灿烂一笑:”前些日子,订了一些练字用的笔跟纸,今儿有空就想去拿了。“
齐欢看我说得不像有假,也不再追问,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在府门口就分作了两边。
”杀人偿命“实乃天经地义之事,虽然二子作风败德,终究也是亲生骨肉,死得又这般凄惨,梁家长辈都是心中悲痛难解,梁府办着白事,悲戚声萦绕不断。梁晨的尸身就躺在灵柩里,尚未下葬。
前来吊丧的人不少,有些已是很远房的表亲关系,还有一些梁晨平时里来往密切的酒肉朋友,可梁老爷梁老妇人见了他们自是没什么好脸色,这些人也不想自讨没趣,待了短短半刻不到便全数离去。
人群里,真正令我吃惊地却是云瑶上仙。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离他们太远,实在无法听清他们的言谈,只好利用仙法一听究竟,符云诗道:”燕青她确实做了错事,云诗不敢祈求二位能够原谅她,但是云诗希望二位能看在燕青是为妹妹报仇的份上,可以免她死罪。“
梁老爷激动不已:“我儿子死了,他才19岁啊,就被那个女人杀死了,多么心狠手辣啊。你还要我们替她向县官老爷求情?绝不可能!”
符云诗当然知道仅凭三言两语根本不可能打动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两人,她的心智冷静成熟,先是以情为铺,后又是以利相诱,又再道:“我舅母愿意补偿贵府的损失,梁家的祖籍在岭洲,梁老爷一直都很牵挂岭洲老家的祖屋,我舅妈正好在岭洲有一块私人田地,若是梁老爷不弃,我舅妈愿意奉上那块田地。”
梁老爷情绪明显一缓,也没有急着辩驳,而是沉着声带着哭腔道:“我儿可怜啊,为父无能啊。你生时,没有做好管教之责,是为父有错啊。”
“小姐,我们这就回去了?”
”即便梁公子生前行差踏错,但终究也是人家的儿子,父母的心头肉。但行对的事,莫问结果。“符云诗虽然这样说着,但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把握,抛出的利益只要足够弥补,也还是可以打动对方的。舅母的这一办法,很有效。
若能依照人间的规矩,就可以免去周燕青一死,即是最好。接下来,我只要救活梁晨,改变他们这一世相杀的命运,应该就能创造一个新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