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的月亮已过中天,已然是深夜,赵一尘忍着困乏和身体的疲惫,依然在大山中穿梭。指引他前行的不是月光,而是他意识中感知到的那个呼唤。
其实要说他感受到的是种呼唤也挺牵强的,因为从根本上来说他只是感觉到有种莫名的东西在吸引着自己。在短暂的思想斗争后,赵一尘毅然决绝地踏入了深山之中。
走了不知道多久,赵一尘实在累得不行,又口渴难耐。他弯着腰喘了半天气后,决定先找个什么恶地方找点水喝。
从刚才到现在,赵一尘估摸着以自己的速度,已经跑了不下三四十里的山路,再不找点水别说是找宝物了,自己恐怕先得交代了。但是偌大个山林,到底到哪儿去找水源,这才是个难题。他四下望去,目光却被茂密的树林挡住,完全看不到远处的样貌。
没办法,这么个大半夜要找点东西真是不容易。不得已,赵一尘只得忍着继续前进。不过好在,那股吸引力越来越强烈了,想必不在附近,也不远了。
如此一想,赵一尘跟着那感觉又奔跑了小半个时辰,最终进入了一个幽谷深处。赵一尘朝前望去。只见前头树木稀疏,有月光从中透出,隐约是片空地,又好似有水声潺潺。
听到水声,赵一尘这下来劲了,暂且也不管什么呼唤了,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过不多久,眼前豁然开朗,月光下,一股碧绿的清泉从山间小涧流出,然后汇聚到了平地上的大水潭中。
月光之下,水潭的表面微波荡漾,泛起一阵雪白,与原本碧绿的泉水相配,就如同一块碧玉表面掀起一块白纱。
只是怪异的是,如此美丽的潭水周围,尽然没有一点生灵的迹象。按常理说,水源本是所有生灵繁衍的根源,,这种深山中的水潭边更应该会有很多动物栖息。
但是这个水潭边上,别说是动物了,方圆百米内连棵草都没长,唯一矗立在它边上的只有一些枯萎的树干,让这个水潭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的单调。
难不成,这个水潭还能闹鬼不成?
但是这时口渴难耐的赵一尘不会想的那么多,衬着月光,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这个水潭边,捧起水潭中的泉水就是一通猛喝,喝完之后还撩起水来洗了把脸。
因为喝得比较急切,动作幅度又大,所以他丝毫没有发现,自己体内的那团黑气在靠近这个水潭之后,微微地动弹了一下。不过这个动作很小,转瞬便消失了,所以很难被发现。
痛快的喝完水,赵一尘一屁股坐在了水潭边上,边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的同时,边感叹泉水的甜美。没有什么事情比干渴难耐时的一汪清泉更美好的了。
山间林动,微风徐徐。
赵一尘的脸颊被柔软的山风吹拂着,顿时疲劳之意略消,精神也好了许多。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朝四周看去,这才发现四周毫无生灵靠近,竟是这般古怪。
便在此时,赵一尘忽然觉得自己小腹一阵灼热,然后不待他反应,灼热感便蔓延至全身。身体各处传来“咔咔咔”的几声,骨骼如同爆豆似得响了起来。他大吃一惊,连忙探查自己身体内部,顿时被吓了一跳,只见自己体内的那团黑气,现如今在自己的小腹部不停地旋转起来,如陀螺,又如漩涡,其内有无数令人恐惧的气息如狼似虎,不停地想挣脱束缚朝外冲出。阻拦它们的正是黑气所成的漩涡,此刻其中有青光闪烁,约束着黑气的行动。
赵一尘哪里知道,自己身体之内这看似简单的黑气,其实却是在某个太古时代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存在。此间记载不多,只知当年有一位大神通修士,以此黑气为本源,世间少有敌手。若是有生灵接近黑气,只需一时三刻便会被腐蚀殆尽,引向死亡,实在是恐怖之极的邪气。
而在这之后,那一代的生门大宗师曾今下过万道诛杀令,召集天下万道,悬赏诛杀使用此黑气的修士。修道界一时之间竟达成了从未达成的共识,齐心诛杀那修士。
之后的事情记载的就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那位大修士之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销声匿迹,此后一千八百年,这黑气再也没有在世间出现过。久而久之,这黑气也就被后来的修行者所淡忘。
虽说老一辈的人们对于黑气十分忌惮,所以有写出一些书籍来记载,警告后人谨慎对待。但是老一辈的人离世之后,再加上千百年未曾有过此大凶之物出事,便不再有人关注了。
然而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造化,时隔一千八百年,这黑气终究又出现在了世间,是凶,是吉?暂难定论。
赵一尘虽不知道这期间有这么多的曲折,但心中自然知道情况很是不妙。慌乱间,他赶紧调动自己的意识去协助漩涡,想要束缚住体内黑气。
那漩涡本是赵一尘体内产生,与他的意识相辅相成,接收到他的意识之后,竟然青光旺盛了一点。但是还没等赵一尘露出笑容,那青光顿时又暗淡了下来,与此同时那些黑气已然有挣脱者带着冰凉的气息在他体内乱窜起来。
