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瑜依旧笑得纯良无害,道:“想跟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季聍宇警觉,上一次,上上一次,上上上一次,记得要东西时她天真无邪的模样和要的东西本身形成的反比,惊的他的小心肝抽抽的凉。
沈静瑜嘟嘟小嘴,翘翘小舌,扭扭小腰,脱口而出:“嗜心蛊和消尸散。”
“咳咳,咳咳咳。”季聍宇急忙捂住胸口,一听那名字突然就感觉自己肺部处传来鸣音,整个身体都随着那起伏不定的鸣音狠狠颤抖着。
这丫头要的什么?嗜心蛊?那玩意儿是她这个小女孩能随意碰的?还有那啥消尸散?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一不小心自己都会被腐蚀的剧毒之物,她敢碰?
不对,现在的沈静瑜还有什么不敢碰的?
上次记得她逼着自己配了一副药,一副让人肝肠寸断却迟迟死不了的有益身心的药,她口口声声解释那是健肠胃,促消化的药方子;活生生把他搞成卖假药的一派。
上上一次她天真活泼的跑来说要断续膏,这也罢,随后又冒出一连串的断筋散和黑毒,他想不明白,断筋散有何用处,跟黑毒又有什么关联,后来他才明白了,断筋散能让人筋骨寸断,用黑毒腐蚀伤口,一日一日黑血腐臭,会把一个完好的人生生折磨成一具干尸。
沈静瑜,天真的笑容里藏着何等的蛇蝎,让他防不胜防。
“聍宇,你怎么了?”沈静瑜见他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略显诧异的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温度正常,只是虚汗不断。
季聍宇恢复神色,摇头道:“瑜儿,如果这一次你不说明白你要那东西做什么,我是怎么也不会给你的。”
“你真的想知道?”她眨眨眼,瞪着那双无辜水灵的双眸。
季聍宇坚定不移的点点头,道:“说吧,我听着。”
“我用来杀人毁尸的。”沈静瑜直言。
季聍宇愣怵那么几秒,后猛然大惊,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个纯真善良的女孩,笑意满满里塞满了童真的真颜,不敢置信,不能相信。
“瑜儿,你这样,七爷醒来,会伤心的。”季聍宇扼腕,是谁把曾经那个人人疼爱的女孩变成了如今这副嗜血的模样?
沈静瑜不怒反笑,笑声悲凉,凄然的徘徊在偌大的院中,“伤心?我从不认为我今日所举有任何过错,如果善良能挽回我们的曾经,我便把双手染上的血悉数奉还,可惜,回不来了,从一个个设计把我们逼到如今地步的人开始,我们便注定了用他们的血肉焚尽这世界的污垢。”
“瑜儿,你还小,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你不过才十五岁,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不应该有这么多仇恨的,放下吧,就算报仇也还有我和四爷在,我们是大男人,你只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小女人而已,有你的善良,有你的天真,有你的懵懂,不应该心狠手辣,不应该满手鲜血,你是善良的啊,瑜儿。”季聍宇泪眼婆娑的抓住她的手,从何时开始这双手竟是这般的凉,凉到没有温度,凉到好似没有血肉一样。
沈静瑜漠然的推开他的手,冷冽的眸中寒光一现,“善良?如果善良能感天动地,那我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骨肉一点一点的从我体内离开而无能为力,我所挚爱的人就不会清冷冰冷的躺在玉床上日复一日。我从不信轮回报应,从不信天堂地狱,我只要他回来,用我仅剩的残命陪他过一朝一夕,江湖若负他,我必搅得它再无宁日;朝廷若负他,我必毁的它改朝换代。我沈静瑜早已歃血为誓,天大地大我必护他余生无恙,谁负谁欺谁必死无全尸……”
毫不犹豫的一席话回荡在整个院中,就如那迟迟挥散不去的阴霾天气,整个天空都阴阴沉沉,引得人心底荡漾起一阵阵心酸乏力。
“四爷,四爷,不好了,影卫飞鸽传书皇上已微服出京,意在亲征江林战役……”陈毅不知所措的从府外跑回,手里还捏着刚刚飞鸽传来的京城信件。
季聍宇惊慌回头,目光正对上从池中优哉游哉爬出来的轩辕玥,二人默然,皆目光灼灼的看向不远处缄默的女人。
沈静瑜不恼不怒,只是幽深的瞳仁里是一潭不见底的深渊,无人知晓她心里运算着什么,更没人看破她心口处慢慢蔓延的焰火。
“密信中提到皇上已在三日前从京城出发,简装轻骑,想必顶多七日后便会到达。王爷,您看这事该怎么办?”陈毅担忧,自从半年前自家主子昏睡后,他便日日不得安寝,这欺君之罪,从一开始便坐定,他无悔,只是不想让守候了七年的王爷一朝希望悉数成空。
“让简易过来。”轩辕玥闭目,撤掉外袍随意的弃在枯藤上。
季聍宇掏出手绢擦净他面上的污泥,道:“让简易易容,别人倒好欺骗,可是皇上与七爷自小玩乐怎会识不出他的伪装?”
“就算皇兄识破了也无碍,只怕有心之人故意为难,聍宇你下去准备一些迷药,如若事情有变,我们只得先下手为强。”轩辕玥面不改色道,好像自己只是说了一个小小的意见而已。
季聍宇忍不住的轻咳一声,“当着皇上的面毒杀朝中大臣,四爷,你确定我们真要这么做?”
“难不成让那些人先发难把七弟和瑜儿给抓起来?”轩辕玥嗤笑,“反正本王在离国所有人心里早已是一个死人,一个死人发难,谁会抓到尾巴?”
夜风习习,凄凉的风带走暑夏的热,凉风阵阵,池水在风中泛滥,卷起一圈一圈涟漪,夜境中,一只蝴蝶迷路在花丛中,一朵花跳到另一朵花上,又茫然的旋转在天地间,孤独的影子独自徘徊着。
凉亭上,红衣依旧,她的手中轻轻的捏着一盏青杯,对着月色,孤傲的饮杯而起,“还有半年,最多半年,我们就可以对月当酌,闲聊世事。皓,这么可好?”
无人回应的沉默,映着朦胧的月光,周围是苍凉的沉寂。
“主子,那人快支撑不住了。”隐隐的,一抹黑影倒影在池水中,随着碧波微动,影子忽隐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