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什么地方,好黑。”马小淓从沉睡中苏醒,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绝对黑暗的空间,奇怪的是,虽说除了黑暗她身边空无一物,但是她反而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就像在阳光下照镜子一样清晰。
咦?
马小淓一开始以为那是面镜子,但是很快,即使以她那令人捉急的脑容量思考都发觉到不对了,因为她所看到的自己并非她的映像,她并没有随着她的运动而运动,反而一直盘着腿坐在地上,笑眯眯的看着她。隐约间可以看到“她”眼中流过猩红的赤芒。
“你是谁!”马小淓摆出戒备的神色,同时身体做好了战斗准备。
“我就是你啊,这都没看出来么?”“她”笑着说,声音和她一样,却有种说不出的刺耳。
“这里是哪里?”马小淓又问。
“在你里面啊。”“她”还是那副表情。
马小淓甩了甩脑袋,这些回答对她来说太抽象。“她”是她自己,她在自己的里面,如果这不是哲学问题的话,就有些惊悚了。
她环顾四周,又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跑了好一会儿,却根本触摸不到这片黑暗世界的边界。“她”像是坐在飞毯上的巫师一样,跟在她身边,笑嘻嘻的看着马小淓毫无疑义的折腾。
“呼!呼!”马小淓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许就是在自己的肚子里。毕竟除了她的肚子也没有能容她跑十分钟摸不到边的场地了。
马小淓干脆也学那个“她”,盘腿坐在地上……虽然她也看不到地到底长什么样,和周围一样黑乎乎一片。但至少有触感,就这么地吧。
如果是稍微有些情调的人在这里,大概会产生一种宇宙如此广袤,我如一棵小草,在这永恒的黑暗中漂泊,只为找到回家的路的感慨。可惜,马小淓至今为止只有一个来月的时间是不在宇宙度过的,这种黑暗的孤寂丝毫无法打动她,或者让她感到恐惧,相反,大概她会有种回家的感觉。
在这里,她反而会感到仅次于一方野悠狗窝一般的屋子的舒服。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在这片黑暗之地连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马小淓只知道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自己可以吃好几盆饭了。
穷极无聊,她开始改变姿势。一种姿势做累了就换一种。另一个“她”模仿她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马小淓脸上逐渐开始露出不耐烦地表情,而“她”好像耐心十足,依旧是笑呵呵的。
这种笑容在平常来看是乐观的象征,但是在这个地方无缘无故露出这种笑容,只会让人浑身发寒。
马小淓显然也被“她”看得发毛,而且这种笑容让她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喜欢这么笑的格利德,怒火中烧,终于发起吼道:“你这人好讨厌啊,为什么你总是学我。”
“因为,我就是你啊。”“她”依旧是这么回答。
“滚!”马小淓气急,一拳杵向“她”的脸。打人不打脸这种江湖规则显然她是不知道的,一方野悠这种没下限的人更不可能告诉她规则这类的东西。毕竟他是一个曾经对着女人使出千年杀的人。
马小淓刚使出力便后悔了,她的力量何等的强大?连久经沙场的潜能战士火锤大意之下都在力量上奈何不了她,面前这个“她”又怎么可能接得住。
“她”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是笑呵呵的,然后模仿着马小淓的动作同样挥出了一拳。
“哼!给你一个教训,叫你总是学我。”马小淓见对面的那个“她”不自量力地要和她对拳,突然想给这家伙一个教训,所以没有收力,反而更加使劲了。
两颗白嫩嫩的拳头碰撞在一起,拳头周围的空气受到震荡。
“接住了?”马小淓忍不住退了几步一阵发愣。拳头上传来的疼痛和力道是真实的。难道说眼前这个冒牌货连力量都和自己一样?
