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下了长廊,穿过花园。张陈二人瞧见一对少女在花丛中对掌拆招。那掌法轻盈自在,忽柔忽刚,颇似落英神剑掌。陈若师越瞧越惊,寻思着师门功夫为何外传至此,连叹道:“奇怪,奇怪!”
张文通听她连说两个奇怪,问道:“奇怪什么?”
陈若师道:“你瞧那两位姑娘所使的掌法,与我桃花岛的落英神剑掌有七分相似。可我桃花岛在此可没有传人,她们怎么会使落英神剑掌?”
张文通道:“可能是程前辈曾外出至此,指点过这两位姑娘。”
陈若师道:“不可能,自我跟了师父,很少见她离开桃花岛。即使离了桃花岛,我也与之同行,也未曾记得师父教过他人落英神剑掌。”
“想必这两位姑娘是你未曾见过先入门的师姐呢?”张文通嘻道。
陈若师摇头道:“不可能。你瞧那两位姑娘年纪,与我相仿。我三四岁便跟了师父。若她们比我早入门,那也只是三四岁娃娃,师父怎么可能教三四岁娃娃练落英神剑掌呢?”
张文通哂道:“看来陈姑娘也会推敲事情缘由咯!”
陈若师被张文通一捧,心花怒放,喜道:“我又不傻。这些事,还是能够想的到呢!”
张文通对陈若师自来是恭敬,见她有意想知其中缘由,便向领路的庄客寻问那对练武的少女是何人,师承何处。
庄客答道:“那对姑娘,是我家二位小姐,乃是一对孪生碧玉,大小姐叫做贾琼,二小姐叫做贾瑜。年过破瓜,尚待嫁闺中。若说师承,应属川蜀峨眉一派。听庄内年长的庄客提起过,数年前峨眉派掌门郭襄女侠曾到此留宿,她见二位小姐面善,且与她有缘,便传授她们一些拳脚剑法功夫。”
陈若师恍然,哦了一声,说道:“我听师父说过,峨眉派郭襄女侠是耶律老夫人嫡亲妹妹,是我师祖的外孙女。若这样说起来,她们会落英神剑掌也不足为奇!”
正说间,庄客领着二人行至客房。陈若师见房中只有一张床铺,再无其他卧具,便向庄客求一件卧具。庄客见二人自进庄来,牵搀架扶,亲密无间,时而低头细语,误以为二人乃是夫妻,又瞧张文通面无血色,便疑其身体亏损,不宜同床,遂道:“少夫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帮你挪张卧具。”
陈若师未解其意,正待问明何意,那庄客早已转身离去。陈若师问张文通道:“他为何叫我少夫人?”
张文通忍俊不禁,哂道:“他以为咱们是一对结发夫妻!”
陈若师嗔道:“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张文通知她生气,不好再戏她,口中虽道:“这是那庄客的意思,与我无关!”心中却道:若是真能与你成为夫妻,每日相见,那该多好!
陈若师道:“好,我信你。时候不早了,我先扶你上床休息吧!”
张文通道:“我先运功疗伤,然后自行休息。你可以去外面走走,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
陈若师将张文通扶到床上,道:“不用了,我还是看着你。毕竟你伤的这么重,一旦出了事,我又不在你身边,那该如何是好?”
张文通道:“既然这样,那你在一旁坐好,我要运气了。”说罢,气沉丹田,运御周天。初时,张文通感到体内真气不畅,实因受到寒热两股真气相阻。良久,也未将真气行至周身。张文通气急之下,猛将体内真气冲撞寒热两股真气。须臾,血脉喷张,胸口异闷,张文通有些熬耐不住,一口淤血涌上喉间。未过片刻,胸闷顿消,经脉舒畅,寒热两气削弱几分。张文通大喜,咽下淤血,继续运气周身。张文通有此际遇,实因逍遥派的内力有吸收他人内力之效,若他日日如此运气,有利于减轻他的病处。依他的功力虽不能完全吸收体内两股真气,但也能去除一半,性命无虞。
陈若师坐在圆凳上,闲来无事,时而瞧瞧张文通,时而举杯品茗,时而遐思。过不多时,那庄客同另一个庄客抬来一张铺好狐绒的藤椅。陈若师连忙称谢,并赠些散碎银子。两庄客称谢退下。
陈若师送走庄客后,便躺在藤椅上小憩。俄而,门外忽起一阵赌喊之声。陈若师心想此处是别人家中,若与他人争执,显的失礼,无奈摇摇头,又合目小憩。怎奈喊声太大,陈若师忍受不住,暗骂腌臜,起身打开一丝门缝,一看究竟。
张陈二人所住的厢房是客房,住的都是一些过往客商行人,三教九流之人皆有。是夜叫赌之人也是今晚投宿于此,乃是火德上人的四大爱徒——幽冥四鬼之一的怒赌鬼,此人好赌。与之同行还有其师弟哀喝鬼,此人嗜酒。二鬼本在四川办事,后接到火德上人飞鸽传书,令他二人速去襄阳监视耶律齐。二人不敢违命,即刻从四川奔赴襄阳,途经西贝山庄,见天色已晚,便到此投宿。
怒赌鬼生性好赌,只因赶路,两日未赌,手痒难耐,便邀哀喝鬼陪他赌上十局。哀喝鬼对赌毫无兴趣,只爱喝酒,直道:“你要是能够陪我喝上十坛酒,我便与你赌!”
