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家境殷实,是两村里唯一一个娶两个老公的人,所以妻夫和夫侍之间吵架拌嘴是难免的。人多嘛!就这样。尤其是他新进门那个小侍,年纪轻沉不住气,又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没少和正夫抬杠拌嘴,夜里吵吵闹闹也是经常的。
只是,我听着听着就发现了不对。
以往吵架,都是小侍大声的嚷,其他人隔三差五才会回他一句。
今日这动静却并非如此,他虽然也是大声的嚷着什么,却还夹杂着哭声。没一会儿,就完全是他的哭声,甚至还包含着令人奇怪的喊叫。
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坐起来。这才想到,今日他家住的可是肥婆,他为什么会在自己家哭?这不对啊!
从床‘上跳下去,趿拉着鞋就要往出走,娘却叫住了我。
“韵儿,隔壁家的事不要管,快去睡。”娘的声音很清楚,明显比我醒的还早,而且她比我离李姐屋子近,应该听的更清。
我顿住脚步,一个劲儿向李姐家方向看,有些心不在焉的解释。“娘!你不知道,今天李姐家住的是郡城地主的恶管家,那肥婆猥亵又嚣张。现在这个时候李家小二不应该在,更不应该在家哭啊!这事儿不对,我应该过去看看,肯定是那个恶仆在打人。”
娘斜了一眼李家屋子,摇摇头。“事情和你想的不太一样,你回去睡吧。李家住了这种人,又出了这种事儿,连村长都不能管,你就更管不了。这是个人的命儿,既然他没躲掉就要自认倒霉,你去了他只会更加尴尬难看。”
随着娘的话说完,隔壁果然没了动静。
我眨眨眼睛,这才明白过来隔壁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平日我与离家小二并没有什么来往,但是想想这个时代男子的贞洁观念,全身的血液都冲到头顶。
我以为她顶多也就调戏调戏男子,所以才让花青云赶紧躲起来。没想到,她比我想象中还混蛋还嚣张,居然敢来真的,居然还敢用强的。
怒从心头起,我顺手拎起烧火棍就要往外冲。
“韵儿!”娘突然一声厉喝,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你如此冲动去惹事,你若有事,还要不要娘活了?”
“娘!李家小二在哭,他不是情愿的。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我握着烧火棍的手都因愤怒在颤抖。
我在现代社会受了十几年的教育,做了二十几年身份平等的公民。在我的心里,管对方身份是什么?他都不可以这样做。
娘叹了一口气,望着李家满是无奈。“李家小二怎么可能独自留在有其他女人居住的家呢?而且他叫的如此大声,三更半夜又有谁会听不到?既然他家人和村长都不去管,你伸头又有什么用?”
转头又看向惊讶的我,语气平淡的解释。“说不定,这也是村长拿出来讨好管家的。毕竟,我们能不能活到明年,全在人家一张嘴之下。她要什么,我们都不能违背。一个早已婚配的男子,应该也将这些看淡了吧。”
我无力的松开烧火棍,心突然就沉到海底般。
是啊!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所有的一切都要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人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还要其他的做什么?
否则,李家小二的哭叫声不会停止,村里也不会如此安静。
只要肥婆满意,他们才会活到明年秋天。
这一夜,我无眠到天亮。
除了下定要马上进城赚钱的决心,便是要寸步不离守护花青云。
别人,我可以不管不问,但是他,我决不许有人碰一下。
别说我冷血,遇事如果连自己都不反抗,别人的反抗又能救他几次呢?
连续三天,每夜我都听到不同的男子哭喊。第一夜是李家小二,第二夜是王家正夫,第三夜居然是田家还未出嫁的二小子。
白日见了村长和这些受害人的家属,她们个个都是小心装着笑脸,陪着肥婆到处闲逛,丝毫都没把半夜的喊叫放在心里。我又有什么办法?
其实心已经难受到不行,甚至白天陪花青云在芦苇荡绣花都已经无法集中精神。
他仍旧是一付情窦初开的少年模样,因为时时有我的陪伴而开心。
在第三天的时候,他终于发现我的不对,放下针线担心的问。“你这是怎么了?一付夜里见过鬼的丢魂模样?”
我长叹一口气!“可不是见鬼了吗?”
不仅见鬼,还一连见了三天晚上的色鬼。
他轻笑,完全当我说的是笑话。“你呀!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正经。这世上哪来的鬼?”
我瞪了村子一眼,心底压着太多郁闷,真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怎么没有?还是个变态色鬼呢!天天晚上换男人,村里人竟然还能都装作不知道。昨夜的人,居然是田家那个没出嫁,只有十三岁的二小子。她都一个奶奶级的人了,居然对那么小的孩子也下的去手。恨死我了!真想弄死她这个王八蛋。”
花青云咬着唇瓣儿不说话,但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
以他那善良的性子,定是替他们难过呢!
