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师瞧张文通神色,浑不是平日模样,忙问道:“你怎么不吃?”
张文通道:“我在想一件事情!”
“何事?”
张文通放下碗筷,脸色沉重,忽问道:“杨大哥、杨姐姐,我有一事想问你们,适才那四个怪人说话,你们可曾都听清?”
杨氏兄妹齐道:“听清了!”
杨慕龙以为张文通一句也未听清,喜道:“想不到你的内功也不过如此!”内功越深者,耳力越好。张杨二人曾在古墓里比拼内力,当时未分出胜负,各自钦佩对方内功精湛。张文通若是未听清四鬼说话,足以证明其内功远不如杨慕龙。杨慕龙因而窃喜。
张文通未回应杨慕龙,只道:“那你们可听清他们欲往何处,要干何事?”
杨慕龙得意道:“去昆仑山杀一个人!”
张文通又问道:“要杀的人是谁?”
杨慕龙道:“他们也不知是何人?”
杨玉真插道:“但我记得那红脸的说此事可能与前朝小皇帝有关!”
杨慕龙道:“小皇帝不是去宣政院出家做和尚嘛?”
张文通本来也听清四鬼所说,恐听得不详,因而再问杨氏兄妹,确定此事。杨氏兄妹所述与自己听到无二,登时陷入沉思:此番前去宣政院必是德祐帝。好不容易获悉圣上下落,岂可轻易放弃,我必须寻到他。且这四个怪人若真的行刺是德祐帝,此事关系重大,不能掉以轻心。我需先到昆仑山,探个明白,如若不是,再去宣政院寻找德祐帝。
杨玉真瞧张文通不发一言,面色凝重,问道:“张师弟,难道我们听得不对嘛?”
张文通摇头道:“不不,杨大哥和杨姐姐听得都对!”
杨玉真又道:“那你在想何事?”
“我想去昆仑山!”张文通郑重其事的道。
三人一听,无不惊愕,陈若师忙问道:“去昆仑山作甚?”
张文通道:“去救人,我怀疑他们要杀的那个人就是我的朋友。”
陈若师更加疑惑,道:“仅凭他们三言两语,你就能猜出他们要杀的人是你的朋友,这不可能吧!”
张文通道:“此间详情,待我日后再与诸位细表。不知诸位愿否与我同赴昆仑山?”张文通知道此行危险,所面临之敌可能是江湖成名高手,若能得杨氏兄妹的帮助,自然是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杨慕龙傲道:“爹令我等助若师报仇雪恨,未曾命我们兄妹帮你做事。我是不会去昆仑山!”
杨玉真道:“张师弟,若是若师妹妹愿随你去,我便随你去!”
张文通瞧向陈若师,急切地问道:“陈姑娘,你愿随我同去嘛?”
陈若师轻咬下唇,缓缓地道:“我想去杀汪如海。这一个多月,因你受伤,我未去杀他。如今你伤势痊愈,我不想再耽误片刻。我希望你能体谅我。”
张文通知道陈若师报仇心切,也怨不得她半分,又想起二人可能马上就此分别,从今可能难以再见,登时心里一凉,莫名的苦楚涌上心头。突然回忆与陈若师点点滴滴,从偶遇,到救她,再到桃花岛,又到襄阳替她受了寒热两掌,然后去各处求医,途径西贝山庄那晚,他们说了很多话。
张文通忽地想起一件事,急道:“陈姑娘,你是否还记得,在西贝山庄那晚,你曾说帮我做三件事情!”
陈若师点头道:“记得,难道你现在想让我帮你做事?”
张文通道:“不错,我让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我救下那四个怪人要杀的人!”
陈若师惊道:“但我要去杀汪如海,你这样做,不是故意阻拦我报仇,有悖于伦理道德。这件事,我绝不能答应你。”
张文通道:“救人之事怎是悖于伦理道德?且你若陪我同去昆仑山救下那人,我也助你报仇,咱们一报还一报。”这是张文通第一次强迫陈若师做不喜欢之事,或许他是为了陈若师留在他身旁,亦或许为了杨氏兄妹陪他同去昆仑山,亦或许两者皆有之,他的内心也是十分矛盾的。
陈若师无奈的苦笑,暗责自己当初为何许出这种承诺,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答应你就是!”
张文通听后,会心一笑。杨玉真拍手喜道:“若师妹妹同意去昆仑山,我也随张师弟同去!”
张文通又瞧向杨慕龙问道:“杨大哥,你呢?”
