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明栀十六岁的生日,生日派对的地点在城市里最高级的酒店,很多有头有脸的人带着亦真亦假的微笑来为这个医学界的小奇葩送上祝福。父亲明长穿梭于人群中有意无意地以明栀来炫耀自己,她就是他长期的智慧产物,而不单纯的只是他的女儿。
“爸爸。”
明长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两个别着鲜花的明栀。不,明栀的头上别着是蔷薇,而明美的头上则别着百合。
“我的乖女儿们,你们真是太美了!”明长故意夸张了口气,然后象征性地吻了吻她们的额头,“我想还是美美像你们的母亲一些。”
明长说完后便转了身去,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休息室。明栀看了一眼明美,脸上有另外一种表情取代了她的乖巧。
“我们可以将花换过来了。”明栀,应该是别着百合的明美将头上的花拿了下来放在了明栀另外一只空闲的手中,“百合是妈妈生前最爱的花,其实小栀你最像妈妈。”
“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连这一点都不会在意。”明栀取下了蔷薇放在了明美的手中,“美美,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你赶快走吧。手机带着了吗?”
“带了!”明栀晃了晃手中精致的小钱包,说:“父亲只知道戴着蔷薇的是明栀,戴着百合的是明美,而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明美皱了皱双眉,轻轻推了一下明栀,“别说那么多了,再过一会你就走不掉了。那我们就过一个小时再联系了。”
“恩,就按姐姐你说的!”说着话,明栀顺手脱下了脚上粉红色的高跟鞋,“这东西太像束缚我们的条条框框,我要毫不犹豫地脱掉它!”脱下高跟鞋的明栀像只轻盈的小鸟,也许原本她就不属于这里,天空才是她真正的世界。
十七岁的西然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不屑,这正是一个少年最叛逆的时期。
十七年以来的时光对西然来说还是快乐而平静的。他有个幸福的家庭。有爸爸,有妈妈,有妹妹,还有一只十岁那年不知道从哪里牵回家的小狗,它有着和他一样的眼神,憨厚中蕴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
十七岁这年的西然毅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改变过去的自己,改变过去以及现在的种种,当然只是与他自身有关系的一切。他没有太大的力量,但是也不弱小。于是他决定离开家几天,身上揣着仅有的钱,还带着一股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信念。
今天是暑假的第三天,他因为不想安静地待在家里看书用功,而同父亲吵上一架摔门而走。明朗的父亲只当理解成是他无心的行为,而西然的脸上却露出了有预谋的胜利的笑容。
西然似乎漫无目的的晃荡在大街上,其实目光早已如雷达似地放射在各个角落里,很快地他变发现到地铁道旁一个模糊又潮湿的侧影。
西然揉了揉眼睛,再看去,同时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看向了自己。西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着实吓了一跳。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女孩,脸上没有血色一般的苍白,头发湿淋淋地缠在皮肤上,穿着质地不错的连身裙,却光着一双脚。
“你怎么浑身这么湿?外面下雨了吗?”说着话西然不由低下了头,自己的脚上是一双干净的白色篮球鞋。还散发着洗衣粉特有的香气。西然又对女孩说,语气里还带着难以察觉的温柔,“怎么下雨也不带把伞就出门?”
“出门时没有下雨。”女孩回答他的语气如同她的眼神一样,空洞无力。
“哎呀,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西然伸出手抓了抓光光的头顶,剃掉头发也是他抗议的一种举动。
女孩朝他扬起了脸,西然突然来了兴致,开始在自己卡其色的帆布包里一阵捣鼓,一边说着,“我刚刚买了一样东西,老板大概看我太帅了,于是另外送了我一件小礼物。我呢现在就将它送给你好了,你等着啊,绝对会是一个惊喜!”
女孩微微眯上了眼睛,也不去言语,只是眼中多了些东西。
这时西然献宝似的从包里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小伞,“来!是一把装着糖果的小伞,大伞我是没有,小雨伞就送给妹妹你了!看看喜不喜欢!说真的,这呢我原本是打算送给我家那个野蛮的小妹子。可今天遇到了你,算是咱们俩有缘分,这就是见面礼了!”