“她”也退了几步,吹了吹有些发红的拳头,笑着说:“我说过了。”
“我,就是你。”
……
刀锋已经换上了一件新衣服,坐在越野车上,正要回到临时在S市市区内建立的临时据点。沿途的风景无法扰他已经沉寂已久的心境。半路上他还看到一桩连环车祸,好像是有辆车无缘无故变成了两半。姬月笙这个年轻人倒是想去看热闹,但是队员们都知道这个时候刀锋的心情恐怕不是很好,就没让姬月笙去触这个霉头。
“这次老大面子丢大了。”丹尼尔用仅剩的那只手合上电脑,叹了口气。刚才在背后支持刀锋佣兵团的组织们都发来了对他们的不满。这些组织一个个手眼通天,在地球拥有几颗卫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他们也将刚才的那场战斗看了个一清二楚。具体的反映分为两种,一种是对刀锋火龙皮的兴趣,另一种是对刀锋失败的责骂。显然,后一种居多。
刀锋佣兵团到了现在的这种规模已经离不开财团,军阀的支持了。单靠接佣兵任务能赚多少钱?单靠那点钱是喂不饱刀锋这种作用几万人,几十艘飞船的庞然大物的。
实际上,刀锋没有像众人想的那样郁闷。经过这么多年的积淀,他只剩下理智和疯狂两种情绪。理智时,他可以舍弃任何主观想法,就像一台机器,一台仅由字符和逻辑构成的计算机,完完全全以第三视角看待一切。疯狂的时候,却比任何猛兽都要疯狂,眼中只有将眼前的敌人撕成碎片。
至于别人怎么看,他很少会去在意这种事情。今天之所以放过一方野悠,并不像别人想的那样是为了脸面,为了给背后支持他的人一个面子。
他动摇了,因为一方野悠的那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他说他杀的人只有193人?是为了干扰自己的心境?
但是,为什么他在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自己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刀锋迷茫,又感到恐惧。他害怕了,他害怕自己的仇恨被时间冲刷到连一个区区的数字都记不清了。
而且,在他逃走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当年的真相是什么?
十五年来,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以至于很多显而易见的事情都被他忽略了。比如那个疑点重重的任务。
他所接到的指示是潜入蒙古草原,找到一个军事基地然后摧毁它。这个任务乍一看似乎很正常,但是仔细想来,却有些不对劲。首先,那个基地虽不能说防守松散,但是总的来说也不算严密,连对空的武器也只有几门机炮和一些飞弹,对于原中国的军事实力来说,派出三架战斗机就能毫发无伤的摧毁那里。派出特种兵,以近一半的伤亡换取任务成功,怎么看都不太值。难道说他们的命还没有几公斤的油值钱?
而且,他并没有看出那个基地所在的地点有什么特殊的战略意义。名义上是摧毁补给线,但是他并没有看到太多的物资,更过的是像化工厂一样错综复杂的管道和大罐子。
他不敢相信,身为接受过最严密的训练的他竟然忽略了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直到今天一方野悠的话才点醒了他,让他拨开仇恨编织的迷网,窥见这一点的真实。
难道说,自己这十五年来的坚持,都只是一场幻影么?
他不信,他不相信自己的仇恨是虚无的。所以,他必须弄清这一切的真相。
“丹尼尔。”刀锋沙哑着嗓子,对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丹尼尔说:“联系在地球轨道上驻留的弟兄,让他们去这个坐标地点。我想让他们调查一些东西。”说完,刀锋将坐标发给丹尼尔。丹尼尔随即联系了上在太空待命的佣兵,让他们调查这个地方。
“老大,这个地方有什么问题么?”丹尼尔问道。
刀锋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今天近乎满载运转动力熔炉让他的精神无比疲倦。他需要休息一下,顺便理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对了老大,还有一件事,刚刚传来。”丹尼尔看着手腕上手表一般的终端,皱着眉头说:“咱们派去调查一个多月前发布那个任务的雇主的弟兄被发现了尸体。”
“他又查到什么吗?”刀锋睁开眼,目光如刀。
“大概吧。”丹尼尔难得的没有给出什么具体结论。
“什么意思?”
“他有没查到什么线索不得而知,但是下手的人好像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
“他们留下了什么东西么?”刀锋问。
“对方留下了一个符号。”丹尼尔调节终端,将现场影像以三维投影方式展现在刀锋眼前。
“这是什么鬼东西?”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符号,代表着佛教的,六道轮回。”丹尼尔低下头,低声说。
投影中,一具尸体被肢解开来,分成四肢,头颅,和躯干六个部分。将六个部分摆成一个圈,又用鲜血在每一个部分下边画上脚踏祥云的天神,三头六臂的修罗,大腹便便的老农,头生双角的恶魔以及颈细腹圆的饿鬼。
投影中,不说三恶道,就算是天神道的仙人,在用鲜血绘制之后,都显得异常阴森。
“六道,轮回。”刀锋低声喃喃着,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面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