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不知不觉变得柔软,很快应声。“好。以后只要十四乖,姐姐就给你糖吃。”
官十四抱着我的胳膊晃来晃去,甜腻腻的问。“那我现在乖不乖啊?”
明白他想吃糖,不过一块糖而已,我又怎会吝啬?所以,伸手到兜里去摸糖,答道。“乖……”
我的乖字还没完全说完,官十四如瓷娃娃般的小脸就在我面前放大,下一秒,一个大大的,脆生生的‘啵~’就响在我与他的唇瓣儿之间。傻的我根本没反映过来,他却是嘟起粉红色的唇瓣儿轻言。“好好吃!我还想要!”
靠之!有没有搞错?想来,各色美男咱见多了,可是被这样轻易占去便宜的,官十四还真是第一人。丫丫个呸的!本姑娘居然被非礼了?还是被一个看着不过十二岁,如天使一般甜美的小正太?这世上还有没有一点公道可讲?
就在我无法相信眼前事实怔愣的时候,官十四呢喃完自己的话,再度把粉红色的唇瓣儿贴上来,嘟着嘴巴像吸可乐一样,轻轻一啄。
‘啵~’又脆又响,与想象中的吻,似乎有着很大的差别。可是,就算是肉贴肉,这也叫吻。
认识到这个错误,生气的推开怀里的小恶魔。丫的!我就是不长记性,这小子从初见就是个小恶魔,什么天使和瓷娃娃,完全都与这混账小子挨不上,我绝对不能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给骗了。
官十四被我猛力一推直接撞在硬梆梆的车壁上,疼的水汪汪的眼中盈满泪滴,撅着唇瓣儿哀怨的说。“老板姐姐是坏人说话不算数,是你同意我吃糖的,为什么还要推我?好痛!我不要理老板姐姐啦!呜呜呜……”
说完,官十四蜷在原地,将粉嫩嫩的小脸埋在膝盖上,听此声音明白,这是疼哭了。
可是……丫的好像没弄明白,被非礼的人是我啊!他现在哭这么起劲儿是干什么?
气愤,从来没有过的气愤。想消气抬起手打他吧?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那么用力推他。想骂他吧?看他哭成这样也知道根本听不到我说什么。想不理他吧?他呜呜呜一直‘鸣笛’个没完,再这样下去,非把我耳朵震聋不可。
思前想后各种对比,最后还是化成一声长叹。往前挪挪身体来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背安抚道。“是姐姐错了!姐姐不应该推你,有没有伤到哪儿啊?别哭了,再哭眼睛肿了,回家你青云哥哥非收拾我不可。”
小恶魔哪里能这么简单依了我不哭?小脸仍旧趴在膝盖上,用抽泣的空档回话。“老板姐姐就只在乎青云哥哥,都不在乎我。我就要哭,就要哭!呜呜呜……”
额滴神呐!这小恶魔到底是哪里来的?老天爷诚心派下来耍我的是吧?
郁闷到咬牙切齿快得内伤,我仍旧要好言相劝。“怎么会呢?十四这么乖,姐姐一样很疼你的。乖啊!别哭了,姐姐心疼你,姐姐在乎你。来,给姐姐看看到底伤哪儿了?姐姐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说到底,官十四就是个孩子。虽然还是不肯原谅我的粗鲁,依旧呜呜呜个不停,却还是空出一只手,抓着我的手到刚才被撞的左肋。
我只好老实的抱着他半个身子,轻轻揉着被撞的地方。真心觉得,自作孽不可活啊!明明知道他就是个小恶魔,为啥我还要没事去招惹他?
在这个社会,管家属于卖身高等奴才,为了方便照顾主人,一般都会住在主人的府邸。可是,肥婆是个例外,卖身进许世府已近一年,她仍旧没有搬进许世府。至于她卖身进府的原因,这么长时间我仍旧没有答案。
一年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原本挺有钱的肥婆突然卖身进许世府做了下人。但她的房宅并没变卖,因为本就离许世府不远,所以也没搬离,至今仍与几个夫侍住在原来的房子里,过着不用全家为奴伺候主人,神仙般的小日子。
以上就是我得到的小道消息,不知道哪条是真哪条是假,但好在给我一个确切的位置,方便我去找赖晓天。
身边站着终于哄好的小恶魔,我却是头痛欲裂完全没精神,随便一指袁府的大门,说。“敲门,让门子告诉赖晓天,就说苇村的老朋友来看他。”
马车是我雇来的,这会儿已经离去。小恶魔左右看看没人,才知道我说的他。倒是很痛快的答应我,三步并两步的蹦到袁府门前,抓着门环用力拍了三下,喊到。“开门呀!我家老板姐姐要找你们家赖到天,有个尾窝的朋友来看他啦!(尾窝:东北话。意思是,把什么东西都弄乱,趴在上面。贬义词!)”
不过两句话,小恶魔居然给我喊的面目全非。
我头疼的好比他现在手中的门环,差点没吐血。还尾窝的朋友?他把我当猪了吗?