西然的礼物着实让女孩震惊了,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接过装满了七彩糖果豆的小雨伞,爱不释手地放在了手心里。
“这些糖果能吃吗?”女孩睁大了眼睛问道。
“你这小鬼可真奇怪,这糖果当然是能吃了!”西然说,像大人一样看着女孩,“看你很喜欢的样子,这样就好了。对了,你家住在哪就赶紧回哪去。虽说是夏天你这一身湿淋淋的还是会感冒的,知道吗!乖乖地听话。”
女孩乖巧地点了点了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
“去吧!”
女孩转身离开,看着远方的视线不再模糊不清,因为眼中的雨停了。
时间就如流淌的河水,就在你的不经意间从指缝中流走。
这是一幅画的原意。的确,岁月的瞬间即逝让西然对生活充满了无限的感慨。五年前的他还是一个处于叛逆期的少年,而五年后的今天,他已经大学毕业走上了卖画为生的道路。客观来说西然还算是个有潜力的生意人,就在离家不远处的地方开了一间画廊,日子虽说过得不是十分富裕,但也是自足自给,快快乐乐。
画廊位处于一条专门提供买卖花鸟古玩的商业街,西然也是从小受着如此熏陶,对艺术有着执著的态度。画廊起名为“惜若”,没有太多的意义,只是西然觉得要让顾客一看名字便会对此充满怜惜之意。怜惜艺术,怜惜心意。
“我说,”这时一道声音飘向了半空中。
西然抬起头,眼中映着好友东元似笑非笑的一张脸,他同时也是这间画廊的整体设计师。大学时西然上了纯美系,而东元是隔壁班建筑系的学生,两个人志同道合,一拍即合,很快便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
“你想说啥就说!”西然放下了手中的画,从雕花的花架子中探出了头说道。
“我是想说你傻不傻呀,那幅画的买主都出了那么高的价了,你怎么就不卖!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做生意来着,还是只想当你的艺术家。我说这年头艺术家终究还是逃不过钱字这一关,想玩纯艺术那就得付出代价!”东元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位于墙角处挂着的一幅人物水彩画。这只是一幅很普通的画,画上有一个用水彩晕染的女孩,只是这么简单。
“我说你别这么玷污艺术成吗?”西然玩笑似的说道。
“成!那你就一个人喝西北风去吧啊!可别怪哥们我过河拆桥。”
“我想过河拆桥的事你的干不出来的,就别在那里当坏人了。…,过来搭把手将这画给装起来,一会张先生就要过来拿了。”西然紧紧抱着怀里的一幅山水画从画架后走了出来。他口中的张先生是一位大的客户,也是他们的第一位客人,所以西然十分重视他们每一次生意上的往来。
“这就来。…,我说那画的事你还是考虑一下吧,主要是那位买住,也是一位小姐已经来了很多次了,有几次你都不在我也不好拿主意,你就好好想想吧!”
“我知道了,以后再说吧。”
东元见一向好脾气的西然沉下了脸也不便在多过问,但是心里依旧犯着嘀咕。他始终不知道那幅画对于西然的意义,以至再高的价格都无法打动如此坚定的决心。这也算是西然心里的秘密,对于是秘密的秘密东元还能一探究竟吗?他不能,他是他的好哥们,一个挚友。
几天过去了,那幅画的买主似乎消失了一样没有再来关顾他们的画廊,直到第五天的上午,一个天色淡然的星期二,那时是夏天。
“说实话吧我最讨厌星期二,从上初中开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西然?”东元在连着楼梯的阳台上放了一把长椅,像大爷一样在上面翘起了二郎腿,晃悠晃悠,好不自在。“你说这人为什么要过夏天?我这人吧就喜欢过秋天。还是秋天好,秋高气爽…又可以看到完美的曲线!”
