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滨海市精神病院,全国最为专业的精神病治疗与看管中心。在这里有着最好的心理医生,最先进的治疗设备,最严密的安保,以及最危险的精神病人。
有着自我毁灭倾向的抑郁症患者;想要吃掉所有东西的暴食症患者;自己与自己吵架的精神分裂患者;感觉全世界都于自己为敌的被害妄想症患者;甚至还有法西斯型人格认知障碍患者。
这里的任何一名病人被放出去,都会对自己,家人,朋友,路人甚至全社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于是这里需要建造的异常坚固,而上个世纪苏联援助时代的老房子完美的完成了这项任务;新款的钢化玻璃取代了过去窗外密密麻麻的铁护栏,又使得患者们可以欣赏到蓝天;最外面的围墙大约三米余高,青砖结构的围墙配上锈迹斑斑的铁大门,一种希特勒集中营的感觉扑面而来。
没有人可以从这个防守严密的医院里逃出去,这是一个共识。
汪正直就是这座精神病院中的一员,以前是,以后不出意外也是。
汪正直本事全球知名的心理医生,在多个国家多所著名实验室中学习工作过,主修催眠技术,是少数可以不借助外物单凭声音与环境的配合就可以对目标进行深度催眠的专家。在成名后受到祖国的邀请,来到这所精神病院配合其他医生为患者提供医疗服务。
但是现在的汪正直成为了一名患者,他迷失在催眠的世界中,换句话说,他将自己催眠了。他相信自己在一片美丽的花的海洋中,而其他的人,只是那朵娇艳的红色花朵的种子。
患上精神病的人不可怕,一般医院的神经科都可以进行一番诊治,但可怕的是换上了精神病的同时又有能力去完成它。就好像想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个时候手里有把枪,旁边又有个人,心中还没有了道德观。
在汪正直被确诊之前,已经有五粒种子开出了鲜艳的花朵,三名患者还有两位护士。
他们在从七层的房顶跳了下去,头先着地,年轻的生命开出最为耀眼的花朵,血液放射性的四溅,以肉体落点为圆心,额外的血液沿着地面上的缝隙蜿蜒曲折的流淌,绘出了花的枝干。
璨烂优美死亡的红色花朵——彼岸花。
被催眠者自杀无法界定犯罪,精神病杀人无罪。警察对汪正直供认不讳的事实也毫无办法,只得将其交给精神病院,打上一张极端危险的标签,要求医生对其严加看管。
被监管的生活是枯燥而无味的,汪正直疯狂的想要寻找彼岸花的快感,就像瘾君子迫切的需要罂粟来满足自己的快感,他试图催眠过来送午餐的保安,让其开出鲜艳的小红花,但是失败了。
他想要出去。
精神病不是傻子,他们只是在某些方面有着病态的偏执。当汪正直隐藏起对彼岸花的渴望之后,他与正常人无异,他甚至还能够帮助其他医生做一些诊断工作,人们渐渐的忘记了他的危险,哪怕病房门口贴着红色的牌子,上面有着黑色宋体加粗的四个字“极度危险”。
按耐住心底渴望越久,爆发出来就会越严重,但是许多医生都下意识的忘记掉这样的事情,他们自欺欺人的在工作报告中写着,汪正直在接受了我们的治疗之后病情明显好转。
知道一位新来的小护士受到催眠,违反规定的将自己偷偷带到医院中的手机借给了汪正直。
汪正直从床头翻出了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没有留下名字,但汪正直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是心理学界最最著名的一位,也是能够帮到自己的一位。
这里的心理学界并不是指学术界的心理学科目,而是一个依托在心理学这门科学上的江湖,江湖上心理学家与精神病人对抗、厮杀。虽然这个江湖与学术上的心理学有着密切的联系,就像传统的武林江湖与现在的人体科学紧密联系一样,因为时代在不断地进步。
当时汪正直正在德国冯特实验室中进行着斯金纳箱行为惩罚实验。(一项很残忍的实验,将一只小白鼠放入一个可以观察到内部情况的有一个按钮的斯金纳箱中,每次小白鼠不按下按钮,则箱子通电。结果:小白鼠学会了按按钮。)
号码的主人一身黑衣,突然出现在汪正直的面前,留下了这张名片以及这样一段话。
“你将会对死亡很感兴趣,而我对你的催眠术很感兴趣,如果你有麻烦就打这个号码,我可以帮你解决任何问题,但我要你的催眠扳指。”
催眠扳指是汪正直师门流传下来的遗产,说是师门,其实除了故去的师傅只有汪正直一人而已。这枚扳指的唯一作用就是可以在催眠师学艺不精的时候帮助其对单一目标进行强化暗示,提升催眠效果。换句专业点的话说,这个扳指的作用是“催眠术等级+1,催眠效果+50%,对单一目标有效。”
汪正直向这个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救我出去,扳指给你。”
……二……
“晚上二十二点下楼。”对方似乎早就在等着汪正直的信息,没有丝毫思考,直接给了汪正直回复。
收到回复后汪正直就安下心来,清理掉手机上的痕迹之后,耐心的等着二十二点的到来,完全不担心对方能否将自己救出去。
