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差不多了。衣服换好没?”陈光旭气喘吁吁地对着李德仁询问,一只手按着身上的伤口。
懿华忽然窜了出来,他们躲进一条乌漆墨黑的巷子里。背靠着一间破旧不堪的神祇阁。
“没问题,都弄好了。”懿华说了句。
“你把什么放他身上了?”
“一些没用的东西,封地的印章,还有文书调令。”
“什么?没那些东西,我们怎么进城啊?”听了懿华地描述,李德仁气急败坏地追问。
“不是你们,是殿下一个人。殿下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再和你们一同上路。”陈光旭喘着气说。
“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殿下一人独行?”李德仁看着陈光旭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
“没错,接下来你们就不能再成群结队了,这一路上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殿下走到哪儿都有人提前设好了埋伏?”陈光旭直截了当地质问他。
“告诉你,我的弟兄们干净的很,他们里面绝对没有叛徒。”考虑到他话里传达地意思,李德仁有些失控。
“咱们别在这上面吵了,总之必须让殿下一人上路。”陈光旭迈着沉重地步子,艰难地把一具男人的尸体背到身上。
“走了,有缘再见。”正打算离开时……他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遂转身对着一脸茫然的李德仁说:“殿下还活着的秘密现在就只有你知道,你一定要在兄弟们面前装的像一点,对于你来说此刻殿下已经是个死人了。明天还得劳烦阁下帮我做件事情,午时以前赶到城中的李二茶馆,那儿有几个你熟悉的家伙在等我,你需要帮我放跑两个活口,其余的全部杀掉,记得把尸体烧了。留下一个叫林忠清的不能杀。再放一个你看着顺眼的,放他走时记得对他说句:‘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可以走了’。行事时,蒙住脸。告诉他们你们是梁大人派来的。接着尽快告知官府殿下途经此地意外遇刺身亡,要想办法把消息扩散出去!最好让全天下都知道,向官府施压全力捉拿凶手。拜托了!”
陈光旭渐渐地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我们会再见的,朋友。”懿华对着他离去的背影说了句。
“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李德仁虔诚地等待着命令。
“明天你去做了那件事,一定照他说的那样,别出岔子,接下来你和余下的弟兄一起结伴回城,路上千万小心。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懿华严肃地叮嘱道。
“你真要一个人走?”李德仁还是不放心。
“等到了王城,你们都不许进去。在城外的后湾村里候着,待我回去确保一切安全后,会派人前去接应你们。”懿华讲完这句话,迅速消失在了巷子的另一头。
“殿下,你要小心啊。”李德仁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漆黑的巷子里就只剩他独自一人。
“快拿着这个东西走吧。”陈光旭吃力地将尸体交给了林忠清一干人等。
“哟,兄弟受伤了?这可怎么办?”林忠清热情地询问。
“能活着就不错了,不要耽误时间。马上走,快点。我也要立刻回去以免露出马脚。这死人身上有殿下的文书调令和印章,足以证明其身份。殿下还说你们几个此次能同心协力保他不死,都是有功之人,日后必有重赏。”陈光旭真不想在他们身上耽误太多时间,可他知道免不了要说几句废话。
“多谢兄弟,我们即刻便去。”林忠清立刻答道。
“林大哥,我想好了。等回去以后,我们就一起辞了这差事,青叶帮确实是个好去处。到时候小弟就全仰仗大哥你了。”陈光旭想让自己看上去更放松一些。
“老弟啊,能结识你真是三生有幸。放心,下半辈子哥哥罩着你。”林忠清拍着胸脯表示。
“今日有幸结识你们这些兄弟真是高兴,缘分一场,本该喝个痛快。可惜不是时候,诸位大哥在此先受小弟一拜。”陈光旭难受地流着血跪到地上。林忠清赶忙上前搀扶。
