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方野悠惊讶。不是为飞船的主人竟然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发生了一个月后才来找他。当时只是在飞船的驾驶舱里找到一具尸体,但并没有找到其他人,而且事发后又没人来报案,以詹姆斯和一方野悠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性格自然就不了了之了。那个事件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死缠烂打的刘老太太。
现在,就连飞船都被处理了,飞船的主人突然找上门来。要是寻求赔偿的话恐怕太晚,因为除非这小姑娘闲的没事把驾驶许可证和飞船产权合同随身携带,不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是飞船的主人。
别人不知道,他还是很清楚的。在贫民区坠毁的飞船虽然按照程序是要上交市区航空管理局的人进行调查的。但以詹姆斯老头燕过拔毛的性格,凭白无故就把价值数亿的飞船上交是不可能的事,而且现任市长也不想和贫民区闹僵,所以除非那些在太空中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大老爷亲自前来,不然要到的绝不是飞船残骸而是几百对砂锅大的拳头。
“你找我有什么事。”想通这一层关系,一方野悠也就有恃无恐起来。现在才来找茬?先过詹姆斯那一关再说。
“先认识一下吧,我叫小淓,马小淓,叫我小淓就行。”马小淓没有回答一方野悠的问题,反而翘着个二郎腿,倚靠在沙发上,一副来谈判的黑社会老大的模样。但是从外表看她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别说身体了,就连脸上都带着还未消退的稚气,再刻意的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反倒有些可爱。
“额,我叫一方野悠。”一方野悠使劲忍住笑,说出自己的名字。
“一方…也优?好怪的名字,你是J区人么?”J区就是以前RB国所在的地区,一般来说,除了原中国的复姓像东方,西门之类的,很少有C区本地人名字会是四个字,而且一方也优?这名字有什么含义么?取个一方通行至少还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呢。(要是真取了这个名字,镰池和马会告我的……)
“原野的野,悠闲的悠。”一方野悠翻了个白眼,他用膝盖想都知道这小姑娘一定不知道自己怎么写。事实上一般人很少能凭联想想出自己的名字的正确写法。而且,我的名字怪?总比你这个马小芳要有意义得多吧,你这名字,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起的么?(貌似你也没把人家名字写对)
虽然不知道马小淓找自己有什么事,不过看情况不像是来要债的。所以怕麻烦如一方野悠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小姑娘扔出去,而是静静坐着,听听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个月前的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我的飞船正在正常地行驶在星空中。”马小淓进入了讲故事模式:“我和叔叔正在享受完美的旅行。就在我们享用高档的西式料理的时候……”
“等等,你还有个叔叔?”
“淡定,淡定!你现在的表情就像刚刚结婚,进洞房之后发现你的新娘是带把的一样,成何体统。”
“……你的比喻,真是生动形象!”
“不要插嘴!”
“好好,您请继续。”
“正在我们享受晚餐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我的飞船的警笛响起。呜~呜~呜~,咚次哒次咚次哒次,咣!轰隆隆~~叮咣砰啪,轰轰轰轰~~呜哇呜哇~~欧耶~欧耶欧耶欧耶!”
“stop!我明白了!您家飞船是MP3做的是吧!”
“我只是完整的还原了当时的声音,还有四百多个音节没说呢。”
“您可以把那四百多个音节省略了,请继续。”一方野悠捂脸,只想掩盖不停抽搐的面部肌肉。
“然后飞船坠毁了。”
“你能告诉我你家星空得在海拔几百米才能被我的火箭炮打到!”
一分钟后。
“然后?”
“然后就是我要饭一个月的事情了,你想听么?”马小淓一脸跃跃欲射,啊不对,跃跃欲试的样子。
“总而言之。”一方野悠直接忽略了马小淓的请求,直接说:“一个月前我的火箭弹打中了你的飞船导致其降落从而使你要饭一个月是这样么?”
“概括的很好啊!你中考语文过一百了吧!”
“好个毛!五秒钟能说完的事你他妈耗了我五分钟!”
一方野悠突然觉得自己吐槽在短短的五分钟内增长了至少十倍,形象一点表示的话,原先他的吐槽功力是学九阳神功前的张无忌,现在则是蒙懂太玄经的石破天。
至于刚才那堆胡扯估计有八成经过修饰,漏洞百出。什么样的飞船正常飞行的情况下会被自己的火箭弹打到?除非当时自己发射的是洲际导弹。估计当时她的那艘飞船离坠毁已经不远了,自己那一炮只是促使了过程的发生而已。(这么一想,负罪感竟然减轻了不少)
相比于纠结她说了多少假话,一方野悠倒更在乎她的话中透露出的另外的信息。
“你说你还有一个叔叔,那他人呢?嗝儿屁了?”一方野悠瞪着个死鱼眼说出这种欠揍的话。
“其实,我的叔叔受了重伤,你看,我也没有能力给他治病什么的。所以,作为犯罪凶手,你要负起应有的责任。”马小淓鼓起腮帮子,就像求偶时期的公猴子一样显示自己的威武。
“犯罪凶手这个词语用起来真的大丈夫吗!”
马小淓大手一挥“大男人不要追究这种细枝末节!”