“完美的曲线!哼,我说你是色性大发了!都有女朋友的人还到处以欣赏风景为名看别的女人,你那些正经的理由都是从那里冒出来的?”西然坐在客厅的椅子里姿势也好看不到哪去,一只手还捧着他父亲的紫砂壶。西然是个容貌不错的男人,清清秀秀,不像东元年纪轻轻便养起了胡子。他那双细长的眼睛曾经让大学里的不少妹妹为之疯狂了一下,东元戏称那是一双天生便会惹女人的桃花眼。
“我说你现在说话的口气怎么越来越像我家的老大了?”
“有你这么称自己的爸爸为老大的吗!”
“我说你就是太迂腐了!你呀该回到古代去说不定高中个状元,还能娶上个公主,小姐的,就不要像这样为生活劳死奔波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怨气,可没有了你当年的风格!”
“还风格呢,你就不要落井下石了,瞧这画廊都被我搞成啥样了,活像一个博物馆!”
“博物馆!你怎么这么想,我觉得不错,这样很有格调。”说着,西然又一次带着一种满足的心情环视一下整间画廊,这可是他们的心血,他们迈向成功的一种途径。
整个画廊以桃木色为主,却不像其它的画馆那般有现代人的朝气,但是整体感觉沉稳不失雅致,这样的设计到是让西然着实惊讶了一番。
“是吗?”东元半信半疑地躺回了长椅中,他刚刚一激动一下子从椅子里弹跳了起来。
“这可不是安慰你的话。”说着西然闭上了眼睛,一阵微风随着风铃的声音给这个夏天带来了一丝凉爽。画廊处于很好的地理位置,只要敞开了门便会有一阵阵的风袭来,这样好过对着空调吹着不透气的风。
东元嘀咕了几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转了个身面向了西然,说,“你还没有回答我那个问题呢!”
西然懒懒地睁开了眼睛,说,“就是那个星期二的问题?你这小子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上学时每个星期二都要开班会什么的,你最爱惹事生非所以最怕那一刻的到来,因为一来你就要被人开批了。”
“行啊,你有两手!不过你也别光说从我妈那听来的陈年往事,就你小子上学时乖,怕是有人比我还夸张,还搞啥离家出走的好戏!”
西然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一下子便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听谁说得?是不是我家那个傻丫头?就她多嘴!”
“你呀!”只见东元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说道:“你可别这么说,你妹妹可不傻,傻的人是你自己才对吧!都那么大的人还搞离家出走,你小子是不是在家里受啥气了?”
“不是西希说的那就是我妈说的!”西然有意转移话题,抬起脚准备往柜台那走,“你说我这回去不好好说说她们,我就枉为西然这个名字…,东元有脚步声,一定是有客人来了!”
“你这人的耳朵可真是贼精!”东元见好就收,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转身面向门口,也就是连着楼梯的阳台。
只见一位着装得体小姐走向了东元。
“是您呀!这可巧了,我们大老板正好也在!”
当明栀看到那个男人时有种亲切且熟悉的感觉,但是她没有将这种情感上的东西表现在脸上,而只是象征性的笑了一笑。
“我叫明栀,你好。”明栀微笑着向西然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西然。东元给明小姐沏杯茶。明小姐这边坐。”西然将明栀带到了桃木色的圆桌旁,那是专供客人坐的位置。
明栀看起来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并不是她拥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而是她的淡漠。明栀的头发短而蓬松,带着微微的卷无绪地搭在脸夹的两旁。她的脸苍白没有生气,不像会拥有一双深邃的眼睛。
“不说客套话了,”明栀一坐下便开门见山说起她的来由,“你应该知道我很想要那幅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出售,给个很好的理由好吗?”