片刻之后,赵一尘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全身肌肉痉挛起来,脸上更是黑气弥漫,好不恐怖。
在他四周,大量的黑气再次开始聚集,遮天蔽月,比起那日小屋门外的景象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一尘大惊之下,不知所措,但觉身体内部忽冷忽热,忽痛忽痒,筋脉被黑气腐蚀的感觉如同万蚁啃噬。胸中不时泛起泛起恶心,但喉间又无物可吐,着实是生不如死一般。
他再也忍耐不住,整个人原本是站立着的,现如今正不知方向地踉跄后退而去,只觉得胸中气血一阵翻涌,脚下一软,已瘫坐在地上。这一坐倒好,体内气血本身翻腾,现如今更是肆虐,被黑气震得沿着筋脉逆流起来。
赵一尘只觉得眼耳鼻喉中有暖流流出,还不及反应,喉口一甜,竟是喷出一口鲜血来了。
此时他已经在水潭边上了,他强忍着用最后的意识去控制小腹部的漩涡,勉强地让漩涡中青光更盛一些,虽然稍微解了些苦痛,但只是片刻,意识再次被黑气震开。赵一尘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能缓一时便是一时。只不过那些黑气实在霸道,再加上体外这些游荡黑气的吸引,里外呼应,更是让他觉得五脏六腑全身筋脉都扭曲在了一起。他眼睛已经被鲜血浸染,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呼吸也是紊乱起来,噗地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奇怪的声音响起,赵一尘只觉背上一阵撕裂的感觉,却是身体内的黑气全部从背上喷出。远远看起来如一对黑色的翅膀在赵一尘的背上展开一般。顿时,赵一尘满脸黑气更甚,如同沉睡了万世的恶魔,再度苏醒。
与此几乎同时,一声巨响自水潭中央冲天而起,顿时天边风起云涌,潭边碎石被狂风全部吹算,撞击到边上的树木之上,发出砰砰巨响。水潭之中,波涛顿起,绕着水潭中心不知何物不停地旋转,行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片不知名的金属片从中升起,在空中也是不停地旋转。在它周围,那徘徊已久的无数黑气一时间尽数被它形成的漩涡所强行吸收。说是强行吸收,那是因为当那些黑气感受到这个漩涡之后便立刻准备散去,却已然来不及了。
阵阵呼啸的水波声中,赵一尘发现身子一轻,自己竟然被漩涡造成的强大吸力吸得腾空起来,然后又重重得摔在了地上。赵一尘落在地上,五内俱焚,头晕目眩,伸手擦了下眼睛中溢出的鲜血。这一擦不要紧,但见他全身的血液缓缓流出,向着他的手流去。
这个时候,鲜血为引,赵一尘体内的漩涡似找到了什么契机一般,化作一股黑气飞快转移到了他的手上,一个血色漩涡在他手上形成。然后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这个血色漩涡一出现,他背后由黑气形成的漩涡顿时老实起来,跟着血色漩涡的节奏转了起来。
水潭边上的场面有趣的很,赵一尘背后一个漩涡,手上一个漩涡,和面前水潭一个漩涡对峙着,看着很是奇怪。但赵一尘是感受不到的,因为他的意识已经模糊。
说也奇怪,他手上血色漩涡一经转起,那水中的奇物也像是找到了目标一样,急射而出,冲向血色的漩涡。片刻之后,又是一声巨响,两个漩涡剧烈碰撞在一起,赵一尘被震飞出去数十米之远,然后装在树干之上停了下来。
赵一尘此时已经头晕眼花,低头看去,发现一块奇怪的铁片隔着血色漩涡粘在手上,下意识地甩了甩手,却怎样也摆脱不了。
铁片离开水潭,水潭中的波涛慢慢息了下来,最后回归平静,依旧碧绿。
再说那铁片粘在赵一尘的手上,将刚才吸收的所有黑气全部都带来对抗血色的漩涡。随着黑气的大幅入侵,血色漩涡节节败退,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这个时候,赵一尘感到手心一阵刺痛,全身又是不少精血被漩涡吸引,从皮肤表面渗透出来,使得漩涡越发的猩红。与此相应的,赵一尘脸色苍白,全身颤抖,身体摇摇欲坠,就要倒下。
随着手上渗出的血液越来越多,血色漩涡越转越快地,展开反击的态势,逐渐开始压倒铁片上的黑气。
终于,在血色漩涡的努力下,黑气被暂时压制了下去,赵一尘手上的鲜血正好在这个时候滴到了铁片上。铁片微微一颤,其后的黑气顿时凝聚成一团,黑气中心隐隐有一双虚无的眼睛,缓慢的睁开,看了赵一尘一下,然后又闭了起来,消失在黑气中央。
与此同时,这铁片上的黑气全部被吸收进入铁片,而血色漩涡消散无影。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以至于赵一尘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感到一阵凉意从手心传入身体,缓解了身体的剧痛,然后昏厥了过去。
而铁片,此刻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中,泛了几下黑光之后,再也没有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