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共工不触山,娲皇不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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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
寨后附近的大尧山上又出现了一只吃人的老虎,并且叼走了去打猎的大伥。寨后土豹子命令自己的儿子小生和族人小强一起去射杀这个老虎。当二人上山以后竟然遭遇被山君搭救的大伥。大伥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山洞拜见山君,让他们稍等,自己去洞中通报。经常和老虎打交道的小生从空气中敏锐的捕捉到老虎的气息,道是不妙。
这个时候大伥从黑暗的山洞里出来,对众人稽首道:“无量寿福,师傅驯服猛虎,此处自然难免有老虎的行踪。各位无需多虑,师傅有请。”然后立在门旁,恭请客人鱼贯而入。
黑豹看着三个人都进洞去了,却呜咽踌躇不前,站在那里盯着大伥不动。
三人进洞以后不见灯烛照明,顿时心生疑惑,止步不前。黑暗里看不清楚里面的摆设,不过腥秽之气愈加浓烈。
小强从背后包裹里摸出火刀火石火绒点燃了火把,但见山洞极深极阔,上不见顶,深不可测。不过却照亮了地上的森森白骨。
小强看到地上堆满了人的骷髅和动物的骨骼,不禁骇然。此时也听赤松子疾呼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先退出去再说。”
正欲转身要走,却忽然一个灰白布衣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火把微弱的光亮范围内。摇曳的火光里,就连那道士五官模样也看不清楚。
只听道人吼声如雷,显见中气十分丰沛:“无量寿福。各位切莫惊慌,此洞原是虎穴,贫道还未来得及的打扫一番。”
三人只得止步,赤松子拱手道:“敢问道长尊讳雅号。”
灰白布衣道人回答:“贫道乃白虎真人座下道童,道号明月,方才外面的引路童子乃是真人新收的清风。”
赤松子道:“不知道令师可在洞府,可否请出来一见。”
明月道人道:“家师正在洞内恭候。请随我来。”
小生和小强正要往里走,赤松子道:“且慢。山洞黑如墨深如海,还是请真人出来会客吧。”
明月道人:“既来之则安之,不知道长何惧之有。”
赤松子道:“既然白虎真人今天不便见客,我们改日再来叨扰”。
忽闻一声虎啸震耳,只见那灰白衣服的明月一跃而起,但觉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一道弧形白光掠过他们头顶,落在了洞口,挡住了去路。
清风转过身来,对他们说:“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然后又是长啸一声扑面而来,令人吃惊的是,灰白道人这次双脚甫一离地,身子竟在半空中化作了一只白虎。
小生跟小强冷汗都出来了,饶是他们经过无数次与猛兽的战斗,拿曾见过虎变人,不禁惊的呆在当场。
赤松子却是沉着而冷静的抽出背上长剑,呛然一声,拔剑出鞘。
却说明月道士化作了一头白虎,朝赤松子扑来,赤松子屈膝微微蹲下,头脑略略侧向一边,把剑举过头顶,白虎从赤松子身上作弧形跳跃而过。
然后,只听白虎噗咚一声坠地,然后哀嚎一声,挣扎着站起来啸叫,却没敢再扑过来。
小生和小强之间老虎脚下一片鲜血,显然受到了极大伤害。于是,惊呆的目光从虎变道人身上转到了一击得手的赤松子身上。没等二人说话,又从里面转出一个跟明月道人一样穿着洗的发白的灰白布衣的老道士。
道士声若洪钟:“无量寿福。”
赤松子问道:“无量寿福,想必阁下便是白虎真人了。”
那道士没有否认,点头道:“不知道兄雅号。”
赤松子道:“昆仑小道赤松子。”
“昆仑山的赤松子?”白虎真人闻言大惊,仔细看了看赤松子,盯着赤松子手里还在滴血的殷红色长剑,道:“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赤血剑吧?原来阁下是传说中鼎鼎大名的赤松子。”
赤松子道:“过奖了。不知道真人在何处修炼,何以蜗居在此污秽之地,行此苟且之事。”
白虎真人道:“道长有所不知。贫道寻访故人途经此地,见此虎已经有些修为,这才收为坐骑,也好省些脚力。”
小强忽然插言道:“你不会也是一只老虎吧?”
白虎真人道:“以赤松子的眼力,想必不至于****不分吧。如果不信,大可以把我们一起杀了。这对赤松子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
小强和小生闻言,不禁一起望着赤松子,不敢相信这个邋遢的醉道士能如此厉害。
赤松子拱手道:“不敢当。你的老虎死不了,我若想取它性命,在半空中就将它一分为二了。望真人好生约束,切勿伤人性命。也望真人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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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真人道:“多谢真人教诲,白虎谨记于心。不知道道长身边两位小兄弟可是本地人氏?”