西然饶有兴趣地注视起明栀,她的话不像她的人那么苍白。“理由很简单,因为那幅画对于我很重要,可以说它是一个起点…,你可以看看别的,也许会有更喜欢的。”
“会吗?我并不是个执著的人,但是偏偏会对它产生了这样的情绪。”
“我是个执著的人,我相信你们不敢相信的一些东西和感情,甚至是奇迹。”
“很有趣的想法!…,我并不喜欢夺人所好,既然我来了三次都得不到这幅画,看来这只能说明我和它是没有缘分了。”
明栀脸上的笑意渐浅,慢慢地就看不到一丝笑容,但这并不代表她生气了,而是换了一种面对眼前的心情。这时东元捧着茶走向了他们。
“谈的怎么样了?明小姐,我这朋友就是有些怪脾气,你甭见怪了。他呀不食人间烟火,立志做个活神仙!”东元来的恰是时候,一番打趣顿时又让气氛缓解了不少。
“怎么说话的,我啥时立志要当活神仙了!你这小子就是嘴巴痒痒了,赶紧地上外面找块石板磨磨去!啊…呵…,明小姐,这是新沏的茶,趁热的喝,其实更解渴。”
“谢谢。”明栀接过了茶杯,一看是用木制成的,喝起来到是有一番风味。
三个人同时捧起了茶杯,顿时整间画廊处在了一种沉默的气氛当中。
“当时也是在下雨……,”明栀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只是没头没尾,不禁令西然同东元相互对视了一番。
“呵呵,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明栀的脸上突然多出了微笑,只是那种笑容令他们有些陌生,虽然他们才认识一会,但是好像已经生活在一起很久了。
“我有点事要处理,西老板你们若是有什么新画请告诉我一声,我有很多朋友也是有雅兴的人,我相信他们会很欣赏你的画。这是我的名片。”明栀朝他们递过了两张镶着绿边的卡片。
“你是医生?”东元看了看名片,有些犯疑,便问道。
“你不像医生。”西然用着很坚定的口吻说道。
“那我像从事什么行业的人?”明栀对他们的反应充满了兴趣。
“说不上来,就是不像医生。”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明栀笑了,苍白的脸上多了两片红云,这使她看起来健康多了。
“好了,不说了,我真该走了。”
明栀起身向阳台走去,脚步有些急促。
“送送你。”西然起身,站在一旁的东元也跟了去。
他们将她一直送到了楼下,那可是老顾客的待遇。西然的眼神一直游移在明栀的身上,带着点坦率。西然说,“明栀,咱们就别那么客套了,别小姐先生的叫来叫去,怪别扭的。”
“是呀,我也是这么觉得!明栀就是我们画廊的朋友,不,是我和西然的朋友,以后没啥事就常来呀!”
“既然是朋友你们就叫我小栀吧,我姐姐也是这么叫的。”
“你姐姐!你还有个姐姐呀!”东元故做惊讶,将眼睛瞪得跟铜钱一样圆。西然觉得他表现得过于做作,不禁暗暗伸了伸舌头。
“我有姐姐很奇怪吗?”明栀笑道。
明栀是个医生,又很注意时间,便没有让他们送出太远就上了出租车。
送走了明栀,西然同东元相视一会竟无话可说,便各自上了楼。
出租车在街上转了一大圈,最后在一条行车不多的公路旁停了下来。明栀优雅地下了车,阳光毫不保留地照射在她苍白的脸上,空气里有种冰激凌的味道。明栀关上了车门,这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道身影。
“看到了吗?”这是一道甜美的声音,不同于明栀那低沉的声调。
“美美你觉得呢?”
明美笑了一笑,故做起考虑的样子,说,“从小栀的眼中可以看出,答案是看到了。怎么样,是他吗?”
“突然不太想说话了,有点口渴,夏天很热。”
“你是个医生难道不知道怎么让自己不热吗!”
“我想这时将一个很大的冰激凌放在嘴巴里,然后吸到胃里,我想那会个很降暑的方法。”
“那就老地方吧,亲爱的妹妹!”
“那就上车吧!”说着明栀走向了离她们不远处的一辆红色的跑车,那是明美的专用车,红色代表了她高贵又热烈的爱情。她正处于一个年轻的女人该有的爱情季节里,同一个年轻的设计师,她爱的几乎有点疯狂。
车里放着陶吉吉的“就是爱你”,明美有些情绪激动,顺手解开了束着发丝的发束,那是一头及腰的长发,像被水一样滋润着,有着黑布林一般的色彩。
“他怎么也不肯卖出那幅画,那画的明明就是我。”明栀坐在驾驶座,细长的双手灵活地把握着方向盘。明美突然抱住她,将自己的小脸在她的脖子上磨蹭,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小栀喜欢他吗?”
