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火红的世界中,元成子凌空而立,炙热的气息从脚底下蒸腾而来,再看那岩浆翻滚处,被铜盘封印的无名之蛋此刻散发着七彩光芒,铜盘中所垂落的紫色雾气正渐渐失去光彩,或者说,正一点点被七彩光芒所吸收同化。
见到这一幕,元成子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反而充斥着惊喜,他没有立刻收回铜盘,而是慢慢观察起这颗蛋的变化。时而不解,时而思虑,时而不明所以的哈哈大笑,却不知外面的世界此刻正狂风大作,雷雨暴怒。
山洞中,元仲并没有受到外界的任何打扰,如今的他正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只见他双腿盘膝,一动不动,就如同死了一般。他的一呼一吸之间的间隔越来越长,到得后来约莫平均十息左右方才进行一次呼吸的转换。
雷雨不止,狂风不歇,被乌云覆盖的海岛感受不到日夜的更替,时间兀自悄然而逝。整整三个昼夜,山洞中的元仲除了偶尔的几次皱眉苦思便一直处于凝一诀的修炼之中。
山体内,元成子的脸上看不出喜悦,紧皱的眉头已是慢慢松开,铜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收回,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被七彩光辉缭绕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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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岛上的两人各自沉浸自我的时候,海另一边的大陆却掀起了丝丝波澜。
中原,是整个大陆最为繁华昌盛的地方,也是人类世界公认的大陆中心。在这片土地上,人们为了各自的生活而忙碌奔波,四通八达的官道上各式马车于城池之间穿行。在这里,修行之风盛行,修行之人亦是随处可见。
说起数千年前,中原的修行界呈现的乃是一种百家争鸣的情景,然而中原再大,在如此之多的势力瓜分下,每个势力所能占有的地盘资源便少得可怜。也是因此,中原修真界看似繁荣,却没有任何一家能够在整个大陆的修真世界中排上座次。百家之景持续了数千年的光阴,一直等到一个名为寒骏的男人出现。
寒骏,天平镇人。天平镇正好位于中原与北原的交界地带,镇子四周则被深山老林所包围。镇子的南北也如同两个世界,却又有着奇妙的平衡,故此得名天平。在这里的生活人们多以捕猎为生,而寒骏便是出生于猎户家庭,从小便学着与各类猛兽作斗争。经过二十年的成长便成为了镇上最厉害的猎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一次外出捕猎时突然失去了踪迹,镇上的人经过大半个月的寻找却难觅其踪影,无奈之下人们只能认为他是被强大的异兽吃了,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人们便习惯性地将其遗忘在了岁月中。
六十年后,一个身穿紫金战铠坐骑踏云血狮的男子突然来到了镇上,有老人立刻认出他就是数十年前镇上的第一猎人——寒骏,因为他跟六十年前相比竟是没有一点变化。
他一到来便以强大的修为号召了一干精壮之士组成军队并授予他们战技战法,并通过三年的时间不断的壮大队伍,待时机成熟之时随即挥师中原,在短短的十年时间里横扫整个中原凡俗势力,而后在辽阔的中央平原建立起了后世的第一雄城——应天城,并以此城为基立天武之国,寒骏本人则自称寒帝。其后又是十年,寒骏开创应天宗,以无上修为以及惊世谋划将整个中原的修真势力一一整合,若是一些中原外的势力则被其以雷霆手段肃清。
至此,中原大地改头换面,百家不再,独尊应天。寒骏用不到百年的岁月,从一个寻常凡俗百姓成为这君临中原的无上霸主,哪怕数千年漫长而过,这一段经历仍然在整个大陆广为流传,成为了这个大陆最为传说的传奇。
应天城作为天武国的帝城,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大城墙,用寒骏的话来说,“人都到了帝城之下,有墙又何如?”。不过,即便如此,应天城依然是大陆上最为雄伟的城池。作为天武国的守护神——应天宗却并不在应天城内,应天城以南三十里地有一处人工开拓的大湖,此湖的中心有一座大山,山体终年被云雾覆盖,在其外却是难窥其真容。
此湖无名却被世人所知,此山有名却无人知晓。因此,修行界中便称此湖为无名湖,此山为不知山。
不知山便是应天宗宗门所在,山的顶端建有以太极图案为面的巨大圆形平台,名为启天台,启天台的四周被九座山峰所环绕,呈九龙拱天之大势。黑白相间的启天台中央,一个身着紫金长袍的中年男子闭着双眼负手而立,就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他就那样站着,没有人敢打扰他,日出日落,月露月隐,整整三天三夜,直到第四日的日出之时,他才有了动静,只见其头颅缓缓后仰,微闭着的双眼于这一瞬突然睁开,两道夺目的金芒从中暴射而出直入苍穹。
同一时间,启天台上的双鱼图也是急速旋转起来,紧接着环绕四周的九座山峰也是一起爆发出惊人的青色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天际。随后,只见天空之中仿若有着神明感应一般,四方云雾翻涌汇聚,染上了层层霞光。令人惊奇的是,那一层层厚厚的云雾所形成的样子就如同一张通天之兽的巨口在吞噬着这些光芒。
应天城帝宫之中,身着紫金帝袍的男子站在空旷的祭天高台上,眺望南方,其剑眉倒竖,神情显得颇为凝重,只听其疑惑道:“这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要动用天启的力量……”
中原以东,东海之滨。
长长的独木桥立于海岸线上,桥的这头是枯石林立的海岸,桥的那头一座海岛若隐若现,那便是与应天宗并立的长青门的山门所在——长青岛。巨大的长青岛上,四季如春,花草树木茂密繁盛正吸收着每一缕饱含生机的阳光。此时,一棵数十丈高的原始巨木下,鹤发童颜的红衫女子望着西北方向怔怔出神,直到一片青叶飘落眼前,她伸出双手将落叶捧在手心,动作显得那般小心谨慎,看着这片寻常的青叶,她那倾世的面容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笑容:“荒桐已有多少年没有落叶了?”