赤松子道:“正是。不知真人有何指教?”
白虎真人道:“指教不敢当,不过有一事相询。”
赤松子道:“但讲无妨。”
白虎真人道:“如此多谢了。不知得两位小兄弟可知道附近是否有共工氏的后人居住?”
小生和小强对共工一无所知,便不知所云的摇了摇头。
赤松子却吃了一惊,反问道:“共工?可是那铜头铁额红发蛇身的水正共工?”
白虎真人道:“正是德高望重的能人异士冀州后共工。他的影响力之大几乎直逼执政天帝天后颛顼,却不知数十年前为何突然遭受灭族之灾?”
赤松子道:“当年共工之难也是轰动三界的大事,故而贫道略有耳闻。”
白虎真人道:“愿闻其详,请不吝赐教。”
赤松子道:“赐教不敢当。看真人好像与共工颇有渊源,贫道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事情的起因其实还是小事,不过只是共工没有隐忍,并在大臣浮游的挑唆下妄图与黑帝对抗。”
白虎真人道:“浮游这个人是共工的宠臣。生得状貌奇异,浑身血红,形状又仿佛像一只老熊,走起路来不时回顾,说起话来总是先笑。”
赤松子道:“共工为了发展农耕,经过发现有的地方地势太高难以浇灌,有的地方地势太低却又易于被淹。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计划把高处的土运去垫高低地,这样洼地垫高可以扩大耕种面积,高地去平,利于水利灌溉,对发展农业生产大有好处。黑帝认为共工自作主张所以反对共工氏实行他的计划。”
白虎真人道:“天后颛顼如此做法岂非小题大做?何况这事共工有功无过。”
赤松子道:“水正共工势力庞大,早就威胁到了天朝的权威,当时天后颛顼任期将满即将退位,唯恐共工趁新主将立之时兴兵作乱,故而天后颛顼五大智囊一直在伺机寻找共工谋逆证据,反对共工这个计划只不过是试探共工反应。”
白虎真人道:“听说号称天后颛顼五大智囊的大款、赤民、柏亮父、柏夷父、渌图,俱是学识渊博学究天人的。”
赤松子道:“正是。如果共工深谋远虑,完全可以息事宁人。可惜浮游让共工趁此机会兴兵讨伐黑帝,黑帝派出了火正祝融率兵攻打。不想祝融反败,求助于地皇女娲。由于黑帝是名正言顺的执政天后,共工打败祝融,属于谋逆,地皇女娲就答应了出手帮助。共工也气不过地皇女娲帮助祝融,于是怒触西北不周山,将之撞到。这不周山本是擎天柱,这一下被撞断一根,导致那里的天又塌了下来,砸在地上,天地连在一起。太阳挨着西北高原,让那里化作一片不毛之地。更糟的是导致东南的维柱绷断,顿时把东南方化作一片汪洋。这天塌地陷震惊三界:天后颛顼急忙命令重和黎重新把天拖起来把地踩下去;地皇女娲斩神鳌四足做天柱,并且提炼了东南西北中无方的五色石子才补上了窟窿。至今每到雨后黄昏都可以看到天空有青、红、白、黑、黄五种颜色的霓虹,五色玉石因为蒙尘而导致平时看不到,只有被雨水洗刷掉了尘土所以才能得以看见。”
众人都听的惊呆了,赤松子道毕略一沉吟,继续说道:“共工事件后,地皇女娲有所顿悟,从此对神界约束,禁止天神私自下凡干预人事。而且天后颛顼也请辞后位退隐到北方幽冥之地继续修行,是为北方之后。东南西北中五方天后一起挑选了一个能人异士做新的天帝,这个人就是帝喾。”
传说帝喾的出生跟天皇伏羲一样,他们的母亲在野外看到一个非常大的巨人足印,由于好奇就踩了上去,谁知顿时意乱情迷一般,并有一条长虹突然从天上垂下,缠绕在身上,感觉就如醉如痴迷迷糊糊。及至醒来,就怀孕而生子。帝喾刚一出生就能说话,并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叫俊。所以都说他是地皇女娲派遣下来代替天后颛顼管理人间的。
白虎真人道:“共工死于不周山也就罢了,怎么还被屠杀整个部落?”