“当然喜欢了。”明栀单纯地只想到那幅画。
“你可是有权利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我的小栀几乎没怎么为自己想过什么。”明美的笑容里突然带着一点痛,那似乎藏在心里很久,如今拿出来体会只有酸楚。
“小栀,给你听一首歌,我挺喜欢的。”
“恩。”
街头那一对,和我们好像。这城市华灯初上,多两个人悲剧散场。放开拥抱,就各奔一方。看着他们我就湿了眼眶,不回头两个方向,流着泪的破碎脸庞。
仿佛我们,昨天又重放。
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最后一次相信地久天长,曾在你温暖手掌,不需要想象,以后我漫长的孤单流浪。
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毫无疑问爱情当作信仰,可是生活已经是另一番模样,我希望永远学不会坚强。
看着他们我就,湿了眼眶。不回头两个方向,流着泪的破碎脸庞。仿佛我们昨天又重放。
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最后一次相信地久天长,曾在你温暖手掌,不需要想象,以后我漫长的孤单流浪。
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毫无疑问爱情当作信仰,可是生活已经是另一番模样,我希望永远学不会坚强。
…街头那一对,和我们好像,放开拥抱,就各奔一方。
这是一首,如果爱下去。
“怎么,这是你和姐夫的写照吗?”明栀玩笑道。
“别转移话题!”
“我没有,你就是问我还喜欢那幅画吗!我当然喜欢了,不然也不会…,没想到真的是他……。”
七年前的那一天是个雨天。
明家的宅子位于郊区,明长自妻子旷薇安去逝后便很少回宅子里住,表面上说是怕触景生情,但是明栀一直感觉父亲是因为外面有了女人才会如此。
这天早晨,明长出人意料地坐在偌大的客厅里,吃这他最爱的中式早点。明美有一场钢琴演出,此时已经在遥远的法国。明栀踩着黑色的高跟凉鞋,有着鱼形一般的身体轮廓,从回形的长廊上走向了客厅。
“爸爸,早。”明栀淡淡地问候了一句,并没有过于惊讶的神色,对于父亲她似乎失去了做女儿的天性。
“早,明医生。”
“梁阿姨,我今天不要牛奶,能帮我换一杯新鲜橙汁吗?美美告诉我她今天早上喝的是橙汁。”
梁吟算是明宅的管家,已经长住明家有十几年之久,一直都是很好地管理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小美打电话给你了?”梁吟问了一声,便转身走向了厨房。
“是呀,她说回来时会给我带礼物的,你也有的。”
明长放下了手中的油条,看了明栀一眼,欲言又止。
明栀用英语接了一个手机电话,然后很快地吃完了眼前的早点,对着走来的梁吟说道:“阿姨,晚上我不能回家吃饭了!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先走了。”说着便拿过了梁吟手中的橙汁,两三口灌进了肚子里。
“慢着点喝,小美也是这么喝橙汁的吗?真是的,亏自己还是个医生!”十年的相处梁吟已经将明家俩姐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当年梁吟只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人,一个人住在医院里,想着夭折的孩子整日以泪洗面。旷薇安无意发现她的存在,便起了收留之心,这一收留便是十多年。
“不,美美一直比较欣赏我这种喝橙汁的方式!”
“贫嘴你厉害!好了,去上班吧,路上小心点。”
“恩,我知道了!…,爸爸,我走了。”
“恩。”明长没有抬头,但是半框的老花镜后一双经过岁月洗礼的眼睛早已湿了。他是一个传统的男人,每天早晨都要吃着油条,稀饭,也会喝上一碗豆浆,和子女道别,然后去上班,去养家糊口。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一切变了许多,不变的只有他对这种生活的执著。
“先生今年有五十多了。”梁吟端上了一盘早餐,在明长的对面坐了下来。
“有了。”明长说话时从不去直视她的眼睛,他说这样是一种避讳。
“过了大半辈子了,也不知道我们还能活多久?…,吃饭吧,小美和我说她给你带了一支笔,说是是从一个移民的老书法家手里换来的。”
“换来的?她拿什么可以换来?”
