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子没有生病。”陈光旭郑重其事地说完这句话,叶昕瑶瞬间有些凌乱。她再也没了笑容,整个人迅速调整好状态,等待他接下来的重要讲话。
“请允许在下冒昧请求咱们单独聊一会儿。”陈光旭友好地笑容依旧能搏得好感,叶昕瑶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将他带到了平日办公的书房。
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二人彬彬有礼地坐下来,叶昕瑶有些着急,仓促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叶姑娘,其实我父亲是因为反抗朝廷才招致杀身之祸的,他虽然没太大本事,但绝对算是个有骨气的男人,以前他经常带着我往返各个城镇做生意。叶老帮主的大名,我早就有所耳闻,此次路上听闻他的死讯实在难以置信,能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吗?”陈光旭一本正经地问道。
“我们非亲非故,你问这干什么?就因为崇拜我父亲?”叶昕瑶觉得越来越奇怪。
“若叶老帮主当真死于非命,现在我既然加入了鸿泰帮,这个仇自然要报。”陈光旭简述道。
“那你父亲的仇,你打算怎么报?”叶昕瑶立即反问。
陈光旭想了一下,说:“杀父之仇,岂能不报?但我一定要搞清楚,这个仇该找谁报?父亲之所以会走投无路,全是因为生活所迫,朝廷昏庸无能,朝廷为何如此?全因奸臣当道,乱纪朝纲,无法保障百姓的生活。”
“话是不错,可你我都只是凡夫俗子,朝廷里的事又怎么管得了?”叶昕瑶还是一头雾水。
“叶姑娘可知道城外的起义军已经暗中计划好了,等到陈王祭天之时,设下埋伏将其诛杀。”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奇怪?你到底是谁?”叶昕瑶目瞪口呆,立刻提高警惕。
“你……早就知道?”陈光旭很意外。
叶昕瑶开始暗示自己要放松,她仍旧相信陈光旭不是坏人。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该不会是胡腾浩的人吧?”
“叶姑娘放心,在下诚心与你交朋友,绝对不会害你。”陈光旭立即保证。
叶昕瑶看着他说:“父亲曾对我说,王室之中有他的老朋友,将来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与朝廷为敌。”
陈光旭点点头:“原来如此。”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昕瑶直接切入主题。
“我想城中帮派实力雄厚,胡腾浩很有可能会利用你和张守义来达到他的目的。”陈光旭看着她说。
“你认识张守义?”叶昕瑶站起来激动地问。
“你别激动,我知道此人诡计多端,所以担心万一事发突然,他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举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想借助你的名义去找胡腾浩交涉,探探他的口风,必要时不排除跟张守义会面。只有掌握更多信息,当一切来临时你才不至于束手无策。”陈光旭理智地分析道。
“你在跟我开玩笑?你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吗?这两个人,随便动动手指头都能让你痛不欲生。”叶昕瑶冷静地回应道。
陈光旭握着她的手,淡定地说:“相信我,有些事我们一定要做,你避不了。我没有疯,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那才是疯了。”
叶昕瑶迅速把手缩了回去,她有些害羞,丝毫没有头绪。低头说:“你简单说说你的计划。”
“我没什么具体的计划,目前只想得到你的支持,我需要代表鸿泰帮才能拥有话语权。”陈光旭解释道。
“你想假装同意加入起义军?”
“没错。只有自己的改变足以影响别人,你才能随时掌握主动权。”陈光旭自信地说。
叶昕瑶几次欲言又止,看上去像拿不定主意。
“叶姑娘你还没告诉我,叶老帮主是怎么死的?”
“爹过世前几个月一直身体不好,都怪我没照顾好他,才让张守义那个忘恩负义的狗贼趁虚而入。”
“忘恩负义?为什么这么说?你敢肯定是他干的吗?”陈光旭连着问道。
“不是他还能是谁?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我一定会杀了他。”叶昕瑶一想起往事,满脸的憔悴。
“叶姑娘,可否将来龙去脉告诉我?”
“十多年前张守义也是个从外地流亡到这儿的可怜人。他当时风餐露宿举目无亲。父亲有次带我逛街的时候,无意间撞见了他被一群人欺负,上前询问才得知原来他抢了人家的钱袋,被抢的人正是当时青叶帮的某个大哥,那个时候青叶帮不像现在这样强势,对我父亲极其尊敬,父亲见他被人教训地够呛,眼看要挺不住了,遂出面化解了危机。他被打的不成人样,瘫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父亲让我送些吃的给他,没想到我刚过去他竟然死死拽住我的脚不放,吓得我大声呼叫,父亲走过去轻声喊了句:“放手。”他便立刻把手放开,接着用很低地声音恳求道:“求求你,让我跟你。”也许是一念之仁,父亲叫来了帮中的兄弟替他疗伤,等到他身体好了以后就开始在帮中干活儿。”讲到这儿,叶昕瑶停了一下。
“这么说,原来他曾经也是鸿泰帮的人。”
“岂止是一般人?他后来表现出众,没多久父亲便收了他做自己的徒弟,排行老六。”
“老六?杜坤大哥排在第几?”他立即问道。
“坤哥是我父亲结拜兄弟的遗腹子,年纪虽然小,却早早就拜在父亲名下,他排第二。”
“那其余几位大哥现在还在帮里吗?”
