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过最苦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口水,脑震荡过的朋友都有过这种体会,恶心想吐,吐出来的比苦胆都苦的一种分泌物,这滋味我尝过两次了。
眩晕中带着干呕,想伸手摸摸脑袋在不在,一动却连带着全身疼。
“天赏!祖宗,祖宗……”整个世界安安静静的,不知楼下哪个孙子吵架骂祖宗,我出于本能想拉被子盖上脑袋,谁知这一把却摸空了。
我眯着眼睛一愣,这才感觉到腿部以下都是悬在床边的,床?我猛然间想起来怎么回事了,揉着发涨的脑袋坐起来,“大头?”
“哎呦我的祖宗我的爷……”只听对岸那俩人都快哭了。
我意识终于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是挂在断裂的墓道边上,吓了一跳,忙往身后安全地带爬了几步。
“绳子,绳子快快快到了!”贾胖子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大头看我爬起来后,忙把大绳盘起来,一使劲儿扔了过来。我踉跄的接过绳子。
“脚下脚下,别往前走了,****,这比摔傻了吧!”大头骂道。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处于朦胧状态,居然接着绳子后,还往前走,眼看要掉下去了,但被他俩骂,总觉得憋屈,不免又找了一大堆借口,这时才注意到,原来老子可能确实小睡了一会儿,对岸的长廊里点了一小把火,看样子是他俩缓兵之计,延缓那些红蚕的。
我把绳子头系在腰间,另一端甩给大头,他迫不及待地抓着绳子,再三叮嘱我抓紧了,这才小心翼翼的趴在对岸的断裂带,一点点的往下爬。当我手上腰间承受到一股莫大的作用力时,我知道,大头孙子完全上钩了。
我脚底下没有蹬头,被大头下垂拉的几乎蹬不住地面。其实这小子也没好受,和我一样,重撞了我这一侧的岸边后,抓着绳子往上攀登。大头本来伸手就不错,很快也爬了上来。下一个是贾胖子,这小子把装备先扔了过来,然后把绳子头系在腰间。
当他垂下来的时候,我和大头两人,愣是往前滑了两步,几乎被他给拖下去。
“二位爷您可抓紧了,只要咱们能活着出去,那就是生死之交,我回去后,绝对不会亏待……”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别光荡秋千,自己也使劲儿啊,操!你他娘的****长大的!”大头骂道,贾胖子二百多斤本来就费劲,关键是脚底下打滑。
把这头死猪拽上来时,三人累得不想动弹,原地坐在地板上歇息。大头点了几根烟发放,又点了几根蜡烛,放在断裂带的地砖上,一屁股坐在我身边。
这时候,对岸长廊里的火也灭了,烛光下,感觉整个墓道血红一片迫近了,墓顶、墙壁,更别提地面了,铺天盖地的红色在蠕动,好像伸出谁的内脏里一样。
我们仨像是被堵在死胡同的孩子一样,依偎在一起,关键是,对岸就这么大空间,看着对面的场景,都猛吸卷烟安神。
心脏不好的,根本受不了这个,恐怖的场景我在罗布泊见过,但还是发憷。涌动翻滚的红蚕,密集的叠压在一起,况且这东西根本杀不死,剁了头,就变成两个,跟美国大片里的分裂虫似的。
可毕竟是无脑软体动物,前面的红蚕发现没路了,停止蠕动,后面的叠加上来,形成一座小山,虫山像趵突泉一样翻滚着,终于,有奈不住寂寞,胆子比我还大的凌空跳起。
在几只红蚕跳起的一刻,我们仨心都卡到嗓子眼了,可那东西凌空一跃,却只跳了不到半米,深深的掉了下去。
“吃饭,喝酒,打牌!妈淡!”大头说了一串,背过身坐着,故意不看那恶心的场面,仨人围成一个圈儿,席地而坐,把口罩摘下来,轮流灌了一气矿泉水,再掏出火腿肠和巧克力来吃。
看着摆放一地的食物和白酒,哪还顾得上恶心,从下来到现在,十几个小时了,即便是坐着身体都打哆嗦。
狼吞虎咽了一阵后,见那些红蚕束手无策,我才想起来责怪大头,“你丫抽风,没事惹他们干嘛?”
