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恢复了未到之前的热闹,皇帝转过头问我:“国师与国师夫人可好?”“都好。”我微微笑。转眼看见了扭动身躯走一步就掉一地脂粉的妃子前来为天谴倒酒,可为什么她以及后宫的妃子都那么像一个人,是我的错觉还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猜到的事情,也许是巧合,也许,另一种也许是我最不敢想的,是我最怕发现的。“皇上喝醉了,起驾回宫——”太监尖锐的嗓音把我拉回现实,堂下大臣议论纷纷,无不是谈论皇帝平日的海量如今却一杯倒。天谴走后,大殿回复了热闹,宴会由皇后继续主持大局,皇后嫣然浅笑,不得不说皇后很美,不施粉黛能看出错投风尘的气息,给我一种好感。“来人呐,温颜郡主初来乍到,羽溪你带温颜郡主出去顺顺路。”皇后轻启朱唇,嗓音不甜不燥,带着些许母仪天下的威严感。“谢皇后恩典。”我微微屈身,抬头不经意看见皇后嘴角未散去的一抹苦笑。心里虽有疑惑脚步却也是一直跟着羽溪走,想必那羽溪定是皇后的贴身宫女罢。
皇宫固然是富丽堂皇,只是不合我意,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宫红院宫墙是一座牢笼,困住了多少本该是青春年华的女子的一生,她们的一生必须学会心机,否则难以在皇宫生存,等待她们的只有,死。
羽溪径直带我来到湖边,可见她是直接受皇后指使。湖边明黄色的背影在我眼前出现,原来他真的是装醉,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他缓缓转过身,对着天边叹了一口气,“你下去吧,回复皇后说朕一会儿过去。”“是。”羽溪回答,说罢转过身去。“柒染是吧,来朕这里。”他向我招招手,我边思索他的目的,边踏出脚步。“长得随你母亲,倒也不愧为国师女儿,当初令堂也是如此风华绝代闯进我心,最后却是跟了国师。”他把手背在身后,“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当你看见诺妃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开始怀疑了。”他用的是我,不是朕。“既然您知道,那就不用客套了,说吧。”我一挥衣服坐在湖边,脱掉鞋子,把脚放在湖里,正值秋天湖水不免有些凉,天谴也不顾形象紧挨我坐下。“自从你母亲与国师走了之后,我开始搜集天下女子,有像她眼,也有像她的鼻,但都不是她的脸。”天谴的语气很落寞,我仿佛能听出母后走了这些年他所经历的孤独沧桑。“当年还是国师出谋划策为朕夺江山的时候。我遇见了你母亲,她很美,美到让人忘不掉她。”一片入秋的红叶落在湖面,掀起阵阵涟漪,我伸手想抓住,却飘向了远方。“然后呢”我问。“你也是来自那个地方的吧。”他莫名的说了这句话,我心里咯噔一下。“你不用紧张,我知道的时候很震惊,后来也才想清只有那里才有你母亲和国师那种惊为天人的容貌吧。”他转过头对我微微笑,“你很像她那时的模样,灵动而又淘气。”
我想起幼年时父君把我抱在腿上,轻轻地说母亲还是青丘帝姬时闯下的祸,拿司音仙君的紫棱把南海龙王的王宫闹的翻天覆地总不免起一番争执。我不禁笑出了声,母后那时候是真的淘气,但最后总算是被父君驯服成了小猫咪,虽然她在我小时候把我放到树上,然后就忘了,让我在树上一天才被父君发现。
“时间不早了。”天谴淡淡的说,“我知道你的回来是有目的,钦天监也跟我说过了,帝星南移,需要天子血祭祀。我就猜想你母亲定是需要才会让你回来。这里是一小瓶子的血。”他把一个小小的容器像是酒杯一样的给我。我伸出手接过,他对母后的爱其实不比夫父君少吧,只是这种事要靠命运。天谴起身跟我道别,我独自一人坐在湖边想。“出来吧,别藏了。没意思。”我开口,之间风尘从湖水对面的假山后出来,他坐在天谴刚刚坐的位置。我躺下,天谴说的我不能完全接受,我无法想象天谴如何面对那些个长得像母后的女人,是强迫自己将她们想成母后的模样却都不是母后还是强迫自己接受母后离开的事实。突然好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子归你与我难道不也是等同母后与天谴?
“有什么不开心,就哭出来会好受些。”风尘也躺在我身边仰望着红院宫墙外的烟火,一朵接着一朵稍纵即逝。“你的气息和我以前的气息很像,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忽然放手,带着仇恨和爱。”风尘开口。我很奇怪这人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我身边打扰我又跟我诉说他的故事,但我的眼角微微泛红,自从子归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跟我说这些温存话语。“我不知道你来自何处也不知道你将要去哪里,就这么留在我身边吧。”风尘突然一个转折,“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我们只是朋友。”“我不介意叫你风夫人。”风尘一脸邪笑。我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不管风尘在后面说什么,“风尘我告诉你,你想清楚你对我到底是怜悯还是爱,我不需要你怜悯我身上这种仇恨你不会懂。”走得很快出了南门,始终没有回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风尘突如其来的告白,我已经怕了,爱这种东西太可怕。许多年后我常在想如果那时我回过头看见风尘落寞的眼神和那句“我是真的喜欢你。”,风尘是不是就不会死?也让我想清楚错过就是错过没有什么好回头再来。
我乘上马车,遣人去跟皇帝说我回去了。马车又开转动,我转眼就回到仙界,将天子血给父君,“你都知道了吧,父君对不起天谴,染儿你会怪父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