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婆婆抱歉的看向祁殊言,知道他才是那个能做主的,好声解释。“老妇七岁进赫连府,生是赫连府的人,死是赫连府的鬼。为了家主,这条老命又算得了什么呢?祁真人,您做法身边也不能没有人。所以,请让老妇留下来,用这条老命报答家主和夫人吧!”
呃???连死都不怕?我到底要怎么把她支出去,和赫连天啸说会儿话呢?
实在想不出办法,只好转头求救似得看向祁殊言。清雅俊颜上的桃花眸始终未动,紧紧盯着赫连天啸放下的床幔,突然开口。“这宅子位于垦上,今日又是阴时。若有五行不纯之人在,其命休矣!”
因为祁殊言的话眼前一亮,终于明白职业和业余到底是什么区别。哈哈!五行不纯?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单一五行之人呢?管家婆婆,我看你去哪里找来,纯金木水火土的人来看着我们!
“这……”管家婆婆站在原地犹豫不决,她是不在乎生死,愿意以身殉职体现她对主人的忠肝义胆。可是,她可以不要命,却是万万不敢要了主人的命滴!
正在管家婆婆犹豫不决的时候,上好的木门轻轻开启,随后悄无声息走进来一个面容清纯的女子。其实,她在门外就已经听到我们的对话,直到此时才走进来,自然是已经做好打算。
然,赫连天悠走进房间,一个字都没有说,直直的走向我。我和赫连天悠不多不少也有过几次接触,祁殊言又将我的大浓妆洗掉,化了眼前这个薄薄的胭脂,如果被赫连天悠认出来……我有什么倒不要紧,家鬼没除赫连天啸要怎么办?
我下意识的往祁殊言的身后躲了躲,想避开赫连天悠直直的目光。奈何今日赫连天悠似乎就故意和我做对一般,冷着一张绝色清丽的脸,瞪圆了大大的眼眸,将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细的打量了N遍。
“您就是当今国师高徒祁殊言,祁真人?”打量了我许久,看得我差点脑门冒汗之后。赫连天悠却突然转头,有些明知故问的对祁殊言说。
祁殊言保持着清冷,不着痕迹的将我护在身后,微微点头算是回答。
“您有把握治好啸啸吗?”赫连天悠转身走到桌前,远远看着祁殊言问。不过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穿透祁殊言的身子,在问背后的我一般。弄得我整身子都一哆嗦,生怕被赫连天悠认出来,还没见赫连天啸,就被踢出赫连家。
祁殊言从来都不说谎,对谁都是一样的。所以,他很诚实的摇摇头。别说他已经没了修为,就算是神仙,也不敢保证他可以治好一个,连什么病情都没看到之人。
“那你们还留下做什么?请离开吧!”赫连天悠似乎有些疲惫,跌坐在椅子上,平整的眉心微微皱起,难掩失望之色。
我躲在祁殊言身后,因为赫连天悠的话紧张不已。拉着祁殊言的腰带,捅了几下示意他把话接下去。我们能来到这里就是一个谎言,说不说出口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必拘泥于这种形式,把大好的机会错过去?
然,无论我在他背后怎么示意,祁殊言都像没有感觉一般,傲然的站在哪里,一个字也不再说。
这次我是真的急了,顾不了许多,直接从祁殊言的背后冲出来,低着头对赫连天悠粗着嗓子说。“小道敢做保证,一定可以治好家主的病!”
我一直低着头,所以看不到赫连天悠自我从祁殊言背后出来,就放松的眉头。耳畔脆声响起,根本没有一丝犹豫和不信。“既然是这样!那就请祁真人和我一同在外面等候,小道长的喜讯吧!”
赫连天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大名鼎鼎的祁殊言她不信,居然信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低头用余光看向祁殊言,只见他似乎也颇为赞同,居然不再盯着床幔看,而是步伐轻快的跟着所有人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
那扇上等的房门再度无声关闭,整个房间就真的剩下我这一个活人,和榻上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有祁殊言守在外面,我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赫连天悠高悬的心放松下来,我拍着心口长处一口气,庆幸祁殊言的化妆术无敌,赫连天悠看我那么长时间,居然没穿帮?
一道道放下赫连天啸房间华丽的纱幔,这些东西不隔音,但是起码可以把内外的视线朦胧,不至于一会儿被人抓个措手不及。所以,我极其聪明的把这些东西放下,才敢走到赫连天啸的床幔前。
全广告诉我,自从赫连天啸回到赫连家,就开始昏迷不醒。而他也有几个月没见过赫连天啸了,我想赫连天啸的病一定更为严重才是。手伸了几度都没有勇气挑开那紫色的床幔,最后把勇气耗尽,我只能跌坐在脚踏之上,呆呆的望着那些纱幔无语。
有句话叫做:近乡情怯。这四个字也可以用来形容,我突然面对朝思暮想的赫连天啸,所产生的怯意。我不怕他病得不再俊美,也不怕他昏迷不醒连我来了都不知道。我只怕,在这半梦半醒之间,他还是选择留守在赫连家。我最怕的,就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他这个人太过冷静,也太过腹黑。当他纯心要对我这样一个小白刷手段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可能反击。所以,才会发生上次的事,才会让我们两个都承受巨大的痛苦和代价。
来这一路我都在想,如果赫连天啸还有一点意识,我要对他说什么?想来想去,想出了无数条理由,最后却都被我否决,变成现在这种无话可说,又没有准备的状态。现在,他就在我的身边,这种近在咫尺的感觉,就像从前他拥着我一样。然而,我却仍旧没有答案,无法开口。
“师傅,不如你就一直这样晕着,我将他透出赫连府。从此以后,你做植物人,我做僵尸,我们两个即便见面就打,也要永不分离一辈子。好不好?”我靠在床幔上,自言自语的叨咕起来。
床内,仍旧没有一点动静。无论赫连天啸听不听得懂我说什么,现在的他都已经没有办法回答。心疼的感觉,终于燃烧了理智。我再也等不下,豁然起身抬手将垂落的床幔打开。
他、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从前那么俊美的男子,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变成这样?