对方在江湖上的地位大概相当于明教教主张无忌,而关押自己的地方却绝对不是赵敏的万安寺。所以,安心等待吧。
九点钟,滨海市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已经陆续下班休息了,只有部分安保人员还在兢兢业业的进行着巡视。为了确保安全,少部分极端危险的患者,会在夜间被注射二三苯环必妥安素,一种强效镇定药物,2.5ml就能够使那些吵闹的,行为无法控制的高危患者安静一整晚。虽然这不符合人道主义的观念,是对人权的侵犯,其副作用会对患者今后的生活产生极大的影响,但是谁在乎?劳累了一天的工作人员需要休息,少数的夜间执勤人员无法对每一名患者的需要进行满足。
本来汪正直也是需要被打一针的,但是近半年的隐藏使得大家都忽视了他的危险,不但没有人为其打针查房,就连病房的门都没有被锁住。他已经好了,但是他不能出去,出去的话会被警方以杀人罪起诉的,所有人都这么想。
这就给了汪正直一个机会。从柜子中找出赶紧的新衣服,虽然依旧是竖蓝白条的病号服,虽然后背上依旧写着“滨海市精神病院”,这已经是汪正直所能找到的最干净的衣服了,马上就要面临新生,汪正直想要穿着新衣服走出去。
九点五十八,汪正直躲过了楼道中正在巡逻的安保人员,从二楼的卫生间跳了下去,柔软的草皮保证了他没有收到任何伤害,躲在草坪旁的灌木丛中,巡逻的灯光扫过,没有发现,就是这么简单的逃了出来。不知道黑衣怎么来接我,汪正直想。
就在这时,大门传来了一声巨响,3厘米厚的实心的铁大门被一辆老式的捷达轰然撞到,被改装过的捷达除了弯曲的保险杠看不出其他的损伤,甚至车速不减的冲向了住院部。
漆黑的老式捷达怒吼着横冲直撞,路上的保安急忙闪到一旁,并拿出对讲机高喊“敌袭!敌袭!快关门放狗!”
没有人理他,监控室的保安早在捷达撞开大门的时候就拉响了警报,同时报警,最近的派出所大概需要20分钟才能赶到这里,在这之前需要靠这些保安支撑下去。
这里的20多位保安都是部队退下来的精英,属于公务员编制,配备有五四手枪,高压电棍以及防爆弹,没有重火器。而对手只有一辆黑色的老式捷达,最多不会超过5人。
但每个人都如临大敌,飞速的冲向应急措施中所安排的位置,大家都清楚,最危险的不是冲进来的匪徒,而是随时都有可能会暴动起来的患者。
在住院部楼外巡逻的保安快速的向老式捷达围去,力图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匪徒。
但捷达车一个漂亮的甩尾,车头朝外,稳稳地停到了路边灌木丛旁,副驾驶门打开。
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准备击毙从车上下来的人的时候,一抹蓝白相间的影子从灌木丛中冲上了副驾驶座位,关门。
愣了一下的众人急忙开枪,子弹打在改装过的外壳上,只留下一抹白痕,捷达再次怒吼的冲向大门,关闭掉车灯后飞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刚刚劫走了一个患者?”某保安没有看清那抹身影是谁,捷达就已经消失了。
“应该是吧?”其他的保安也不太确定,对方的速度太快,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完全没有给保安留下反应的时间。
……三……
“有烟么?”汪正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正在开车的黑衣戴着墨镜,在不开灯的情况下用140迈的速度跑盘山路,却一点也不吃惊。
“没有。你要去哪?”
“随便吧,我也不知道要去哪,找家24h便利店把我放下来就好。”
“好。”
黑衣稳稳的开着车,左手大拇指上却带着一枚奇怪的扳指,看似木头的材质却在黑暗中闪着光,上面的花纹仿佛水银一般在不停的流动,那是汪正直上车之后给他的催眠扳指。
在一家快客超市门口把汪正直放下,老式捷达冲进了黑暗中,黑衣之后没有与汪正直说过别的话。汪正直知道,自己身上没有对方需要的东西了,与对方再无一丝瓜葛。
但是自由了,美丽的彼岸花呦,我来了。
推开便利店的门,年轻的老板娘正趴在柜台上算账,抬头看了一眼身穿精神病院病服的汪正直,没有什么反应。
“给我来包芙蓉王。”
“美丽的姑娘,你知道彼岸花么?”拿着芙蓉王还没有来得及打开,汪正直用一种奇怪的旋律,在老板娘耳边温柔的说,手中的硬币配合着节奏在老板娘眼前晃动。
……四……
滨海市精神病院现在灯火通明,无数的警察陪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在病房中穿梭,就连许久之前已经退休的老院长都不得不赶过来。
在长达67年的院史中,从来没有发生过劫院的事情。
院财务跑到老院长耳边低声说:“我刚刚收到了30万的汇款,还有一条短信。”
“赔你的门!”
老院长脸部的肌肉不自然的抽了一下,他已经知道是谁了,但是不敢说。
“好了,通知警方通缉越院患者汪正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