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柔柔的洒在雪地上,扬起了一片淡淡的金光,院中的红梅,依旧绽放的绚丽,在洁白的一片白雪中,傲然挺拔争相待放。
那一夜,天地进入冬至后第一次下了整整一夜的冬雪,雪花翻飞,将整个世界再一次侵泡在寒冷的时令中,没有片刻的停歇,整夜、整夜的白雪纷纷……
“师姐,你可曾想好了?”寂静的屋子里,两抹身影静立在窗前,虚敞的窗涌进冷冷的寒,两人半响后才开口相望。
白眉面色不动,微微点头,道:“我已经想好了。半生都如同死人般待在衡山,从未想过世间男女至情至爱,只知有心无心都只是一具皮囊而已。”
“接下来,我们真的就只剩这一具皮囊了。”尚穆浅笑。
“他们都还年轻,应该活着。”白眉却是苦笑。
“用尽一生武功只换十年相守,师姐,可否后悔?”尚穆再一次郑重问道。
白眉毅然决然,率先脱下外袍坐在床上。
掌心内力翻滚,轻轻的贴上沈静瑜的前胸,源源不断的真气随着指尖的流动缓慢的脱离自己,直到进入她的身体。
沈静瑜一动不动,双目紧闭,只感觉突然间体内升华起一股气旋,气旋在丹田内扩大,像是有一块磁铁在吸食什么,一股接着一股真气涌入,慢慢的,由体内散发,抵达身体里的每一寸筋脉。
前所未有的轻松,沈静瑜苍白的颜渐渐的红润,甚至是红光迸发,身体里那股吸力还在继续,却在不知不觉间,另一股气力从后心传来,引着那紊乱的气息抵达一处从未攀上的高峰。
十指中,青黑的气渐渐白浊,不待片刻,缕缕白雾氤氲,是什么开启了她封闭的身体?一种从未有过的强势已在体内弥漫,最终,身体一刹那爆发。
“嘭!”一声惊响,激扬而起长发飘扬,墨黑的青丝洒动在眼前,她眸光清冷的俯视静若无人的屋内。
“让你悠着点,别一次性太猛了,看吧,险些走火入魔了。”尚穆一手捂住胸口,轻咳几声的从床底下爬起。
白眉一头银丝翻动,哭笑不得的从桌子下迭起,苦笑道:“我本是打算分三次传入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挨近她的身体,一输入内力,她体内就有一股真气在吸食我的内力,结果一不小心被她全吞了去。”
“你这叫做一不小心?害的我也被你这一不小心给搞的如今功力全失了。”尚穆一手扶额,另一手紧紧拽着胸口衣襟,这下子连自残都有心无力了。
沈静瑜不明就里的盯着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轻轻一跃,便从床上直蹦上屋梁。身体轻轻飘飘,好似没有筋骨的重量,一跳便是一纵千里,她咽了咽口水,这才明白两人话里的话。
“瑜儿,你跳那么高……”白眉站在屋梁下向上望去,小丫头是一脸茫然的四下张望,好像还没有回过神。
沈静瑜紧紧的抓住梁子,悬坐其上,“师父,我何时这般厉害了?你们、你们对我做了些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把毕生功力传给你了而已。”尚穆冷冷解释。
“为何?”沈静瑜皱紧眉头,“你们把功力传给我做什么?你们不是答应我救醒皓的吗?救他应该把功力传给他啊,传给我作甚?我又不会用内力救人。”沈静瑜跃下屋梁,迫切的走到尚穆身前,又一次见两人顾左言右的躲避她的眼神,心里一急,一掌挥向旁边的木桌。
“啪!”粉末在寂静的屋子里炸开,呛得三人再一次沉默。
“当然是救人,不过是经你的手救他而已。”
“什么意思?”
“咳咳,”尚穆掩嘴轻咳,“你们同食同心蛊,体内的感应最盛,世间有一种龟息血咒能将一人身上的气血转移到另一人身上,只要被救之人有一口气在,便能以此血咒起死回生,可是这武功诡异,功法狠毒,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遁入魔道。不仅如此,这种武功需功力三十年以上的人才可习练,否则,功力反噬,最终只会被血咒附体,引体自爆。”
“您……确定这是武功?”沈静瑜看向白眉,见她点头又道:“是不是只要我练成了,就可以救醒他了?”
“这只是第一步。”尚穆似笑非笑,一手缠绕而过自己的一头银丝,道:“看见我和你师父的白发了吗?”
“师父一直都是白发。”沈静瑜脱口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如果也跟我们一样一夜白发,你会后悔吗?”尚穆直言,手指抚摸过她的一头青丝,若有所思道。
沈静瑜愣怵,一头白发?
“耗尽心血,只求得他十年光阴,瑜儿,可会后悔?”白眉疼惜,却只能毫无保留的告诉她一切。
沈静瑜不曾犹豫,嘴角淡然笑道:“他为了我,永久沉睡,我为他,不过就是年少白发而已,我有何舍不得,请前辈告知功法如何练,晚辈一定不负师父与您的半生内力。”
尚穆略带一丝犹豫,却依然从衣襟中掏出一折羊皮软卷,道:“王妃可要记得,这武功有邪气,练功之时不得有任何仇恨,否则,你会入魔的。”
沈静瑜自当明晓的点头,迎着雪后初阳,笑出人生最纯真的笑脸。
离国天禹六年,冬十六,白雪皑皑的时节,熵国三皇子因其妹四公主失踪于离国,大举派兵进攻,同年,离国吾皇轩辕麟颁旨奉轩辕皓为镇北大元帅,统领三军四十万兵马,与熵国决战与江林地带。
那一年,传闻,鲜血染红了整个江林的山脉,血水随着雪水一路西流,染上河水,落的满池的血腥;那一年,山林中,整夜整夜传来逝者的嘶吼声,一声一声将整个江林深藏在一个诡异的地带,引得百姓纷纷背井离乡;那一年,夕阳美艳似火,在夕阳的尽头,有一抹红衣,像似血液的红艳,随着晚霞的燃尽,纵身一跃,在寂寞的夜空中勾勒出一袭最美的红影舞衣。
半年后。
水珠一滴一滴的随着山脉的洞眼滑落,一下接着一下,轻轻的敲击着地面,远远的,映着从洞口处传来的轻微脚步声,轰鸣般的慢慢奏响今日晨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