绣着金线深紫色的被褥再艳丽,都无法给现在的赫连天啸,添上任何一丁点色彩。那憔悴到连唇瓣儿都是白色的男子,就安静的躺在那里。这个从前总被我戏称为冰雕男的男子,此时真的和一块冰雕成的,没有一点区别。
“天啸!天啸!你到底怎么啦?”再也控制不住扑向赫连天啸,抬手抚摸他冰冷的俊颜之时,手指尖端碰到赫连天啸的眼眸,却在轻轻一触之时,碰掉了他一半儿的睫毛。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连睫毛都会掉?
只是因为我指尖轻轻的碰触,赫连天啸右眼长长的睫毛就掉了一半儿,脸颊上唯一孤独的黑色掉落,更衬得他毫无温度的脸白得吓人。手指下的脸没有一丝温度,赫连天啸就像死了一般,毫无知觉任我碰触。整个人瘦的几乎就剩下骨架,若不是鼻端还有一丝温度,我手心下的根本就是一具尸体。
“天啸,天啸,你到底怎么啦?我是婉韵,我是小猫。我来了!我来了!你醒醒,你醒醒!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你在这里一躺就是半年,难道你都不会想我吗?天啸,你是个生意人,怎么可以不顾得失?你怎么可以骗我离开?你怎么可以把我们两个的利益都损失掉,然后躺在这里耍赖?天啸,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我想你想得,连续做了错误的决定,差点死在杀手手中。天啸!你不要再刺激我了!没有你,我会疯!你怎么忍心?”
明明应该撕心裂肺的质问,因为手心中的冰凉变成低声啜泣。说着说着,眼中的泪滴就滑了下来,一颗颗‘啪嗒、啪嗒’的打在赫连天啸毫无血色的唇瓣儿上。那曾是黛紫色的唇瓣儿,此刻完全被雪白覆盖,恐怖得仿若想向我宣示,这个男子已经离我而去很久一般。
是我错了吗?如果不是我那么简单就怀疑他的爱,当时不是转头就跑掉,而是选择坚信自己的感觉,给他勇气战胜家族。我们的今天,是不是也会有携手看日落的幸福?现在,你用这种生离死别来惩罚我的不坚定。我的心真的痛了,我的人真的后悔了!难道,你就不会心疼?不会再为我担心吗?
滚烫的泪珠儿滴到赫连天啸纯白的脸上,距离并不远,却似砸在坚硬的冰块一般,瞬间四分五裂成多个花瓣儿,打湿他冰雕一般的脸颊好大一片,最后泪珠儿串连成一片,仿若他的眼泪一般,顺着脸颊滑落到他的耳畔,又湿了一大片棉质的枕头。
“天啸,你醒醒好不好?只要你醒来,我保证再也不偷懒,把你教的知识都用心学会,做一个可以令你骄傲的徒弟。只要你醒来,我保证再也不和你吵架,只要你说的我都听,做一个令你满意的情人。天啸,你听得到我的承诺吗?你听得到我的心痛吗?天啸!求求你,醒来吧!”
我伏在赫连天啸之上,看着他毫无生气惨白到极限的脸,一个字都不间断的叨念着。心已经完全乱掉,出口之话也变得毫无章法。现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只要赫连天啸能活过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知道是我的泪滴滋润了赫连天啸,还是老天爷感受到我的诚心,放了赫连天啸最后一缕魂魄归来于我团聚。就在我六神无主叨念到最后一句,赫连天啸失去一半睫毛的眼睑,突然费力的动了动,明显可以看到他体力不支的样子,似乎连撑开眼睑这么轻松的事,都已经快要做不到。
“天啸!你醒了?要喝水吗?”在赫连天啸终于睁开眼睛,连焦距都无法对准之时,我就迫不及待的问。
曾经那双犀利若鹰的眼眸,费力许久才能聚焦,黯淡无神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碎。在看清是我的那一秒,赫连天啸的眸中却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仿佛在说:老天爷总算待我不薄!
感觉左胸口的某样东西,已经被人狠狠拧成麻花状,瞬间抽离了所有血液,再拼命拿刀子剁一般。双眼仿若决堤的洪水一般,模糊到已经看不轻赫连天啸的样子。分离抬手摸去眼泪,想要多看赫连天啸一眼,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要求,在我们面对面呆在一起的时候,却还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