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极妖王话音刚落,红棘忽的一跃,退出十几里的距离。而就在刚开始红棘所处的位置,冒出了一根根城墙高的冰锥,一直衍生到红棘身前。
一击不成,冰极妖王立马化身风暴,向红棘袭来。
红棘左躲右闪,一时间竟也找不出破解之招。
冰极妖王手断狠辣,招招致命!
情急之下,红棘不得不故技重施:“哼,怪不得师傅不喜欢你,你这恶毒的女人!”
如红棘所愿,风暴顿时停了下来。
“哈哈哈……”冰极妖王怒极反笑,“没错,我是个恶毒的女人,所以百里君才会被那装得楚楚可怜的妖女所迷惑!”
风暴渐渐凝为人型,冰极妖王那美艳的脸上,带了一丝凄楚,一丝绝望。“是啊,就因为我恶毒。我无处不为你师傅着想,甚至为了他违背那个人的宗旨想要踏出这牢笼般的冰极,好几次拼了身家性命为他化解劫难,然而他都只是视而不见,心若磐石。”
红棘眉头紧锁,她还小,自然是不明白这些恩怨情债。可她隐隐就是认为,师傅不是冰极妖王口中所说那样的人,师傅在她的心中,就宛若神明,她的一切都是师傅给的,师傅就是她的父亲!
仿佛是知道红棘所思,冰极妖王凄然笑道:“孩子,在你拿到那火炎珠的时候,冰灵珠就已经有了感应,我知道是天命之人已经出现,我也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可是,当我看到你在幻境中拿出靑厉,往事涌上心头,我还是不得不想将你置于死地。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孩子,你想听我讲个故事吗?”
红棘凝视着冰极妖王,眼前只是一个伤心欲绝的可怜女人,哪里还有冰极妖王那半分狠厉的样子呢?痴情苦,百年相思,伊人秋水望穿,君未驻足。红棘心中一软,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无情而又恶毒。“前辈,您讲。”
冰极妖王目光迷离,眼神空洞的望着远方,好似要看穿远方的云雾,看见过去的影子。回首已是百年时光。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晚上,我一个人守着这冰极,望着外面雨落在杜鹃花上,花身微震。我心生喜爱,却又不得踏出冰极半步。就在我失望,转身准备继续完善幻境时,身后兀的出现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晚妆初了明肌雪。如此佳人,为何却独守这冰寒之境,实在是可惜!’”此刻的冰极妖王神情专注,而又深情。那一段往日时光,或许是这女子一生最为宝贵的时光了吧。
“我回过身去,眼前的,是一个眉若剑虹,眸若深潭的男子。他手持一朵杜鹃花,嗅了嗅,说‘香。如此鲜花,为何不配娇人呢?’说罢,便将杜鹃花插在了我的发中。而我竟似中了什么魔咒,任由他将花插入我的发中而一动不动。那男子便是百里君。
“回过神来,我百般羞耻,自己修以幻术为主,心境早已沉静如死潭,而此时竟然被一个男子慑得心神不宁,何况,他还没对我施加任何幻术。我一手抓下杜鹃花,捏得粉碎,一手凝冰雪为剑,不顾一切的刺向那男子。冰剑带动着雪花飞舞,一剑既出,没想到却是断送了自己一生的自由。百里君用手抓住了我的冰剑,鲜血一丝丝从他的手心里渗出。
“我自被那个人创造出,就只被赋予了幻术的天赋,自身的武功自然是不值一提。剑在百里君手中,我竟是动弹不得,再看他手上鲜血淋淋,顺着我的冰剑一滴滴掉落在雪地,就好似一朵朵开得正艳的杜鹃花。我突然心疼起眼前的百里君,心一惊,手中的剑就再也拿不住了。冰剑重新散为冰雪,而百里君就趁着我恍神的那一刹那,将我揽于怀中,说‘如花美眷,为何却以刀剑为伍呢?还是杜鹃花适合你。’说罢,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一朵杜鹃花来,也不容我如何抗拒,将花戴到我的头上。我看着他,一双眸子如六月里的水潭,幽深而静谧。而我就这么陷了进去,一生不得释怀。
“我就这么爱上了他。那晚他抱着我,对我讲述天下间的事,对我述说他的鸿鹄壮志。我听得入神,越发觉得眼前这男子,就是我一生的归宿。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天蒙蒙亮,他对我说,他要走了。那时我还不知道,此间一别,就注定我与他再也无法像那晚那样,以心相谈。
“我悄悄将幻种植于他的身上,以便我可以随时随地的看到他。我看见他为了天下人拔剑,惩恶扬善;又看到他一壶清酒,浪迹天涯;看到他与别人饮酒作对,谈论天下;然而,我看到最多的,是他与一个个女子交好,最后却又狠心离去。那时候,我知道了,他是名动天下的游侠。名动天下的不仅仅是武功超群,还有他那风流,处处留情的性格。我的心一天天冰凉,原来我也只是他众多交好的女子中的一个。我的心越来越痛,渐渐的被妒火所侵蚀。是的,那些能自由行走在外的女子让我又妒又恨,凭什么她们要抢走我的百里君?
