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的歌声随着弦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如清风细雨,沁入心脾,时而如惊涛骇浪,凶险万千,歌声和着弦音,抑扬顿挫跌宕起伏,把我和小悦听的如痴如醉、如梦如幻,整个身心犹如汪洋中一叶扁舟,在茫茫无际的瀚海波涛中摇曳起伏时隐时现……
一曲落毕,我久久才从歌声的意境中醒来,不自觉双颊居然挂满泪水,转眼看小悦,也是如此。我抬手把腮边的泪水擦掉,一张嘴,本想说话,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还在抽咽,而且显得有些沙哑,就好像自己刚才放声大哭了一场似的。
我抬手揉了揉有些发堵的鼻子,沙哑着声音对老头说道:“你唱的真不错,就是那个……那个,就是我一句都没听懂,不过,就冲你这歌,给你一块钱,你再告诉我们肉副市场怎么走,你看好不好?”
老头听我这么说,舔了舔因为刚才唱的太久有些发干的嘴唇,对我笑道:“小兄弟,你我有缘,刚才那一曲‘肝肠断’,就当老头儿我送给你的,你就不用给钱了,肉副市场我不知道,不过菜市场嘛,就在前面……”
老头说着,向我的右手边一指。我顺着老头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在我右手边这条路的尽头,似乎有一个大院,大院门楼上还扯着一条很长的红色横幅,由于太远,看不清横幅上写的什么,好像最后两个字是‘市场’,估计那里就是我要找的肉副市场吧,话说,一般的肉副市场和菜市场都是在一块儿的,对吧。
老头虽然说把那个什么歌送给我,不用我掏钱,不过,我此时真没脸,立马转身抬脚走人。我刚才把小悦放进碗里那十块钱从碗里又拿了回来,已经觉得自己是不要脸到极限了,现在如果再不给老头点钱,我真就成了传说中的不要脸则无敌了我。
我对老头尴尬一笑,说道:“老爷爷,您在这里晒个大太阳也不容易,我怎么好意思听完歌不给钱呢。”我说着,从裤兜里拔出两张一块的,放进了大瓷碗里,不过,我生怕老头不知道我给他放了多少钱,于是就轻手从碗里捡起两个一块的硬蹦儿,在碗沿儿上,叭叭砸了两下,大瓷碗发出两声叮叮的清响。我心想,这下老头应该知道我给了他两块钱吧。
就在这时,感觉屁股蛋子上猛的一疼,像是被人狠踹了一脚,由于我是蹲在碗边给老头碗里放钱的,顿时一个趔趄,想些没摔个嘴啃泥,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小悦的娇骂:“哥,你也太无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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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老瞎子所指的路,我带着小悦走到了那条路的尽头,这大院,原来真是个菜市场,那横幅上写的是‘狗耳山镇蔬菜市场’。
此时,蔬菜市场也没几个人,有的还是一些上午没卖完菜的商户,仍然没收摊,在等待晚饭购菜高峰期的到来。
我带着小悦在菜市场里转了几圈,还真发现几个卖活禽生肉的商户,不过,我一开口问那些商户有没有公鸡血,最好不要钱送我们点,那些个商户们便像轰苍蝇似的轰走我们。
“走走走,别来这里捣乱,我们这里只卖鸡没鸡血。”
最后,真把我憋的没办法了,只好花八块钱买了只最瘦最轻,个头最小,还有些蔫不拉几活公鸡。
此时,目的已经达到,肚子里也不怎么胀了,原本想到十字路口瞎老头哪儿再听上一曲,可是当我们到了十字路口之后,老头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又去那个路口卖唱赚钱了。
没见着老头,我心里竟莫名其妙有些失落,可能是觉得两块钱只听了一曲儿,有点冤吧。就在这时,小悦拉了拉我的衣角对我说道:“哥,我觉得刚才那老头不是个普通人。”
我看了小悦一眼,点头道:“我也觉得老头挺奇怪的,他那歌词里……我怎么觉得好像是在唱我呢?”
