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人看得是瞠目结舌,没想到这些广东佬知道的这么多,也都期盼这张烟盒锡纸有“下集预告”,可字写到这里,偏偏没位置继续写了。
“唐爷,这……御鬼之道是作何解释?难不成这平王父子是那个东西?”贾胖子疑惑地问道。
大头踢了他屁股一脚,“扯你大爷的蛋,爷爷我什么没见过,有人自称是仙,有人说自己是神,无非是封建社会愚民的小弯弯绕。再说了,他们爷俩说自己是鬼就是鬼啊,鬼怎么会死呢?别他娘的动摇军心。”
贾胖子笑道,“队长,都来到这里了,打退堂鼓不是我的风格,但凡事还是要多考虑一步。二位爷细看这七层塔式墓葬,很明显是自下而上建造的,也就是说在建成这一层时,发生了点紧急状况,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换句话来说,如果按照墓主人初衷建成后,我们现在面临的会不会是个大凶大恶的境地。”
“不用那么紧张,既然古墓是座佛塔,说明那个平王建墓的重心,不是防盗,而是像广东佬所说,封印他老子的鬼魂。退一万步来讲,至少我们目前是安全的,死尸在主殿,主殿又在塔基。”我算看出来了,贾胖子太疑神疑鬼,大头横冲直闯,我得把思想统一一下。
大头嘿嘿一笑,“天王盖地虎,宝塔镇蛇妖,有宝塔镇着,怕个毛。”
贾胖子无奈地摇摇头说,“那咱们走着,开工?”
三人心里都有谱,准确的说是有宝塔的设计图,七层的塔楼属于内部楼梯式,立体图形中间有阴影,也就是说,楼梯就在塔身内部,放眼这间“伪主殿”,只有那具气派的棺床最为可疑。
我刚从地上站起来,谁知大头说了句让我发憷的话。
“咱就入土为安吧。”
我和贾胖子怔了一下,愕然地站着。
大头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是想说入乡随俗,觉得有点用词不当,就想说既来之则安之,谁知一张嘴说串了……”
你看,老百姓就这个草行,没有希望的时候垂头丧气,只要看到一丝机会,尾巴都翘起来了。
我也过去帮忙,最后一块棺床也是体积最大的,而且是嵌进地板中,千斤顶的钢芯扎不进去,需要用压力钻把石头缝钻出来,把大撬棍别进去,起出一块石头,才好下千斤顶。
帮着挖出个底座后,我累得连歇带喘,他俩体格倒是不错,蹲在棺床上研究支点的问题,我这才想起来,光顾着高兴了,那具尸体还没烧,点了根蜡烛,朝西南角走去。
当我来到墙角时,举着蜡烛一看,顿时懵了,地上哪还有什么尸体,又凭空蒸发了?我呆愣了一会儿,发现地板上黏连着一堆腐液,如同一个受伤的人留下的血迹,沿着墙壁,滴滴答答往前延伸。
这一滩滩的腐液,极像柴房里失踪那三个广东佬的状况,我脑子有点乱了,如果说被张老汉抬出的广东佬,是因为温度下降,风水逆乱,造成诈尸凭空失踪的。那么这位“木匠活前辈”还处于古墓之中,怎么转身功夫,就开始腐烂了呢。
我顺着腐液一路追到回廊,心里一沉,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心里比吃了苍蝇都忌讳。我准备返回主殿时,一转头,目光落在刷黑漆的墓墙上,发现这一段的黑漆爆皮更加严重,像刮了鱼鳞的鲤鱼似的,片状的黑鳞凌乱不堪,有的已经剥落了。
我用指甲揭开几块漆皮,却发现墓砖规格和材质,和整座墓墙格格不入,我忙换了个位置剥皮,对比着一看,不仅规格变了,连墓砖纹理都大不一样。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认出其中相邻的几块墓砖,是一种曲尺砖,砖头朝外侧居然还有文字,但却是戳印文(砖窑坯子模型),介乎于篆隶之间的字体。
“操!这是墓砖……”我情不自禁地喊出声音来。
墓室里的砌砖,当然是墓砖,但这些墓砖……是从别人的墓里挖出来的墓砖,怪不得尺寸规格出入很大,也就是说,这座墓的建筑材料,是挖掘先朝陵墓所获得的。而我眼前的这一片墓砖,正是秦朝墓葬特有的砖,戳印的是阴文。
我终于有些明白,这墓壁为什么要刷大漆,一黑遮百丑,想来这个唐末五代十国前的袁安,必定是国力不咋样,但却穷兵黩武,不惜挖坟掘墓,给他老子建造陵墓。
幽邃的回廊里,我一个人不敢长呆,原路返回,看看他俩的工程进度。
刚进殿门,里面黑漆漆的,我暗想不会又出什么岔子了吧。
“大头?胖子!”没声音。
我倒吸一口冷气,在这种环境下,最怕的就是一个人落单,难道说这俩王八蛋已经凿开棺床了,那他娘的下去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我搓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连续失踪的装备和尸体,把几件事联系起来,心里越发的惊恐。
而此时此刻,墓中铿锵地凿石头声音也没了。
突然安静下来,脑子里更容易想一些乱七八糟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
我一手拿蜡烛一手遮着,朝棺床走去,烛光只能照亮我脚下一块,而且人的视力有个弊病,看亮光太多,就来不及适应黑暗,所以我感觉只有身边是黄亮的,烛光所照射的周围,灰蒙蒙地。
棺床附近凌乱的放着破碎的汉白玉石板,看样子他俩把棺床杵开了,棺床中间又快黑乎乎的,一股浓烈的尸腐气息呛得我直捂鼻子。
我干呕了两声,忙用袖子遮住嘴,心里一喜,棺床底下果然是宝塔的楼梯,同时又暗骂那俩人,怎么不等等我。
我刚想进去,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跤,蹲下来一看,“我……操!”
