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毫不留情落下一叶,便是一叶知秋。云也毫不留情,一沉海里,夜便只有了月的孤影。
小灵儿毫无意外坐到青石板上,她照旧等着从嘉文帝伺候回来的爷爷。只是,今夜可要比平日晚了许多。
又过了许久,才渐渐看看莲花池外匆匆提着灯笼回来的老太监。他脸上风干的皱纹足以说明他见证清秋国的殊荣成败。
小灵儿远远跑上去,牵住老太监的手臂,“张爷爷,你今晚回来的晚哦!”
张公公一路匆匆而来,依靠一张石板喘息道,“小灵儿,这么晚还不睡?这些天宫里虎狼多,你可别到处乱跑!”
小灵儿狐疑一下,“虎狼不是在山林吗?皇宫也有?”
张公公低声说,“安乐公主这些天不见,你不是知道吗?”
小灵儿这才想起,安乐公主是不见几日了。“可是这和虎狼有关吗?”
张公公眯着眼睛却不作答。
“前些日子你说宫里坏人多,今天又说虎狼多,到底是坏人厉害还是虎狼厉害?”小灵儿明萌的眼睛正如天空挂着的皓月。
张公公瞧着小灵儿,“也许虎狼更可怕吧,坏人算不上坏人,顶多做完他们的事就走了。”
小灵儿憧憬的问道,“那他们抓走晓落姐姐干嘛去?”
张公公不再说话,瞧着明月,要是能抽上一斗烟,吐上几圈白烟,徐徐而上,直入青云,那该多好。
张公公果真像吸上一斗烟一样,“几年前,嘉文帝患上毒瘤,没一个太医给他治好,却是给安乐公主划去毒瘤治好的,这么多年来,只有两个人动过嘉文帝只是安乐公主不在时,嘉文帝就变得郁郁寡欢。后来,东篱国主,慕容家一个少主一夜之间四肢麻木,不能动弹,却是安乐公主千里赶去,在少主身上扎上一百二十针,疏通经脉,换取了清秋东篱百年的结盟。最后少主扬言十年后要娶她……不料那个少主一年后战死沙场。最近的就是大公子之死了,据说大公子同安乐公主出游,却被流沙吞没。现在的太子更是避而不见她。”
小灵儿听得十分仔细,心想:“平日一起玩耍的姐姐,多年前竟还有如此多的经历。”却听不懂话中有话。
“我看太子才没有避而不见晓落姐姐!”
“是吗?”张公公平静的问,“安乐公主到底是个祸害,和她接触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郁郁寡欢。”
小灵儿不知作答,却再也不敢看张公公忧郁的脸。
过了许久……。。
“那还有一个割过嘉文帝的人是谁呢?”小灵儿又一次问。
这下,张公公却再也不说话。小灵儿没几时就沉睡去,张公公却沉酣在安乐公主的传奇事迹中。
若不是那突然惊起的打更声,张公公果真要沉酣在这里。
几个小太监跑过来,急切说道,“张公公这都几时了?你老还在这里看日出?”一边说着,一边将小灵儿抱开,“嘉文帝昨夜又失眠了!今早用餐还吐了一口血!”
张公公听到这话,才从安乐公主的传奇中活过来。
“那还不去?”张公公立身而起,“你们把小灵儿送回去!”
几个小太监无不毕恭毕敬将小灵儿送回去。
小灵儿是安乐公主出使夏桑时捡回来的孤女,平日和她玩的最开心了。自然小太监看到小灵儿无不毕恭毕敬。
张公公去时,嘉文帝刚刚睡下。他自是不敢惊醒,只得在门口守下。
几个小太监闲暇时咧开嘴上去给张公公诉苦道,“嘉文帝昨晚又惊醒数次,我们可是一晚上都没睡着。自从安乐公主消失后,嘉文帝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丢了魂一样!”
张公公自是叹气,瞧着半空浮着的白云,便如安乐公主化作的身影……
若有安乐公主在,他们绝非是这样。
那时,她总是梳着两条小辫子,手里却捧着一盒蟋蟀,穿梭到琥珀楼上。她可不想去藏书阁,而是径直走到嘉文帝的寝宫,非要和他斗上一斗蟋蟀。
嘉文帝自是有令:非太子和安乐公主,其余不得入内。
宫女们跟到楼下,便分列两侧,待她上楼时,无不私下窃笑议论。
“瞧着安乐十八岁,心智却只有五岁,竟然捧着蟋蟀上去……”
“想必嘉文帝国事繁忙,若她如此这样,要不了几次便要她不得上楼!”
“想想也真是的,嘉文帝为何如此喜欢这个公主,要知道,她可不是嘉文帝亲身女儿。”
……
“咳咳……”这时张公公走近,“皇帝下楼了,你们可机灵点!别乱说话!”又做出个吓人的表情,宫女无不心惊胆寒,但又瞧着安乐公主和嘉文帝各抱一盅蟋蟀,又无不吃惊。
闲暇时,嘉文帝总要带着安乐公主去百花园斗上一斗。两人各出一个蟋蟀,放到一起斗。可是嘉文帝没过许久竟然在酣斗中困困而睡。
安乐却是自斗酣快,有时斗不过嘉文帝的。便偷偷拿出来弄断一条腿再放回去。
便开心到,百花园中摘上鲜花,放到嘉文帝身边,这样伴着鲜花,嘉文帝睡觉时连梦都做的少。
凑近嘉文的几只飞蚊,想借着秋意大捞一笔满载而归去。几个太监自然也忙得不亦乐乎,拿着蒲扇驱赶着飞蚊,可一点奇效都没有。
张公公低声呵斥,“那边啊!哎……飞走了,那边!这边!”声音压得老低,完全和心境不依!
叶晓落这才想起,那些日子晒的驱蚊花都晒的差不多了,又连忙返回琥珀楼取下一些干花。
拿出几盏金碟,点上干花,花味更是独特奇香。没过许久,张公公心花怒放,“飞走了,飞走了!”这下,几个小太监才下来喘口气。
叶晓落心底蛮是欢喜,“想不到这些实验如此成功。”很是满足窜回琥珀楼读着那些拓本。
定了很久的张公公好似又回到安乐公主的传奇中,却又如同落石打破水面,打破梦境。
嘉文帝叶知言汗水淋淋道,“可有什么消息?”
张公公这次回过神来,看着旁边燃烧的驱蚊花一点效果都没,这才想起叶晓落在时,每天都会换上一种香味的干花。这么多天飞蚊都闻着同一种香味,想是体内抗体都产生了!
瞧着嘉文帝落魄的样子,定是又做了噩梦。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
张公公连忙下跪,慌张而道,“三天后,夏桑主慕容思城就到了!”
嘉文帝失落的表情不仅表现在脸上,“来了也好。可有晓落的下落?”
张公公摇摇头,“安乐公主福大命大,肯定玩累了就回来,您就不用担心了!”
嘉文帝怒叱道,“她是太子的人带出去的,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回来?难道晓落任性,他们也跟着任性吗?”
张公公等人不敢多言,顶多跪下祈求原谅。
嘉文帝沉默许久,才怏怏不乐,朝着琥珀楼蹒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