“快别说了,老弟快赶紧回去处理一下伤口,明日再叙。”林忠清有些意料之外的激动。
“千万记住,把尸体交过去以后许得立即脱身。明日午时我在李二茶馆恭候各位。”陈光旭怕他们交差的时候拖泥带水,又警告了一遍。
几句俗套地道别过后,陈光旭忍着疼痛,艰难地溜回了兰月住的客栈里。他有点担心兰月已经不在那儿了,自个儿临时跑到什么地方,要真是那样的话,可真是莫大的遗憾。
还好没有……兰月似乎还没睡着,他一回来就起身过去扶他坐下,看见他受了伤什么也不问,居然还提前准备好了温水以及止血用的纱布。陈光旭突然之间真的有些猜不透眼前这个姑娘……
最神奇的地方是她居然拿出了一件崭新的青衣褂子,穿在自己身上刚好合身,这简直让陈光旭内心忐忑不安。
“这是谁的衣服?”陈光旭好奇地问。
“下午没事干。出门逛街时看到的,裁缝手艺还可以。赶巧儿碰着一件衣服大小正适合你,就买下了。”兰月轻声细语地对他解释道。
面对突如其来地意外惊喜,陈光旭先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继而将目光放在了那件新衣服上,他好想对她说好多话,笨拙地无从开口。内心再次肯定了自己当初地选择没有错,他把兰月抓过来,对方没有反抗,只是低着头,脸上泛起一阵娇羞的红晕。陈光旭第一次吻了她,吻得炙热强烈,难以招架。。
亲吻结束时,兰月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不要再乱动了,伤口会裂开的。”
他们连夜离开了博阳城。
当天夜里,林忠清他们交差时,付佳明耐心地询问了几遍事情的具体经过以及一些细节部分。在得到满意地答复后,又对着尸体身上藏着的文件仔细检阅了几遍,最后高兴地放声大笑。
“好好好,汝等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孙大人和梁大人定会重重地赏赐各位。你们今晚就在此处休息,我给你们安排房间,明日我们好好庆祝一番,一块儿等上头的人过来。”付佳明捋着胡子,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唉……可惜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行动时溜走了几只漏网之鱼。那些死士们各个勇武善战,嘴上不停吆喝着中了梁大人的埋伏,殿下死后他们都悲痛欲绝地表示一定会为主人报仇。我们十分担心他们回城以后会对大人不利,因此决定不再此处耽搁立即返程。”林忠清满脸焦虑地回复道。
“诶,这不忙事。几只小雏鸟,扑腾不了几下。还是与我一起等待上面的人来接收这些东西吧,诸位好好放松放松,痛痛快快地玩儿两天。”付佳明开始强行挽留他们。
“恕难从命。我们兄弟全由大人一手提拔,要是他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绝对不会原谅自己,废话不多说了,就此别过。”林忠清他们不顾劝阻,强行离开了刘强的府邸,急的付佳明上蹿下跳。
翌日,他们如约来到李二茶馆。可惜等待他们的不是想象中的商量对策而是一场可怕地屠杀,一切都照陈光旭计划的那样,几个蒙脸武士刚出现在他们面前,就放走了一个惊魂未定的男人对他说了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接着又问清楚了林忠清是哪个,旋即麻利地动手将剩下的几个一一解决,林忠清当时认为自己很幸运能趁乱逃走,他抢下一匹快马扬长而去,脑子似乎都有点儿神志不清,只有逃跑这一个念头不断提醒着自己。
王城内梁羽博大人府中内室。
梁羽博朝中密友周显扬、林逸峰和齐泰三位大人此刻正一起在屋子里商量对策,周、林二位大人一脸容光焕发,齐大人则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梁大人,懿城今天在朝堂上气愤难消,誓要查出杀死懿华的主谋。他会不会被逼急了,与我们鱼死网破。”周显扬率先发问。
“怕什么,人都还不一定死了,也许就是一场戏而已,咱们一路上精心设计了那么多回都被那小子一次次死里逃生。怎么这次就栽在了一群小喽啰的手里,事前我根本就不相信他们能完成这件事。”梁羽博表达了自己地看法。
“不过文书印章都是真的。”林逸峰提醒道。
“那又如何?孙靖派去的人,事后连个鬼影子都不见了,至今音讯全无。就连我们安排在懿华身边的内应,也没有亲眼看见他死掉。这不能不让我怀疑,懿华这小子诡计多端。八成是想了个办法金蝉脱壳。”梁羽博狡猾的样子,的确不容小觑。