“她弹了一首古筝。”
明栀开着车子并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去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有一对从英国来的夫妇,妻子因为水土不服的原因生病在床。明栀开着车子穿过了一条老街,只见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很快地她在一道爬着绿藤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只见宅子里的主人应门而来,是一个皮肤白皙的中年女人。
“你好。”明栀下了车,微微低了低头,眼前的女人可以算是她的长辈。
“明医生你来了,来了就好,赶快进屋吧。”
明栀跟着女人进了院子,眼前是一片绿茵草地,两旁还摆着各种品种的花草。院子不是很大,但也是应有尽有。
明栀随着上了台阶,眼前的建筑是一座两层的小洋楼,白色的墙壁,四周爬满了绿藤,在阳光下充满了朝气。明栀看在眼里,心里顿生了几分感动。
明栀说:“曼森夫妇实在是麻烦你们了。”
女人笑了笑,眼中带着几分中国人具有的那种宽宏和谦虚,“哪里,是我们太麻烦你了,还特意将你叫到家里来。不过没想到昂丝琳和泊比还有像你这么年轻的朋友。快进家里来吧,外面热。”
“恩。”
明栀走进了客厅,一切装饰正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温馨,这才像个家。
“Athena,快进来!”这时从客房那里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这是泊比•曼森在唤明栀的英文名,意思是“雅典娜”,他觉得明栀就像从父亲宙斯的脑袋里诞生的雅典娜女神一样,少言寡语,极具智慧。
明栀走进了客房,只见昂丝琳躺在床上,身边围着男主人和她的朋友泊比•曼森。
“你好,明医生。”男主人向明栀伸出了友好的手,“我是西子供,那是我的爱人张雪琪。”
“你好,我叫明栀。泊比,我看昂丝琳是久病复发了,她今天的症状就像当年的那样。”
“是吗!那你还是用用以前的方法吧。”泊比•曼森是个金发碧眼的中年人,而他的妻子却有一头棕黑色的长发,脸上的线条也十分柔和。
“是老毛病吗?”张雪琪问道,“那要紧吗?是不是该试试传统的疗法!”
明栀从随身携带的医疗箱里取出了相关的医疗器材。“张阿姨到是很有见地,我这么称呼您可以吗?”
“当然!当然!多懂事的孩子,我们家希希有你一半礼貌就好了!”显然张雪琪已经被明栀的一番好话给哄得心里甜蜜蜜的。
“我想还是将昂丝琳接去我家里吧,我那里有一间专门的医疗室。她的病已经不是一两天就可以治好的,还是需要长期的调养。回头我就给配几副中药,先吃了,然后在看情形而定。”
“真的要将她带走吗?”西子供夫妇几乎是异口同声,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十分地不舍,而毫无做作之情。只见泊比看了看还在昏睡中妻子,也抬起了头用着几乎渴求的目光看着明栀说道:“真的要这样吗?我想昂丝琳宝贝还不能随便下床,那样会对她的病情没有好处的。这几天她一直睡睡醒醒,身体十分虚弱。我们都很喜欢子供夫妇的家,这里很安静也很温馨。”
是呀,连外人也不觉的那里像个家,更何况是自己,想到此明栀再也无法拒绝。“那好吧,有这样一个好的环境对昂丝琳的病情会有好处的。那我以后就经常来看看昂丝琳,可就打扰阿姨叔叔了。”
“傻孩子,说这是什么话,你啥时来我和阿姨都会欢迎的。”西子供说,他是个老实又善良的中年人,眼中总是写满了真诚。
“恩。”明栀像个孩子一样应了一声,微微侧着头看着眼前的两对夫妇,心里充满了感慨。多少年前,她的爸爸妈妈也是这般的善良恩爱。
明栀说道医院还有事情,要先走一步,泊比立刻站了起来,有点生疏地握住了她的手,激动地说道:“Athena,请你治好我的宝贝,我会将最好的东西做为报酬送给你。”
“怎么这么说,医者父母心。昂丝琳和你都是我和美美的朋友,也是一家人,就别说这种见外的话了。”
“哦,没见到Aphrodite呀!”