这个时代男子的贞洁观念很强,如此被人糟蹋,可想而知结果是什么样的。
良久,他也跟着叹气,将手中的东西放到石头上说。“没想到,走了一个财迷,又招来一个色鬼。城里人,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
看他那副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我就忍不住笑了。
在他光滑的脸颊上轻掐一下,眯着眼睛笑起来,可是笑容维持不到几秒,我又起了忧思。
“她已经在石村呆了三天,村里最漂亮的男子都已经给她祸害遍了。我估计,她这两天就会去苇村。你躲着她点,尽量别回家。”
他脸一红,别过身子背对我,娇嗔的问。“我不回家住,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不是更危险吗?”
我挠了挠头,试探着说。“现在这种情况,我不亲眼看着,都觉得你不安全。……如果你能和你娘说通,不如就先搬到我家去住吧。肥婆刚刚在石村祸害一遍,又是在隔壁李家,她是不会突然去我家的。”
花青云红着脸,好半天才回答。“好。我一会儿回去和娘说一声,先去后山的石洞住几天,待肥婆走了,我再回家。只是……”
我瞬间明了,笑着接话。“你住外面那屋,我到里屋和娘睡。我家平日也没人去,不会坏了你的名节。”
花青云点头,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下来。
天刚擦黑,我俩就偷偷溜到家门口,看着他进去说了一会儿的话,然后又看着他出来,之后我们一路小心避过所有人,顺利回到我家。
我猜的很准,今夜李家一直没有吵闹声,肥婆已经在我们这里呆腻了,现在应该是在苇村祸害呢。
日子照常的过,肥婆照样祸害着两个村子,村民仍旧敢怒不敢言,甚至连闲话都不敢说,简直比电视剧里鬼子进村还恐怖。
可是,肥婆居然在苇村住了五天都没走的意思,花青云有些着急,让我回去查看一下消息。
到了苇村一打听,肥婆居然住在花青云家?
花家因为要供养待考的女儿,所以无论花青云如何卖力做活儿,家里都是很贫困的。
我家那破房子两村排名倒数第一,花家的房子那就是倒数第二。贪图享受的肥婆居然住到他家,为了什么还用问吗?
我皱着眉头盯着花家,仔细的想是哪个混蛋把花青云给卖了?这肥婆居然在这里守株待兔,若不是我反映及时,恐怕她早就得手。
一路回去,我都在想。花青云一直是公认最善良的人,两个村无论是谁提起他,没有一个人会说他一个不字。而他那善良的性格,别说地上的蚂蚁,就是一片树叶他都舍不得伤害,又怎么会有仇家呢?
只是,第一次到我们这里来的肥婆,不可能知道最俊美的男子就是一直未露面的花青云,若知道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五天前,到底是谁出卖了他?直接住进花家等待花青云的归来?
心底疑问重重,却怎么想也没有答案。
最为担心的还是,肥婆到底得到多少可靠消息,又会使出什么手段逼迫花青云出现?
刚回到村子,就见另一边邻居,乡医徐大娘手挽一个大包袱,手紧牵着她家小儿子四处张望,然后又附在他耳边叮咛着什么,最后目光深沉的望着小儿子远走的背影,其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徐家小儿子今年才十二岁,还未弱冠的男子是不会独自出远门的,更不会选在天快黑的时候出门。
如此怪异其实也不难解释,当然是要躲肥婆管家。
我也没当回事,毕竟她们是亲母子,如今村里来了一个花中恶鬼,徐大娘急着送儿子出去躲躲也是正常现象。
却在快进家门的时候被另一个身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好久都没出现的张寡夫。
张寡夫脸色十分不好的盯着远处的徐大娘,看了我一眼说。“我知道青云躲在你家,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是,你让那小子藏好了,千万不要让徐蝎子瞧见。”
我一愣,同样望向徐大娘,已经可以将事情串联起来想明白。
只是,我不懂。为什么张寡夫会突然好心告诉我这个,难道是认为,如果花青云被人毁了贞洁,他娘就不会再挑剔,我们就有可能吗?
如果他果真这般歹毒,那么花青云此刻藏在我家里被他知晓,他会不会背后做出什么损招呢?
想到这里,不由的蹙起了眉头,我装作生气的回他。“胡说什么?他一个男子怎么可能在我家?”
张寡夫精明的眼睛转了一下,接着认真的说。“我和花姐是多年的乡亲,更是看着青云长大的。我和你一样不希望他出事,你知道这个就够了。小心徐蝎子,不要让她发现青云,我走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就真的转身离去。
带着心事走进屋,屋内没有点灯很黑。但是为了隐藏屋里突然多出来的人,我们也只能摸黑。
好在我家穷惯了,晚上不点灯是常事,倒是不会引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