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几分钟后,我母亲脸色非常难看地对蛤蟆母亲说,我中的是一种奇特的蛇毒,在她的家乡才有这种蛇。这种蛇背红腹黑,头尾细小,腹部粗黑,身长一尺七寸,学名叫做黑腹赤炼蛇,又叫黑腹锦鳞蛇。不但奇毒无比,而且十分凶残异常,当地人谈之色变。
但凡中此蛇毒者,决活不过来天正午,而且死状凄惨。不过,在这种蛇的蛇洞旁边长有一种解毒草,可以克制蛇毒,如果能够采到那种草药,完全可以救活我。母亲说,我的体质比较特殊,如果换成其他人,恐怕这时已经烂成一滩血水,我这时能撑到天亮,已经算是奇迹了。
母亲并不知道蛤蟆母亲暗中施法,帮我压住了毒气。她还说,以我现在的状况,估计还能撑上十天,从我们这里到她家乡,来回需要八天,再加上寻找草药花去的时间,十天时间刚好打个来回。
只是母亲想不明白只有他们家乡才有的蛇毒,怎么会出现在了我身上,我们这里虽然偏荒,但是地处中原,蛇全都是没毒的。
蛤蟆母亲并没有向母亲过多解释,只说了句事不宜迟,便带着我母亲赶往她的家乡,寻找解毒草药去了。而小悦则按照蛤蟆母亲的吩咐,向学校请了长假,留在了家里负责照顾我。
不过,让她们谁都没想到的是,我居然在母亲她们离开的第二天,中毒症状便明显减轻,第三天便醒了过来,到现在丝毫没有了一点中毒的痕迹,这在小悦看来,简直比我妈会给人号脉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我听小悦说完,缓缓点了点,没去想自己是怎么中的毒,兀自叹息了一声:“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我妈眼睛看不见东西,却还要为我这不争气的儿子长途跋涉……”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忙问小悦:“何姨走时身上带手机了没有?”
这时手机虽然还没普及,但是蛤蟆母亲身为商城的部门经理,当然配有手机。
小悦点头说:“带了带了,我妈还说,如果有什么事,就给她打电话。”
我忙道:“那还不敢紧去打,告诉她们我已经好了,让她们赶紧回来,我妈那眼睛,去哪儿都不方便,别再出什么事。”
“嗯!”小悦应了一声,忙跑去外屋拿我的手机打起了电话。
不大会功夫,小悦沮丧地拿着手机走进了房间,对我说道:“哥,我妈的手机打不通,她们是不是已经走进深山老林里了?听婆婆临走时说,她们要去云南的什么山里,山里恐怕没信号……”
婆婆?我没在意小悦对我妈这样的称呼,只是紧紧皱起了眉头,一丝不好的预感像团恐怖阴影似的,压上了心头,好像要出什么大事,肚子里百抓挠肠的。
我冲小悦一抬手:“把手机给我,我来打。”
拨通蛤蟆母亲手机号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十分机械的女人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再拨,还是这句。
“稍你妈个头!”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狠狠摁了一下挂断键。
“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小悦小心问我。
我看了她一眼,长吁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我妈和你妈这次出门,不会太顺利,我心里堵得慌,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了似的。”
“那我们要不要去找她们呢?”小悦再次问道。
“上哪儿去找啊?”我叹了口气:“我妈的家乡,她从来都没对我说过,我只是在小时候听爷爷说,我妈家乡在云南的一个苗寨里,户口本上我的妈民族也是苗族,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对我妈的过去,我一点都不了解,每次我问她,她都用笤帚回答我。”
“那我们怎么办?”小悦又问了我这句。
我苦笑着对她说:“小悦呀,你除了会问我怎么办之外,还能再问点别的吗?我如果知道该怎么办,也用不着在这里犯愁了。”
小悦闻听,咬了咬嘴唇,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我看着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真的是国危思良将,家贫念孝子,如果孙洁在这里……呃,算了,她已经被我抹杀了,今后不会再出现了,不再提她好了。
一时间,我和小悦相顾无语,房间里的气氛变得非常沉闷压抑。
过了许久,我问小悦道:“我之前换下来的衣服鞋子呢?”
“我前天已经拿出去帮你洗了,现在还没晾干呢……”
我点了点头,又说道:“那你去衣柜里帮我找些衣服来,家里太憋得慌,我想出去走走。”
小悦很快从我房间衣柜里翻出内衣外套鞋子,递给了我。等小悦出了房间,我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穿在了身上。
当我推门走出自己房间时,发现小悦正安安静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一副外出的打扮。她见我走出房间,忙从沙发上站起身,笑着对我说:“哥,我陪你一起走走吧,我们好久没在一起散步了。”
我冲她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出了门。
路上积雪未化,腊月的天气,特别是清晨,冷冽逼人,导致人一张嘴说话,口鼻里都往外冒白气。
来到路上,狠狠吸了几口凉气之后,感觉身心畅快不少。拉着小悦也不说话,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村南那片荒草地里。
这时的荒草地和我小时候没什么两样,依旧怪草横生,隆冬时节,植被枯黄,满眼败落萧瑟,大部分枯黄的草叶子都被皑皑积雪覆盖着,显得惨白又凄凉。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着小悦,鬼使神差地走到这鬼地方,好像我这些奇异经历都是由这片荒地开始的,会不会再由此地结束呢?
四下人里没人,这里原本就是一块人迹罕至的闹鬼地带,即使闲得再无聊的人也不会往这里来。
拉着小悦,踩着覆盖在荒草上的积雪,脚下发出渗人的嘎吱声,就像地狱里的恶鬼在磨牙一般,声音在这片荒芜的地域里无遮无拦,一口气能传出好远,听着都让人感觉心里发虚,凭空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和我们脚步声极不协调的声音,那也是一个脚步声,但是我敢肯定不是我和小悦所能发出的,那脚步声很细,就像一只身体轻便的动物踩在积雪上发出的一样,沙沙……沙沙……沙沙……
小悦这时也听到了,我们奇怪地对视一眼之后,同时回头。
就见距离我们身后不足五米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身材修长的黑衣男子,看样子也就二十四五岁,那种诡异的脚步声就是他发出的。
男子稍稍低着头,脸色苍白,眼角狭长,带着一脸似笑非笑的阴森表情站在我们身后。
我见来人不善,忙一把将小悦拉到了自己身后,用警惕地口吻问那男子:“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
男子闻言,微微把下颌一扬,狭长的双眼直视着我,一双眸子里黑白分明,透着一股逼人的煞气,似乎比这时的天气还要让人觉得寒冷,他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低沉着声音冲我说了一句:“我是你父亲……”
“我父亲?呵呵……你觉得,我能相信你的鬼话吗?你知道我父亲现在在哪儿吗?”一听男子说是我父亲,我立刻露出一脸不屑,当然,更多的是无可名状的愤怒。
妈的,说他自己是谁不好,即使说他自己是国家主席我也不跟他计较,却偏偏说是我父亲,占我便宜是小事,这不是在戳我痛处吗?阴间一趟,罪没少受,苦没少吃,到头来竹篮打水,不但一无所获,还让自己母亲为了自己背井离乡,千里跋涉寻找解毒草药,想想这些我已经够窝囊了,现在还跑出个冒充我父亲占我便宜的货,这不是给我伤口上撒咸盐吗?真叫人是可忍,孰又不可忍!
我习惯性地把手伸进衣兜里去掏符咒,结果,刚换的衣服兜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