“可是你叔的伤和我有什么关系。”一方野悠摊开手,耸了耸肩:“要是是因为事故导致你叔叔受伤,早在一个月前你就应该来找我。别说你这一个月一直在打听肇事者是谁,整个贫民区没谁不知道那是我的杰作(这种事有什么可骄傲的么?)。所以,这件事,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恰好我比较适合背这口黑锅,你才来找上我。”一方野悠分析得头头是道。
“或者说……”一方野悠突然露出阴险的笑容:“你叔叔受伤责任确实在我,只是因为某些事情不得已拖了一个月。”
“而什么事能让身受重伤的人宁愿耽搁治疗也不愿抛头露面呢?”一方野悠不顾马小淓越来越苍白的面孔,化身侦探的他自顾自的说下去:“恐怕是一旦露面,就很可能死得更快吧。”
“这是贫民窟,不是我吹牛,有詹姆斯那个老头在基本没人敢在这里胡作非为。所以你们所防范的必定不是地面上的威胁。地面上没有,地下也不太可能,就只可能来自天空。也就是说,你们所惧怕的,应该是类似卫星之类的搜查手段。而能动用卫星的……我想没几个好惹的……”
“够了,我走,我走还不行么!”毕竟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哪里经历过如此咄咄逼人的语气,两眼隐隐泛起了泪花。
马小淓擦了擦眼角即将流下的眼泪,大步走向房门。由于步伐太急,还被一把椅子绊了一下。这一下的疼痛像是催化剂,虽然背对着一方野悠让他看不到脸,但隐隐的抽泣声却是掩饰不住了。
“拜拜,撒由那拉。”一方野悠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背对着马小淓。
马小淓顿了顿身子,背对着一方野悠。
“你很讨厌,知道么!”说完,狠狠的一跺脚,冲出房门。
一方野悠一动不动,屋子里又是极为寂静,静得能清晰的听清徐天成屋子里传来的鼾声。
又过了一会儿,除了鼾声,又有一些急促的喘息声传出。
“行了,醒了就别装睡了。”一方野悠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闭着眼,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话音刚落,徐天成屋子里传出巨大的碰撞声以及低沉的呼痛,好像徐天成起床的同时碰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咣的一声把门撞开。
“悠哥,你怎么把她赶走了!”徐天成气急败坏的说,一边穿好衣服,看样子是打算去追马小淓。
“想留下她的话我为什么刚才不出来?”一方野悠瞥了徐天成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从一开始你就没睡着,我可从来没见过你打呼噜。”
“这……”徐天成一时语塞,对啊,要是想阻止一方野悠把马小淓赶走的话,自己早就应该冲出来采取行动的,比方说大喝一声:“嘴下留人。”(好猥琐的感觉),大不了一起被赶出家门而已。过几天交房租的时候估计眼前这个贱人会跪下来求自己回去吧。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犹豫了?这明明是绝好的萝莉养成计划啊!(幸好你没采取行动)
也许从心底,自己就是一个怕麻烦的胆小鬼。没错,当听到悠哥说到马小淓被追杀的时候,他害怕了。和小说动画中明知道有危险但为了美少女豁出一切的主角不同,他没有勇气面对未知的危险,没有勇气去触碰那黑暗的世界。他害怕,害怕当他迈出那一步时,他所拥有的一切,他所珍视的一切都会离他远去,就像抛下他母亲和自己的父亲一样。
也许也就是他这种懦弱的性格,他和一方野悠虽然同位室友三年,之间的关系却并没有多融洽。充其量是在大街上见面时打个招呼。他知道一方野悠做的是什么工作,身在C区S市贫民区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他也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看这里整天被他弄的急飞狗跳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别人觉得有这样的室友或许很酷,自己也许会像福尔摩斯与华生,银时与新八一样和他搭档,一起冒险,一起欢笑。他倒是起过这种念头,但是转眼一想,当一方野悠拿刀砍人的时候他该怎么做?跟上去一起砍?恐怕没等举起刀就被人剁成肉泥了吧。当一方野悠扛起火箭筒是他该怎么做?屁颠屁颠的去给他运弹药?还是躲在床底下避难更符合自己的性格吧。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悠哥才和他不熟络吧。
徐天成保持着穿衣服的动作,僵在门口。
是保持常态,对麻烦事敬而远之,还是追上去。
一方野悠闭着眼靠在沙发上说道:“对于一个萝莉控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确实有点尴尬啊。”
“我不是萝莉控!”徐天成忍不住辩驳。老天,自己真的不是萝莉控,要是这顶帽子被扣死了,自己幸福未来的展图就全毁了啊。
“不是萝莉控?那你有什么好纠结的。”一方野悠哼哼:“人这一辈子啊,总是为了一些事拼尽全力。哪怕这件事再无聊,再危险。走到终点的风景,会让你一生难忘。”
“你想好了么?”
徐天成直直地站着,脸上露出便秘一样痛苦的表情。
沙发上传来一方野悠均匀的呼噜声。
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道电光闪过,将云层撕开了一个狰狞的裂口。轰~~~屋外传来阵阵雷鸣,不一会儿,雨点打击窗户,树叶的声音传了进来。一息之后,星星点点的声音连成一片。这不是普通的大雨,而是暴风雨!
狂风席卷雨水,击打着贫民窟的房屋。一些由金属板,木板,甚至是纸板做成的房子连一秒钟都没撑过,就被击打成碎片。里面正在熟睡的人家骂骂喋喋地裹着被子跑到房子比较结实的人家家里避雨。接连被拒绝七次后不得已一家人挤在小小的房檐下躲雨。
这么大的雨,马小淓一个小女孩,恐怕会很难熬吧。
想到这儿,徐天成突然自嘲的笑一下。想到以前的自己,突然有种羞耻的感觉。
他将衣服穿好,拿上了一把伞,毅然的推开了门。
“知道吗?其实你睡觉的时候也不会打呼噜。”徐天成把门关上一半时候,突然停下来,说了一句,然后轻轻地把门关上。
一方野悠睁开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