“大人是说他还活着?”林逸峰接着追问。
“哼……我让孙靖尽快把执行任务的那几个小子给找出来。哼——看来懿华这次很可能又躲过一劫,边关战事一再告急。我非常不希望看到最后还是那个该死的小子领兵出战,只要再等不出半月。孙兆权那个老匹夫必会顶不住压力将手握兵权一并交给徐鹏大将军。”梁大人早就计划好了这些步骤,可惜事与愿违。
“说起孙兆权那个老东西,昨日又弹劾了一位我们这边的大臣,还公然将他在朝堂之上鞭打了一顿。分明是在对我们挑衅。食古不化的臭东西,迟早灭他一族。”周显扬说话时显露出的毒辣,似乎比起梁大人还有过之。
“不能吧,那老杂种生的女儿倒是国色天香,楚楚动人,我可舍不得杀掉她。”梁羽博放声大笑,身后周、林二位大人蝇营狗苟地附和着,齐泰悄悄瞥了一眼三位大人,默默地低下了头。
王后寝宫门口,懿城忧心忡忡地从里面走出来,毫无头绪不知所措。程英甫一看到他出现立即凑了过去,他看上去比懿城还失落,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懿轩迎面走来。
“哥哥。”他叫了声。
懿城礼貌地微笑点头回应他,却无力张嘴说些额外的话。他们彼此尴尬地望着对方少顷儿,直到懿轩也冲他无可奈何地微笑以示敬意,仿佛是在表达我可以理解你的无能为力。
二人在台阶上,就这样擦肩而过。
“刚才王后对殿下说了什么?”程英甫刚问出口,懿城就抬头看到孙兆权正脚步急促地往这边赶来。
“还是老一套,她说梁大人为国为民劳心劳力,不要总和他过不去。我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不懂的问题应该多向他老人家学习。”懿城敷衍地回答道。
“哼,真是兄妹情深。”程英甫言毕,孙大人走进了不少。
“诶?不要乱说话!”懿城训诫了一句。接着直面迎上去:“老师,你也听说了吗?”
“是啊,我刚得到消息,就赶紧过来找你。消息可靠吗?懿华到底怎么样了?”孙兆权渴望懿城给自己一个满意地答复,但他从懿城失落的脸上读到了不好的讯息。
“目前尚未查明,只是发现了一具尸体身上的确有四弟的东西。唉……四弟听闻父王过逝没等传召便私自离开封地,这一路上劫难重重……”懿城皱起眉头略显伤感。
“殿下,老四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挡得住他?你放心好了。”孙兆权安慰道。
“老师,我就是害怕啊……我没能妥善地解决好许多事,懿华要真有什么意外,死后我怎么去见母亲?”懿城似乎只剩下可怜的失落。
“懿城,现在可不是你退缩的时候。就在刚才,又收到了边关的战事报告。邢洲良平关的探子测到大批敌军正在六十里外安营扎寨。这是瓦纳在对我们不宣而战。”孙兆权一本正经地报告了这一消息。
“这群乌合之众也想趁乱捞点好处。枉我们长久以来以礼相待,他们是觉得皋尤目前进攻顺利,想趁我们大举反击双方激战地不可开交之际,会放松对他们的警惕。我看干脆先出兵扫平了他们再说,叫他们挨过打知道疼。”懿城愤怒地表示。
“你可千万别乱了方寸,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冒然出兵输赢暂且不论,关键是你打算用谁的兵去作战,此事急不得,你越急有人就越得意。”孙兆权知道懿城只是说了一时气话。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眼巴巴地等着?”懿城反问了一句。
“唉……本来懿华回来,什么都好说。但是现在……来的路上我想过了,为今之计唯有将天牢里的那二位将军放出来,管它是临危受命也好,戴罪立功也罢。只有他们两位才能化解目前的危机。”孙兆权冷静地说道。
“我做梦都想把钱老将军放出来,可是他们那些老臣都被梁羽博扣上了忤逆的罪名。我求过母后不止一次,根本没用。”懿城认为他提了一个没有用的建议。
“殿下别太沮丧,此一时彼一时。”
恰在这时,一个满头大汗的仆人从远方一路飞奔过来,嘴里不断喊着:“殿下、殿下、不好了……”
“又怎么了?”懿城焦头烂额地厉声呵斥。
“朝阳公主不见了,找……找不到啊,到处都找不到公主……”仆人回话道。
“我这个好妹妹啊,……唉……我是管不了她……”懿城不停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