怒赌鬼斥道:“我要是喝了十坛酒,那还赌个鸟,早就不省人事了!”
哀喝鬼深叹一口气道:“那你就不要找我赌。我看这山庄庄客倒挺多的,肯定有几个好赌之徒,你还是去找他们吧!”
怒赌鬼连叫三声好,喜道:“还是三弟你脑子好使!我现在就去抓一两个人来,陪我赌上十把!”说罢冲出门外,四处打听此庄中何人好赌。
西贝山庄庄主曾三令五申禁止庄客赌博,如有聚赌之人,乱棍逐出山庄。有几名胆小的赌徒怕此禁令,不敢说自己会赌,也有几名胆大的一时手痒,便应怒赌鬼之邀。
过不多时,怒赌鬼召来五名庄客在客房庭院中掷骰打赌。赌喊声早已惊扰住宿客商,只因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人敢声张喝止。赌了十把,庄客身上的钱财被怒赌鬼赚去了十之七八。
怒赌鬼赌性未消,仍叫道:“再来,再来!”
庄客们哪敢再赌,若再赌几把,定会血本无归,有人道:“这位大爷,不能再赌了。我们哥几个的银两都被你赚个七七八八。现在正当年关,我们要没有银子带回家,家中父母妻儿,明年可要饿上一年!”
怒赌鬼听了这些扫兴的话,心中不悦,怒道:“少在我面前聒噪,大爷叫你们赌,你们就得赌!快快快,下注,下注!”
众庄客也非善茬,怎会轻易被怒赌鬼唬住,任凭他如何叫骂,也无人搭理,纷纷嚷道:“不赌了,不赌了。早些散了,明日还有事要干!”
怒赌鬼紧握拳头,本想教训这群庄客,但转念一想:若打了他们,就无人陪我赌。倏的转怒为笑,嘻道:“诶诸位稍等片刻。我知道诸位难处。既然诸位要觉得没钱可赌,那这些钱你们拿去。若大家觉得骰子不好玩,那咱也可以换种赌法!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听怒赌鬼要将钱退还,兴喜异常,抢着扑向怒赌鬼身前的银子。有多拿的、也有少拿的,但能拿回自己输的钱,哪个不高兴,还有谁在乎抢多抢少呢。
一庄客笑道:“大爷如此通达事理,我等怎会是那些不明事理之人。大爷要赌,我们愿意作陪,不知赌什么呢?”
怒赌鬼低头略思片刻,说道:“咱们赌喝酒,如何?”
众人中有一两个好酒之徒,一听喝酒,眉飞色舞,暗思此局必赢,喜道:“好好,喝酒就喝酒,不知怎么个赌法?”
怒赌鬼道:“你们几个与我的三弟比喝酒,你们要是总共喝的量比我三弟多,就算赢了,多喝一两,我就给你们每人一两银子,要是少喝一两,你们总共给我一两银子。如何?”
众人合计每人的酒量,大概总共能喝十二三斤酒,寻常人的酒量不可能达到十二三斤,且赚多赔少,焉有不赌之理,便纷纷叫好同意。
忽有一庄客说道:“不过咱们从哪里拿这么多酒来!”
另一庄客答道:“我有办法,我是看管酒窖的,咱们可以从酒窖里搬来几坛酒!若被人撞见,就说是大爷购买的,我等帮他搬到房中。”众人齐声道好,遂与那人同去搬酒。
怒赌鬼见众人离开,唤出哀喝鬼,嘻道:“三弟,我帮你找了一群喝酒的人”
哀喝鬼喜道:“二哥懂我啊!赶了两日路,我是滴酒未沾,这根舌头干涩乏味,就想喝点酒润润喉。”
怒赌鬼道:“三弟,酒友,我给你找来了。现在你必须喝过那几人,否则你二哥我就要输银子啦。”
哀喝鬼冷笑道:“二哥,你放心。我曾喝过十八斤酒,你觉得我会输嘛?”
怒赌鬼道:“三弟果真是海量,你要帮我赢了这场赌局,明日到了襄阳,我再请你喝酒!”
哀喝鬼喜极泣道:“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