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讷讷的问:“为什么?”
少年慢慢抬起头,他双眼无神,眸子乌黑,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这就是黑风断腕的原因?
黑风这时候才感觉到右腕处的疼痛,断腕之痛犹如撕心,他不是梁老大,不能肢体重生,心中的恐惧和身体上的疼痛一起袭来。
黑风瞳孔收缩,突然一下摔倒在地,左手捏着右腕,在地上疯狂的打起滚来,口中发出惨叫声,这惨叫尖锐刺耳,使人不忍耳闻。
黑风惨叫,一边惨叫一边哀嚎,夹杂在惨叫和哀嚎之中的疑问涌出口腔:“不喜欢,不喜欢你就要砍断我的手?”
少年微微皱眉,说:“还有就是你离我太近了,我一向不愿意让我不喜欢的人离我太近。”
剧痛让黑风额头上溢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汗水沾了地上的灰尘,把他的脸染成一团污垢。
少年看着满是污垢的黑风,开口说道:“你可以找我报仇,我给你这个机会,现在。”
黑风颤颤的站起身来,右手大股大股的流出血水,他狰狞的看着少年,一言不发。
少年也看着他。
或许是一眼,或许是两眼,然后少年说:“你没机会了。”
说完,少年又低下了头。
在少年低头的瞬间,铁大忽然出现在客栈门口,他一到门口便看见了黑风。
铁大才看到黑风,他的脚就抬了起来,没有一丝停顿的冲向黑风。他的右手一把将客栈的大门从墙壁上扯了下来,犹如撕下一张纸一般。
黑风突然感到脊背一凉,那是来自铁大毫无保留的杀意,他知道铁大回来了,脸上的狰狞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了惊恐。他没有丝毫犹豫的便向着梁老大身旁闪去,如果现在有一个人不想杀了他的话,那只可能是梁老大。
梁老大七窍中仍在流血,似乎才从狮子吼的余威中缓过来,他看着铁大拿着一块门板向着他和黑风挥过来,只得举起独臂格挡。
客栈已经很苍老了,门板也很苍老,才触碰到他们的身体便不堪重负的碎成了几块,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大伤害。铁大扔掉残余在手中的一小块门角,挥拳便向着他们二人同时攻来。
铁大两只手同时成拳,左拳打向梁老大,右拳打向黑风,每一拳都使出了全部的力道,没有丝毫保留。因为他已不需要,也没理由再保留了。
他似乎已失去了理智,招招都是致人死地的自杀式攻击。黑风和梁老大一退再退,铁大一人对抗两人,竟是占尽上风。
但木昭眼中却露出了忧色,看似是铁大占尽上风,可这样的攻击,铁大至多就是与他们同归于尽,木昭叹了一口气,他确定铁大已失去冷静,彻底被仇恨吞没了。
木昭并不能上去帮助铁大,他没有任何理由去帮助铁大。
第一,像铁大这样的人,仇人就在身前,必要亲手报仇不可,他绝不肯假借他人之手。
第二,铁大已失去理智,近乎疯狂,木昭上前说不定铁大会一人同时攻向他们三人,那则会更不妙。
第三,木昭也希望铁大能自己手刃仇人,同时泄去心底的仇恨,否则这将会影响他的一生。
但木昭想要铁大活着。
于是他眯着眼看了一眼旁桌的少年,轻轻一扇,站到了黑风和梁老大的身后,将手放在腰间,手里夹着三根筷子,随时准备着应付意外情况。
梁老大和黑风各断了一只手,本就受伤不轻,此时抵挡铁大的攻击就有些吃力,但只要抓住机会就能将铁大反杀,可斜眼瞟到木昭闪到他们身后,心里不禁打起鼓来。黑风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又工于心计,深知江湖险恶,一时胜负算不了什么,只有笑道最后的人才算胜利,一心想要逃走。
在铁大发出一招“黑虎掏心”之后,黑风突然身体一弯,躲过这一拳,朝着铁大的胯下钻去,竟想从这里逃走。
铁大发招过猛,来不及收脚,眼见黑风就要逃走,竟在一瞬间将所有的内力挤压到左腿,强行以内力驱使左腿踢出去。
于是黑风挨了铁大一脚,被踢得倒飞出去,撞断了三张桌子,又将墙撞出一个窟窿,飞到了外面。但铁大为了踢出这一脚竟活活将自己左腿折断。
与此同时,铁大另一拳和梁老大的拳头撞在一起,两人都倒飞出去摔倒在地,口喷鲜血,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了。
没有人再关心黑风老头,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挨了这一腿,他必死无疑。
低着头的少年这时候张开了嘴,说:“可惜他没来找我报仇就死了。”
木昭蹙眉,问:“这有什么可惜?”
少年说:“我至少可以让他死得干脆些,他也至少能为断腕之仇做些努力。”
木昭嘲讽的一笑,说:“他这样的人,为何要让他死得干脆些?”
少年说:“但也没有必要折辱他。”
木昭问:“有谁折辱他?”
少年轻轻叹一口气,说:“他自己。”
木昭说:“他这样的人迟早会折辱自己的。”
少年反问:“他什么样的人?”
木昭说:“奸诈卑鄙的人。”木昭的语气带着些许不屑,但却很坚定。
少年说:“如果你了解这个世界,就会知道奸诈卑鄙的人才容易活下去,他们更适合这个世界。”
说完少年轻轻扬起嘴角,似笑非笑。这种表情容易叫人困惑,于是木昭问:“你呢?适不适合合活在这个世界?”
少年回答:“比你要适合。”
木昭问:“为什么?”
少年说:“因为我没有你喜欢管闲事。”
木昭拍掌,说:“这一点你倒是看得很明白,我确实很喜欢管闲事。”说完也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接着说道:“可是你也不像自己说得那样不爱管闲事,否则黑风也不用断一只手了。”
少年一扬眉,说:“偶尔也管管。”
木昭敲了敲桌子,转头瞟了一眼被黑风撞出来的窟窿,又转过头来对着少年,说:“你方才还在讨厌他。”
少年说:“是。”
木昭说:“现在却帮他说话,不讨厌了?”
少年说:“死了的人可以被原谅。”
木昭问:“他活着就不能被原谅?”
少年沉默了半晌,然后说:“我没想过这事。”
木昭说:“有趣。”沉默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他也不需要你来原谅。”
少年说:“是,他不需要。”他抽了抽鼻子,接着说道:“但我自己需要考虑原不原谅他。”
木昭说:“你如果不原谅他,你要怎么办?”
少年说:“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
木昭说:“什么叫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
少年说:“喜欢放了他就放了他,不喜欢放了他就杀了它。”
木昭听出了一些东西,于是问:“那你现在喜欢干什么?”
少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铁大和梁老大,说:“现在我要走了。”
木昭灼灼的看着少年,说:“带着你你的刀走?”
少年说:“还有剑。”
木昭说:“什么剑?”
少年说:“游龙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