“终于,在百里君又结识了一位新的女子之后,我的妒火在一瞬间爆发。我利用幻术,化冰雪为邪恶的雕,硬生生的从百里君的身边将那女子掳来。百里君驾着青厉,追着我的雕足足飞了三个时辰,终于看到冰雕降落在冰极。他追着进了冰极,看着躺在雪地上的女子,鲜血在她的身下缓缓溢出,仿佛一朵正在盛开的花。百里君生气了,我从来不知道,温柔如百里长恨,生气起来也会如此可怕。他一双眼睛如冰雪般寒冷,将手指握得咔咔作响。他指着我说:‘冰凌,冰凌!你为何如此恶毒?’冰凌,冰凌!你为何如此恶毒?呵呵……”冰极妖王落寞的笑着,眼角流下一滴泪。
红棘秀眉微皱,就算是爱师傅,也不能夺去无辜的人的生命吧?可眼前的女子,却又让人恨不起来。她是如此的绝望,如此的伤怀。红棘不忍再看下去。眼前的女子,只是因为太爱自己的师傅了吧?是是非非,谁又说得清呢?天地万物,情又为何物呢?
“百里君说罢,颤抖着双手抱起倒在血泊之中的女子,头也不回的说道:‘从此我百里长恨,与你冰凌再无任何瓜葛!’那一刻,我只感到万箭穿心之痛,想要留下他,却又找不到任何的理由。的确是我错了,我又有什么理由要求他留下呢?此后,我只得暗中注目着他,在他遇到危险时,我会用幻术,以冰雪化万物,保护着他,为他化去各种各种的危机,只盼他能看到我为他做的一切,只盼他能原谅我。然而,他最终只是视而不见。
“终于,我们这种相处的平衡终于被打破。那一天,他拜入了圣剑门下。那一天,他毁去了我种在他身上的幻种,断绝了我和他之间唯一的一丝联系。”冰极妖王垂下眼帘,泪水却从未间断,“百里……长恨。”说罢,兀的喷出一口鲜血。白影摇晃着,竟似要倒下。
红棘立刻向前扶住冰极妖王:“前辈!”
冰极妖王推开红棘,说道:“孩子,这冰灵珠,你拿去吧。我知道,这么多年了,百里君一直居住在这雾山,一直在这两极之上。然而,他却不肯来见我。如今,这也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冰极妖王拿出冰灵珠,交予红棘之手。顷刻之间,朱颜如杜鹃花谢一般,迅速老去。本是青丝万丈,片刻化为悲白发。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无邪,冰凌本身便不是人,只是火灵精魂和冰灵精魂。那个人运用无上术法,赐予无邪冰凌生命,无邪冰凌本就该忠于他,为他完成使命。如今,终于是完成了。冰凌乃是女子,最爱美。于是修行幻术的同时,将自己的时间也封入了冰灵珠。如今时间禁制已破,冰凌已老。”
红棘拿着冰灵珠,却突然觉得万分沉重。其间是一个女子最为珍贵的东西。师父,你究竟要红棘取这两件法宝,做何用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