“我也随你同去!”杨慕龙道。
四人吃完饭,离开客栈后,张文通去买些易容的面皮,假须等物事。众人不解,张文通解释道:“咱们此行为了救人,唯有尾随那四人,才能寻到最终去处。但怕他们认出,因而咱们一路易容跟踪。”
陈若师又问道:“为何要跟踪那四个怪人,咱们不能直接去昆仑山吗?”
张文通道:“我听闻昆仑山方圆千里,我不知他们会在何处动手,也不知他们何时动手。只有跟踪他们,咱们才能按时按地救下我的朋友!”三人觉得有理,便一切听从张文通安排。
这一路,一行四人每日化成不同岁数、不同行业的人。时而老农,时而中年商人,时而壮丁,虽一直与幽冥四鬼一齐行走,但也没未被察觉。有时跟丢幽冥四鬼,但幽冥四鬼样貌奇特,稍经打听,便知其下落。如此行走近一个多月,便至昆仑山下喀木镇。
时至二月末,中原大地春风起了多时,冬意全无。而西域之地仍是白雪盖地,时而暴雪,时而冻雨,春寒料峭。张文通跟踪四鬼行至一间客栈。恰值正午,四鬼挑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张文通等人离四鬼附近位置坐下,暗中观察四鬼。
那怒赌鬼喝斥店小二拿些热奶牛肉,店小二惊恐万分,不敢耽误片刻。不到盏茶功夫,便将四鬼点的菜都端上来。四鬼立时大口吃肉,大口饮奶。喜吃鬼时不时赞这肉味鲜美。张文通等人也点些肉食、烤馕充饥。
等四鬼吃饱七八分,喜吃鬼便道:“师父交代咱们今日到了这家客栈,正午时分便有人来此接应我们,为何人还未来?”
怒赌鬼怒道:“你奶奶的,是不是接头人耍我们啊!”
喜吃鬼道:“不会的,事关重大,怎能耍我们!”
乐嫖鬼嬉道:“大哥,师父可说过接头的是一位漂亮的姑娘嘛?”
哀喝鬼道:“四弟,想的挺美。依我之见,接头人送咱们每人十坛酒暖暖身子倒是比送姑娘更有可能。”说罢,饮下一杯热奶。
乐嫖鬼道:“三哥,送我十坛酒不如送我十个姑娘。我听说西域的姑娘那一个个长的,那才叫一个水嫩。若让我爽十个,折我十年寿,我也乐意啊!”
怒赌鬼狠狠敲乐嫖鬼的脑袋,道:“你奶奶的,少做春秋大梦。送你十个女人还不如送十万两银子,让我多一点赌本。”
三鬼一人争一句,吵了开来,惹的旁边食客回头望着四人。怒赌鬼瞧见四周异色,喝道:“看什么看,你奶奶的。小心老子将你们头都扭断!”吓得四周食客不敢多瞧他们一眼。
喜吃鬼忽道:“你们三个消停会儿,咱们还是静候接头人。莫再惹事啦!”
话音刚落,从客栈外面进来一个背包袱的汉子。那汉子喊道:“这里可有人姓阮?”汉子声音洪亮,连屋顶都被震的抖动。食客不是吓的两腿发软,就是暗骂此人有病。而张文通一行人明白来人内功雄厚,非泛泛之辈。张文通更知此人适才一喊乃是正宗少林狮吼功,不禁疑道:想不到西域还有少林高手!
只听的喜吃鬼应道:“我姓阮,不知道兄台找我何事?”
大汉走到四鬼桌前坐下,轻声道:“听说阁下想割耳朵?”
喜吃鬼笑道:“十八年前就想割了!”
大汉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又卸下身上包袱,一并交与喜吃鬼,又道:“割耳朵的方子在这张纸里,看完就毁了,免得外传。我只是小本买卖,方子若是泄露,可是要折本的。还有三日后割耳朵时,记得穿这身衣服!”
喜吃鬼道声多谢。汉子道:“不客气!”便抱拳离开客栈。喜吃鬼见四周龙蛇混杂,不便当众阅览,于是将纸条藏到怀中,旋即令乐嫖鬼去开一间上好的房间。倏尔,四鬼便回房休息。
张文通在旁瞧得一清二楚,他猜想那汉子定是与四鬼接头,可汉子与喜吃鬼所说尽是暗语,他也无从得知确切消息。幸得见到汉子给喜吃鬼一张纸条,便猜纸条定有详细安排。张文通瞧见四鬼回房休息,便也让陈若师先去开两间房子,自己悄然跟在四鬼身后,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