赤松子沉吟片刻,缓缓道:“具体情况,贫道也不甚了解,这可能是出于铲草除根的考虑。记得当年中央大后皇帝与南方大后炎帝大战,皇帝在阪泉打败炎帝,炎帝部属蚩尤组织夸父和三苗组成军团讨伐皇帝,黄帝皇帝得以九天玄女相助并且历经万难才在涿鹿打败并杀死蚩尤,消息传到南方之后赤帝那里,炎帝部落勇士刑天又为蚩尤复仇与皇帝恶战。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有此前车之鉴,颛顼可能也是担心共工族人不忘复仇而带来新的杀伐。正所谓以杀止杀。”
白虎真人道:“想不到天后也有妄杀之念,竟然株连所有有关的无辜之人。”
赤松子道:“以杀止杀算不上上策,可能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更何况这本就是贫道推测。借问一句,不知道真人打听这个作甚,可否告知一二。”
白虎真人道:“道长之名如雷贯耳,贫道不疑有他,也就不再隐瞒了。贫道俗名土虎子,二十多年前与土龙子和共工之子土豹子,一见如故,颇为投缘,是金兰之交,号称黄河三侠。当年共工命我们兄弟三人离开部落追随黄河的河神冯夷画河图。因为河神冯夷是我们的伯父,所以我们三兄弟称他河伯。”
小生听到此,不由得想起今天土豹子在河堤对他说的那一番话。想要开口说话,发现小强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小生忍不住用手去挠挠头思索,顿时明白了小强肯定是为了安全起见让先观望一番再说,于是便忍住了,不动声色。
白虎真人正在跟赤松子说话,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赤松子看了二人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出什么异状来。不过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听白虎真人说话:
“后来三弟土豹子带着一个在河岸边捡到的弃儿回冀州探亲,并打算把孩子托付族人抚养,之后再回来与我们一起绘制河图。谁料三弟就此一去不回。前不久,我去冀州才知道共工已经被天后颛顼派祝融杀害,并且几乎将整个部族屠杀殆尽,部落里一些幸免于难的人跟随我三弟一起迁徙到了远处。贫道知道他一定不会离黄河太远,故而循着黄河寻找。”
赤松子道:“不错,虽然黄河十年九涝,人的饮用水和庄稼灌溉却都离不开黄河,而且黄河里的鱼虾等水族也是人类的饕餮盛宴。”
“这是其一,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其实是。”白虎真人道:“不说也罢。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三弟。”
赤松问道:“不知道真人此番寻找令弟,所为何事。”
白虎真人道:“实不相瞒,当年三弟离开我们的时候,为了与后土保持联系,河伯送给了他一样信物,那是黄河水府的一件宝物。我们此番寻找后土,一为叙旧,再就是务必取回信物。”
赤松子问道:“你们?”
白虎真人道:“不错。三弟离开以后,我和土龙子成为河伯的左右使者,因他原是青寨人,善着青衣,道号青龙真人,我是白寨人,常穿白袍,道号白虎真人。”
赤松子呵呵一笑:“黄河三侠。”然后看看小生和小强,笑而不语。
小生忽然插嘴问道:“那你们河图完成了吗?”
白虎真人楞了一下,看着小生说道:“这位小兄弟何故有此一问?”
小强未等小生开口,马上抢答:“我们都生活在沿黄两岸,河水为患令我们无法安居乐业,所以对治理黄河水患一事分外关心。适才听的道长说你们与河神一起绘制河图已经数十载,所以才忍不住追问。”
白虎真人道:“原来如此。本来我们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的很顺利,谁知道三弟无心插柳节外生枝,导致整个绘图计划搁置至今。”
小生又忍不住惊道:“什么?你是说你三弟离开以后你们就再也没有任何进展?”
白虎真人道:“实不相瞒,确实如此。”
小生叹道:“怎么可能那么多年没有完工,究竟怎么回事,愿闻其详。”
说到这儿,白虎真人看着血泊里的坐骑,有些急躁了:“算了,此事说来话长,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如果有机会,还是让我三弟给你们说吧。如果道长知道我三弟的踪迹,烦请告知。”
赤松子收起长剑,对白虎真人道:“贫道确实没有见过后土,爱莫能助,我们就此告辞。”
小生却舍不得那张虎皮,挠了挠头道:“道长,就这么走了?我要虎皮还有用呢。”
小强道:“算了,出去再说吧。”
小生道:“你不要虎皮给大伥老娘了吗?”
小强道:“大伥回来了,比一万张虎皮都好。”
赤松子道:“不耽误真人为坐骑疗伤了,后会有期。”然后一步当先,走向洞口。
白虎真人拱手道:“既然如此,贫道也不挽留了,恕不远送。”
小生和小强看看眼前的一人一虎,当然也不敢多做停留,赶紧转身跟着赤松子出去。
出了洞口,发现只有黑豹卧在一旁,大伥却不见踪影。
小强见不见了大伥,又担心有危险,忍不住喊了几声:“大伥。”才喊出口,赤松子突然说道:“别喊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已经死了。而且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正是: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未知赤松子又将讲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来,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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