赶紧走过去,扒拉开他的小手,在心底无比悔恨为什么还要招惹这个小恶魔,真是吃一百次亏我都记不住。活该啊!
“开门!我找赖晓天!”我拍着门环大叫。真恨不得赖晓天马上就出来,赶紧把事情弄完,一分钟都不想耽误,赶紧把这个小恶魔送回到花青云身边。以后打死我,我都不带着小恶魔出门。
当门子出来听到我们找是来找赖晓天的时候,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却似了解一般,什么都没问带我们直奔一处偏僻的后院,越过之后就是赖晓天小小一看就知道不受宠的屋子。完全没想过这样的举动到底合不合规矩,更是一丝犹豫都没有。
当我带着小恶魔见到躺在床上卧病的赖晓天,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门子没有多问,甚至都没考虑到直接进他的屋子合不合规矩。
想到的只是,我们都猜错了。肥婆这次去石村要人要钱,不是眼前这个只剩半口气、骨瘦如柴的男子所指示。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将死之人,已经病到根本没有心机去算计谁。
白色的床幔下,赖晓天脸色青中透黄,四月份的春天,他却是盖着大大的厚被,唯一露在外面的脸不仅颜色不正常,其上还布满各种新旧伤痕,全然是虐待所致。自进屋开始就能闻到一股,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住类似腐烂的臭味。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这是怎么了?”怕吓到小恶魔,我将他掩在我身后,开口问话时非常犹豫,真不知道这样的赖晓天到底还有没有力气回答我。
赖晓天费力的眨巴眨巴早就失去色彩的眼睛,好半天才似听出我是谁,开口之音犹如锈锯。却带着一丝异样的兴奋,问。“施姑娘?你怎么可能来看我?”
“我……我们毕竟是乡亲,来看看你不是很正常吗?你这是生病了吗?为什么没见大夫?”到这个时候,我还怎么能开口说出心底的猜测?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来找他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赖晓天无力的闭上眼睛,似再睁一会儿,他都会用尽所有力气。弱弱的声音,好半晌才有力气回答我。“你说的对。人的性格决定命运,从前是我太懦弱,明明恨着那个女人却没有勇气反抗,只敢在暗地里做一些害别人解气的事。见到花青云,请帮我对他说一声‘对不起!’。这下,我得到报应……也终于,快要解脱了。”
“你别说了,我这就给你找大夫去。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只要你还活着,你就可以改变命运,改变所有不甘、不对的事。”说完,我拉着小恶魔就要往外走。
“施姑娘!你不用去了。我得的病根本治不好……是花柳。”赖晓天的一句话将我定在原地,错愕的看着透过窗棂射进房间的阳光,那束明明很灿烂的阳光,却似永远都无法照到床上男子那般毫无怜悯之心。
难怪我从进屋就闻到一股怪味,没想到赖晓天居然会得这种病,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就算跟了肥婆不甘心,也不会到处寻花问柳得这种病呀!
“咳咳……”刚才喊我太过用力,赖晓天未语先咳,好半天才慢慢的说。“施姑娘,我这辈子就像一件货物。被村长和娘送给肥婆,肥婆玩腻了又将我送给别人,这才染上这种病。而她,不仅毁了我的人生,更是害我性命之人。她一直最想对付的人就是你,你要多加小心。如果有可能,求你帮我杀了她,为我报仇,也为你自己免去后患。”
心头再度酸酸的,曾经对他的那点怨恨早就消失在进屋的第一眼。
还记得我初穿越到苇村,那时的赖晓天胆小却很单纯,虽然我们从没说过话,我却看过他每天无忧无虑的与自家姐妹在清河旁干活嬉戏。他们家很穷孩子又多,地里庄稼不够吃,她们就集体在缺乏鱼具的情况下,想各种办法抓鱼。那么纯洁羞涩,那么天真无邪。
后来,肥婆来了。村长得罪不起唯一的秀才花建之,又在徐蝎子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将人选定在孩子最多的赖家。他的悲剧,就在这样的预定模式下发生。
只是,即便我心疼他的经历,为他不幸的人生哀叹,我也不能答应他去杀人。这种沦陷道德之事,我真的做不出来。
“赖晓天,我知道你家里最缺的就是钱和粮食,我手上有些积蓄可以以你的名义送去。但是你的请求……我不能答应。”
赖晓天躺在那里久久不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话更加思念家人。
小恶魔见我傻愣在原地,小手抓着我的手轻轻摇了两下,轻声对我说道。“他好像死了!”
死了?
猛然转身,几步走到赖晓天的身边。抬手试了试他的鼻息,果然完全没了温度。
一个人的执念到底会有多深?赖晓天从来没有爱过肥婆,可是临死前心心念念的不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姐妹,不是抚养他成人的父母。就是这个占了他身体,毁了他一生,只是共同生活仅一年的女人。他的恨那样深刻,深刻到明知我不会同意,还要用遗言这种方式逼迫我来为他完成。
“老板姐姐!”小恶魔继续摇晃着我的手,甜腻腻的声音一点也没有因为眼前躺着一个死人而改变。“我们走吧!这里好臭,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