“父亲一共收了八位徒弟,老大郑钿鸿早年死于帮派纷争,四哥廉炜是南方人,在父亲的帮助下回到了章洲当阳城老家,在那里开了鸿泰帮的分部,父亲刚过世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叶昕瑶说到这儿时,陈光旭楞了一下。
“当阳城?”陈光旭自言自语道。
“怎么你去过那儿?”
“是啊,曾经在那儿呆过一阵子,那地方有个乔村非常美。”陈光旭自然地说道。
“五哥袁征、七哥姜尚都在帮里做事,以后你一定会认识。父亲收的最后一个弟子比我小一些叫钟士杰我想你已经见过了。”叶昕瑶继续道。
“怎么没听你提老三?”陈光旭问她。
叶昕瑶脸色沉了下来。“三哥对我很好,可惜是个糊涂人,本来他最受父亲喜爱。却偏偏跟张守义走得近,后来因为一场变故,父亲把他和张守义一块儿逐出了帮里。”
“为什么?”陈光旭小声问道。“张守义后来是怎么当上了青叶帮帮主的?”
“有些事我也不清楚。过去的很多事可能都永远无从知晓原因了。”叶昕瑶低头搓着手掌说道。
“张守义是怎么杀害叶老帮主的?”
“皋尤刚打进满洲棉竹城没多久,朝廷就开始大肆地征兵。我爹在那个危急关头凭着多年来德高望重的威望,动员城内各方势力多次开会,鼓舞大家在这个时刻抛弃所有成见,不惜一切抵御外族。他还派出了帮中一批弟兄入伍,可惜他的那些朋友们没有人愿意配合他老人家,大家都抱着能躲就躲的心态,有人甚至不惜花重金买通官员,隐瞒家里男丁的人数。”叶昕瑶缓缓说道。
“当时父亲也确实没料到起义军竟然在各地连城一片。那些日子,他终日唉声叹气郁郁寡欢加上长期积劳成疾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再后来,城里的商会大佬们联合数十位有钱人一起,和城里的帮派结盟。他们想在战时哄抬物价,还不许钱庄正常兑钱给百姓。父亲当然不同意,开了许多次会争吵了无数次都没个结果。那天也像往常一样,他拖着有病的身子前去参加张守义组织的商讨会。我不知道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坤哥把父亲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他连最后一句话也没给我留下……”说到这儿,叶昕瑶忍不住哽咽。
“坤哥说在会上,张守义全然不顾父亲的感受,把他老人家气的呕血。最后经过诊断,发现父亲是中毒死的。”
陈光旭听到这里脑子发蒙,无言以对。
“父亲现在走了,以前他常跟我说,假如他不在我身边,他希望我不要总因为想起他才明白该怎么生活。”叶昕瑶的眼泪滴了下来,看上去却不怎么痛苦。
“对不起,叶姑娘。提起这些伤心事害你难过,接下来就交给我,你没有弄明白的事,我来帮你。”陈光旭笑着表示。
“你要怎么做?”
“我说了,我也不知道。但是从现在起,我希望我可以代表你。”陈光旭自信地看着她。
叶昕瑶站起来,从房间柜子的夹层里取出一件东西交给他。那是一块刻有“泰”字印号的脱手镖。
“这件东西和帮里的印章以及长风剑都是象征着帮主的信物,张守义倒是知道此物。不过你如何代表我去见胡腾浩?”叶昕瑶正经地问道。
陈光旭笃定地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你真的想好了?”叶昕瑶看着他问。
“此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你最信任的人也不行。还有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如果发现有人来找我,要立刻通知我。”陈光旭冷静地叮嘱到。
“这个我知道。”叶昕瑶迟疑地回答他。陈光旭似乎是准备走了。
“你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她最后问。
“相信我,为了我自己。”叶昕瑶看着他神秘兮兮地嘴脸,说不上来是该担心还是该期待。
出了鸿泰帮的大门走了不远,就看到倪天硕熟悉的身影在等他。
“慢死了,在里面墨迹什么呢?”倪天硕拍着他的头问。
“这次算快的了,要不是知道你在等,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陈光旭觉得只有在他面前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少废话,马我都备好了,咱们现在出城。”
“不行,我要先去见张守义。”陈光旭打断他。
“怎么又变了?唉……真是个善变的男人。”倪天硕双手摊开无奈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