“嗯”小悦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而且我和你说话时声音很小,他都能听到,我觉得他可能也和我们一样,也是……”
我把手一摆,说道:“不可能,凡是修炼过异术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异于常人的气息,那老头我检查过,根本没有一点奇特的气息,应该是个普通人。再说,他那歌里也不见得唱的真就是我,说不定是巧合呢。”
“有这么巧的事吗?”小悦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我。
我向她说道:“那歌里说什么,骨肉相侵,父子相残。这父子相残,可我父亲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死了呀,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投胎转世了,我们又怎么够相互残杀呢?至于骨肉相侵,在这世上,我只有我妈这一个亲人了,从小到大,我都是和我妈相依为命,我们又怎么会相互侵害呢?那歌里唱的……我现在可以肯定,绝对是巧合。”
“可是……”小悦还想说些什么,我赶忙打断:“没什么可是的,如果真像歌里那么唱的,骨肉相侵,父子相残,那我还不如现在就去自杀呢……”
下午的时光,显得特别漫长,也不知道我和小悦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记得我们两个在繁华区前前后后转悠了好几个来回,眼见着路上的人越来越多,路边的小商小贩们也像突然从地里钻出来似的,一时间把路边挤了个风雨不透。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太阳一点点的偏西,繁华区渐渐热闹了起来,道路不但被人流占去大半,就连路边的小贩似乎也来了劲,一边操持着手里的小吃,一边扯着嗓子吆喝着。整个繁华区,顿时人头攒动,叫卖声,行人的说话声,路边商铺里放出的音乐声,混合交织在一起,让整个繁华区都热闹了起来,人在其中,感到的是一片繁乱却又祥和的太平盛世。
在华灯初上之际,我和小悦在人流穿梭的路边,找了个卖凉皮的小吃摊,向老板要了两碗炒凉皮,一边吃一边看路上过往的行人。此时,太阳早已经落下了地平线,东方的遥远天际,一颗明亮的星星,像一颗蓝宝石似的闪着光芒,悄悄露出了头,夏天的晚上最早出来的这颗星星,在我们家乡都管它叫‘贪嘴星’,其实,它是木星,在古代木星又被称作岁星。岁星属阴,代表阴柔和黑暗。
岁星露头,眼看夜幕即将降临,白天的高温此时已渐渐退却,空气显得特别凉爽,并且还微微刮着一点风,更让人觉得清爽怡人,连呼吸都敞亮不少。
路上出来乘凉溜圈的人更是不在少数,特别是情侣们居多,年龄在十五六岁到二十五六岁不等,一个个,一双一对影影绰绰,看的一旁的我,是即艳羡又嫉妒。很多情侣中的男生发现我偷看他们后,那些男生总是狠狠回敬我一眼,然后把目光由我身上转到小悦那里,然后再非常不友善的看向我,那眼神里的意思,大概能猜的到,意思就是,你丫别吃着自己碗里的还念着别人锅里的。我真是冤呀,试问,你敢要一只青蛙吗?
由于离晚上动手的时间还早,这一碗炒凉皮儿,被我们俩个从热吃到凉,从七点左右一直吃到晚上九点出头,把那卖凉皮的老板急的,都有拎炒勺轰走我们的冲动了。
吃完凉皮,离开小吃摊来到路上之后,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然后偷偷抬手掐算了一下时间,九点十七分五十六秒。
就在这时,觉得自己左胳膊一紧,低头一看,左臂竟然被小悦两条胳膊死死的搂住,一颗漂亮的小脑袋还轻轻靠在了我的肩头。
这姿势,怎么跟路上那些情侣们那么的相似呢?
我抬手把小悦的小脑袋推开,又甩掉她那条两条纠缠着我的胳膊,不耐烦地说了声,你别闹了,然后转身向医院的方向走去。让我没想到的是,此时在我身后的小悦,双眼里竟噙满了泪水,见我走开,她擦掉眼泪,一声不吭的跟在了我的后面。
狗耳山这家镇医院,规模在狗耳山是最大的,占地面积更是不算小。医院正门的大门口还有门岗,门岗对着大门的一面,全是透明玻璃制成的,隔着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坐着几个正在闲聊的保安。
我和小悦来到医院门口连停都没停,直接走了进去,那些看门的保安,又怎么会知道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还以为我们是看病或是看病号的呢,只是,因为我手里拎了只活鸡,不免被他们隔着玻璃多看了几眼。
医院的停尸房,先前说过,在医院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位于医院西北角,这里除了偶尔会出现推死亡的病号来这里的护工之外,很少再有人涉足,特别是晚上,更不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停尸房,听听这名字就知道有多晦气,比乱葬岗听着还要瘆人,谁没事会跑这里呢。
见时间还有些早,也为了稳妥起见,我带着小悦把医院当成了夜景公园,领着她在医院里悠闲的散起了步。
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多种,我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一手拎着公鸡,一手拉着小悦向医院西北角的停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