棺床中间,果然是个地宫入口,一条石阶倾斜下去,就在入口处,两颗死人头钻了出来,头上罩着一层薄膜,像极了超市水果篮子的保鲜袋,定睛一看,居然是大头和贾胖子,两人手脚并用,正拼命地往上爬。
我刚想骂他们,就看大头慌乱地冲我比划。我一下子没明白怎么回事,愣了一下说,“吹灯?”
大头和贾胖子连连点头,随即往地面爬来。
我脑袋也蒙了,不过反应还算快,抓着蜡烛的手,本能地像触电一样,随手扔了出去。几乎是同一时间,没等大头和胖子爬出地宫入口,一股熏人的气浪迎着面,从地底下吹了上来。
这时,怪事发生了,蜡烛全熄灭了,又没有打手电,墓室里却依然有光,光线很冷,但却足够亮,有点像郊区公厕的灯。
紧接着就是一阵细小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如同爆豆子一般。我怔怔地看着地宫入口爬上来的两人,心里直突突,难道说这地宫里头有瓦斯?一氧化碳?甲烷煤气?所以他俩让我赶紧吹蜡烛。
不对啊,我迅速反应过来,墓室里有瓦斯和沼气之类的,可以理解,但如果真是瓦斯,我已经把明火熄灭了,怎么还有亮光?有火光没爆炸啊。
凭直觉,这亮光是从左手边发来的,我马上转头去看。
“我……”
我呆愣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墓室西南角有个人,不对,是有光……准确的说,是有个发光的人……
这一幕完全冲击了我的认知常识,呆呆地凝望着。那是个人形的火团,散发着忽明忽暗的蓝光,有些绿幽幽的冷火,映照的整个主殿阴森鬼气。
那鬼火不灭不烧,围聚成一个人形。如果是鬼火,我他娘的还能接受,毕竟现代科学都解释了,什么人死后,尸骨中含有五氧化二磷的什么鬼东东,可以自燃。
可是让我喘不过来气的是,那个鬼火人正缓缓地从地上坐起来,朝着棺床这里凝视几秒钟后,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站起来,贴着墓墙缓缓地移动起来。
蓝绿的冷光包裹成人形,却看不清具体五官和身体。我看着看着,只觉得顺着后背冒其凉风来,从那鬼火人蹲下、站起、行走的路线和动作判断,隐约中,是在像我们揭示出,存放在西南角那具死尸,是怎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就这样闷了几分钟,内心的惶恐,虽着那鬼火人拐出墓门而缓解下来,那股透骨的幽寒也随之远去。
但危险总是随着人的精神放松的一刻产生,就在墓室即将陷入黑暗的一刻,外面的回廊伸出,传来阵阵的笑声,“咯咯……咯咯咯……”
不是一个人的笑声,而是许多人笑成一团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炸,紧紧地抓着脚下的撬棍。
我看着地宫探出脑袋的两人,整个气氛都僵硬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从广东佬的尸体消失起,我们就已经陷入一个无尽的恐慌和迷乱之中。
我不禁想起,广东佬在锡纸上所留下的话,墓主人生前大行御鬼之道,已经算不上是人了,那墓主人死后,他儿子袁安也子承父业了吗。
御鬼之道,顾名思义,是通过某种特殊途径操控驾驭阴魂,难道说,真如广东佬锡纸上所写的那样,这墓主人称王靠得真是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