“她去了法国,因为有一场钢琴表演。等她回来了,我会带着一起来看你们的。我得走了,医院里还有病人等着我。”说完,他们互相碰了碰对方的脸。“我走了,下午会带着药来的。叔叔阿姨,打扰了。”
“哎,路上小心点。子供,我去送送明医生。”
“叫我小栀就好了。”
张雪琪一直将明栀送出了门口,就像一个母亲送着自己女儿出门一般。
“阿姨我走了,就别送了,车就在前面。”明栀掏出了钥匙,将身子背对着车。
“恩,路上小心。”
“妈!这是谁的车呀?我是回来拿东西的,东元那个小子一看到美女就惹祸,这不将老爸的紫壶杯给送了!妈!”
西然晃晃悠悠地穿过了一条小道,一路上还哼着小曲。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好像烦恼对他来说只是过眼烟云。
“妈!这是谁的车呀?我是回来拿东西的,东元那个小子一看到美女就惹祸,这不将老爸的紫壶杯给送了!妈!”
当他拐过离家不远的小巷时,意外地发现门前停了一辆银色的跑车。
“阿西回来了呀!小栀,那是我的儿子,西然。”张雪琪向明栀介绍了自己的儿子,却未发现她的脸上那细微的变化。
“阿西,家里来客人了,别再那么大大咧咧的!”
“客人?”西然看着明栀的背影觉得熟悉,想一看究竟,但是出于礼貌又不好做出什么举动,直到明栀转过身来。
“怎么,不认识我了!”
“真是你呀!太意外了,你怎么会来我家了?”
“怎么,你们俩认识?”张雪琪犯疑惑了,可心里却有几分窃喜。
“因为…”
“因为西然的一幅画。”明栀打断了他的话,她似乎是故意的,说完了话便朝西然眨了眨眼睛。她这样的举动很可爱,西然没奈何,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是呀,明栀看中了我的一幅画,我们就是由客人的关系变成了朋友。”
张雪琪拉起了明栀的手,更加热情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小栀更要经常来家里坐坐了。”
“老妈你怎么对她比对我这个亲儿子还要亲呀!”西然不满地抱怨起。
明栀很羡慕他们之间如此开朗的关系,只是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和机会去享受。抬起头在再去看看已经身在天国的妈妈,明栀的眼中只有酸楚。
明栀没有在西家逗留太久,很快便回到了医院,接手了一个小女孩的心脏手术。她只有23岁,已经是医学界传奇人物。不负父望,她真正的理想已经被几年来一波波的荣誉给淹没,取而带之的是她带医界的一个一个惊叹。完成了父亲的理想,却失去了自我,她已经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小女孩的手术完成的很顺利,手术中她几次在那张稚嫩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一丝执著和一丝恐惧。推开了手术室的门,她竟然有股想哭的冲动。女孩的父母已经被时间煎熬的快要崩溃,当见到明栀的那一刻,眼泪带着激动,就如看到了希望。
“没事了,没事了。”明栀似乎是自言自语,苍白的额头上已经渗满了汗珠。她和死神进行了一场生死搏斗,最后赢了,却已经是心力缴悴。
“明医生,今天晚上是XX的生日,你也一起来吧。”说话的是明栀的助手小雅,她是个活泼的女孩。
“我去不了了,我还有个病人正等着呢,你们玩的开心点。”
明栀在医院里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也不去与人有这过多的交往,助手小雅算是一个例外。
小雅笑了一笑,她对这个上司脾气甚是了解,便不做多余的口舌。
明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四面浅色的墙在灯光下闪着贝壳一般的光彩。玻璃面的办公桌上放着她与明美的一张张合影,没有妈妈的照片,她曾经同明美说过自己是个害怕思念的人。
就在这时,手机上响起了明美来电特有的铃声,是首温岚的“傻瓜”。
明栀接起了手机,脸上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美美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明天吧。小栀不要急吗!小栀这么急我也会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