中原以西,风火大漠。
这里拥有整个大陆最广袤的土地,同时也是这片大陆上最为险恶复杂的地方。在这里,无论白昼或是夜晚,空气中都弥漫着杀戮和死亡的气息,而死亡的源头可能来自于严酷的天然环境,也可能是那些擅长捕杀的异兽,还可能是人世间的亡命天涯……总之,在这里,死亡将一路与你同行!
此时,风火大漠深处,不大的绿洲之中有着一个朴素的小木屋立于湖边,戴着草帽的农夫正辛勤地挥舞着手中的锄头,每锄一次便从身旁的桶中舀上一瓢浇灌在土地上。不多时,农夫便干完了所有的农活,奇怪的是,在那烈日的直射下却不见其流下过一滴汗水。当其抬起头,草帽之下,这是一个白皙俊秀的青年农夫,可是他的面庞上此时却渐渐露出一抹残忍狰狞的笑容:“我看到了,那……是我喜欢的颜色。”
此刻再从旁看去,他手中所用的锄头似乎是人的一整截腿骨,而在其脚边的水桶中,阳光照耀下,浓浓的血色格外扎眼,血水之中那悠悠晃动的水瓢竟是一颗灰白色的人类头骨。
中原以北,北荒大地的北方。
这是一片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山峦之地,这里的严寒哪怕是领悟了冰寒之意的修士也不愿轻易踏足,这就是被世人称之为生命禁区的幽界。然而,万年前,幽界不叫幽界,而是被称作极地冰原。那时,也并没有现在这般严寒,因为冰原之中有着其特有的灵草,所以常年有人到此寻觅。
然而有一天,人们渐渐发现,这里的环境越发冰寒,而且,一种名为幽族的生物正慢慢占领了整个极地冰原。幽族族人的身体虚幻,形态不一,有的似人,有的似兽,据传其能通人言,他们行动漂浮仿若游魂,看似虚无孱弱的躯体却拥有着令人恐惧的可怕力量。不过,幽族的族人却是无法离开冰原,否则便会瞬间消散于天地,因此他们的存在更多的流传于古籍之中。
幽界之中,一座由冰雪筑造的祭台上,一名人形的幽族族人漂浮其上,祭台四周围满了各式形态的幽族族人,他们站列整齐,神态虔诚,默默地等待着。突然,一束白光从祭台中的大鼎中升起,而后渐渐化作漫天的七彩极光,数十个奇异符文印刻在这些极光之中。看着这些符文,祭台上那名幽族族人单薄的身体竟是激动地不停颤抖起来,他情不自禁地大喊道:“万载罪缚,终求得苍天怜悯,百年啊,只有百年!”
中原以南,枯荣南岭。
在这里有着奇丽的大盆地,有着散发着瘴气的无边沼泽,也有着繁茂的百花丛林。若说风火大漠是大陆最险恶的地方,那枯荣南岭则是大陆最诡异的地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天生与自然亲近,他们不修道佛之法,而是选择与奇花异兽结下血脉契约,对它们进行喂养并从它们身上得到反哺。
而在大陆上有着“一入落情彼花枯”之名的落情谷便位于这枯荣南岭的大山之中。谷内,万花争艳,亭台楼阁各自独立丽应天城的帝宫乃世间之最,若论奇秀则毫无疑问当属这落情谷。七彩宫位于山谷中央,这座宫殿的主人便是这落情谷的谷主亓官有情。一袭紫纱飘然轻舞,衬托着其中的雪白肌肤和曼妙身姿,那是一副怎样的容貌,让人找不出任何言语来形容,如梦似幻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让人望而却步,难生亵渎之思。此刻,她似心有所感,眉头轻皱,随后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千年守望,只希望这一次,你不再负我。”
天启之光在不知山的上空绽放了短短三十息的时间,却是耗费了应天宗千百年来所积蓄的天地灵气,只见原本祥云华光缭绕的不知山,此刻却显得稀薄黯淡了许多。位于启天台中央的中年男子,此时看去,他的头发、眉毛以及胡须全都化为了灰色,连带着他的容颜似乎也变得苍老许多,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待一切恢复平静之后,九座山峰中各自遁出一道光芒,先后落于男子的身前并行跪拜之礼,齐声道:“祖师。”
“起来吧。”男子说道,“如今天地将变,我以千百年的灵蓄求获天启之中的那一线生机,尔等身为应天宗的掌舵之人,当切记,务必恪守天道之心。”
“弟子明白!”九人齐齐应道。
“好了,我累了,若非大事,莫来烦我。”男子说着,却不等众人回应,兀自消失在了原地。
在一座黑暗的宫殿之中,一双眼睛闪烁着青色的光芒,“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