“你别蹲着尿尿不嫌淡疼了,要不是老子下去试探虚实,你们俩还吃饭,给人家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吧。”大头掐着矿泉水瓶灌的白酒说。
大头说,他滑下斜坡的时候,就发现楼下水池子里有动静,想过去看看时,就遇见那些人彘肉球了,和我们看到的一样,就剩下个脑袋和身子,还带着面具。
他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这才明白过来,这些红色肉球都是从那些阴兵石人俑里出壳的,诡异的是,这些东西不停地往水池边滚,落水后,那水池里就像开锅一样,翻腾着浪花,然后就发现一片片红色的蚕朝他蠕动。
听到这里,我惊讶的看着他,“这么说,这些红蚕其实是……”
大头点头道,“我算看明白怎么回事了,其实你说的那什么人彘,怎么可能活千把百年,他娘的是内有乾坤,外面就是个人的壳子,肚子里全是这些红虫子,从人彘的肚子里开膛破肚出来的。”
贾胖子插嘴说,“队长,按您的说法,咱们砸破石人俑的时候,它们怎么不出来呢?”
“水池子里有东西呗,估计也不是善茬,反正应该是水里的东西把他们肚子撕开的。”
贾胖子听得直咧嘴,看着我说,“唐爷,我听说古墓里头,确实容易产生一种寄生虫,专门吃人祭的身体,这算是尸虫吗?”
我抿了口白酒说,“刚才他娘的那惊魂一跳,把老子撞开窍了,我想起来了,这东西应该是蛞蝓,类似于蜗牛和蚕的杂交。没有头没脑,就靠头上那两根触角感觉,和蚕差不多,靠分泌粘液产卵,以叶片和青苔为食。可也不至于砍都砍不死吧,还他娘的能分身……”
这时,贾胖子突然说了一句话,“唐爷,这会不会是墓主人设的招防盗墓的?您看,虽然咱们是误打误撞弄塌了墓道,但目的还是一样,只要人一动这些阴兵,就中招了。如果不是墓室结构被破坏,咱们根本没地方逃跑啊。”
“姥姥的,也就是说,袁安小儿知道咱们肯定要动他东西是吧,让老子找着他棺材,非也给他来个鞭尸。”大头骂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后嗖嗖冒冷风,墓志上表达的很明确,袁安是怎么来的,他爹动了西周女尸的尸体,所以有的他,所以他毕生肯定痛恨动死者尸体的人,所以下此毒手。“这……会不会是在尸体上下了降头?”
“降头?”大头一口白酒差点呛死,“别逗了,这玩意是泰国佬玩的。”
我白了他一眼,怒道,“我也没说非是降头,表达不出来,就是这个意思。再说,东南亚那些区区小国,古时候不全是天朝番邦吗,少数地区这种邪门异术多的是,为了保证不被人骚扰,在尸体上动了手脚,做个尸降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里,我突然又想起一样东西来,“要么就是下蛊。秦汉以前,蛊术就非常流行,后来失传了。不过在我国苗疆地区,依然有蛊术之说。”
我结合墓志的内容继续发挥自己的见解,“这些阴兵就是跟随节度使四处盗墓的,袁安当了平王之后,知道这些烂人死不了,肯定想方设法掏了偏方,既然人不死,就要让他们生生世世生不如死,所以在肚子里种了蛊虫,吃干他们的内脏,就剩一个空壳。”
然后,若干年后,有三个傻老帽不明所以,把这些石人俑打碎,所以蛊虫才爬了出来。原则上,不可能有什么阴兵不死,我们所看到的人彘,其实就是被蛊虫蠕动的皮囊罢了。
当然了,用张大妞的话来说,凡事讲究个科学。苗疆的蛊术确实让人骇人听闻,深究起来,也不是不能理解。最简单的原理,就是想加害谁,就偷摸的下个药,药末中含有某些剧毒生物的卵,被人吃下去后,就会在身体里繁衍生息,然后就能折腾人了,何止是生不如死,简直是令人发指。
因为苗疆毒蛊也有道术方面的知识,我平日出于好奇也才查过资料,据说蛊虫在人体里长大成型后,施蛊人会念一种咒语,与生物达到某种静电交流(刻意用张敏的语气,若说是咒语,我自己都很难理解),就能控制驱使蛊虫。
贾胖子朝对岸瞄了一眼说,“唐爷,这蛊术我也听说过,据说蛊中最毒的就属金蚕蛊,是用十几种剧毒动物的毒素养成的,中蛊的人七日之内,内脏绞痛,七窍流血而死。今天算是第一次见,不过没想到这蛊虫这么大,而且还是红色的……”
大头叼着烟,说了一句,“大哥大嫂,我稍微打断下您二位。您说的这个蛊术,哥们儿也不是傻,就有一点好奇啊。”
说着,大头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蛊虫不死,还能折腾人,唯一的条件是,施蛊的人还在啊,而且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