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又乘船离了舟山,由嘉兴转去太湖。不一日到了嘉兴渡口,忽有一名老丐领着十数名丐帮弟子径向郭芙等人走来。吕芸芝眼尖,瞧见为首那老丐是丐帮四大长老之一的掌钵龙头吴来发,喜道:“妈,吴长老亲自来接咱们!”边说边指向吴来发一行。
郭芙顺势望去,也是喜道:“果真是吴长老,看来是齐哥安排他到此处接咱们的!”
过不多时,吴来发急趋至郭芙跟前,拱手道:“吴来发率嘉兴分舵弟子恭迎夫人、少夫人和公子!”众人一并还礼。
郭芙道:“吴长老不必多礼!”
吴来发见郭芙一行人有张陈二人,与二人素未谋面,甚是脸生,且二人穿着不像丐帮弟子,便指向二人,问道:“敢问夫人,不知这二位乃是何人?”
郭芙先指着陈若师道:“这位乃是我外祖的徒孙陈若师!”
吴来发一听是名门之后,顿时肃然起敬,拱手道:“原来是黄老前辈的徒孙,失敬失敬!”
陈若师尊吴来发是长者,哪敢受他施礼,连忙还礼道:“晚辈久仰前辈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吴来发见陈若师知书达礼,颇生好感。郭芙又指着张文通,冷道:“这位乃是张少侠,我也不知他是何来头?”郭芙不喜陆无双,因而恨屋及乌,也就不喜张文通,因而草草介绍。
饶的是张文通是名门之后,自小深受孔孟之道,知道尊卑有序,立时上前作揖道:“晚辈张文通拜会前辈!”
吴来发见郭芙没有细述张文通来历,在江湖上也未曾听过“张文通”这个名号,便以为张文通是个无名小卒,也就简单道声久仰久仰,来些客套虚词。
郭芙忽问道:“吴长老来此处迎接我们,可是齐哥安排的?”
“正是帮主安排。帮主命人传信,让我护送夫人、少夫人和公子一行前去太湖!”
“那齐哥现在是否到了太湖?”
“这个我就不清,我还未去太湖。但算下时日,帮主现在应该在钱长老庄上!”
郭芙又问道:“吴长老,那你可知此次齐哥紧急召集帮众,召开帮中大会,可是为了何事?”
吴来发回道:“这次帮会事发突然,我也刚刚接到传信,不知此次帮会所为何事。详情还需等夫人去太湖见到帮主,当面询问!”
吴来发贵为丐帮四大长老之一,竟连他也不清楚此事,郭芙料想定是为了紧急事务方才临时召开帮中大会,否则吴来发不可能不知。她心中着急,便催促众人赶路,想早日行至太湖,见到耶律齐。
众人又行了一日,便到了太湖边上。丐帮掌棒龙头钱生财率着几十名庄客早在太湖渡口恭候郭芙等人。钱生财望见郭芙等人,大步流星走到郭芙面前,拱手道:“钱生财见过帮主夫人。”
郭芙还礼道:“钱长老多礼了!”
钱生财道了一声谢,又向吕芸芝、耶律盛、吴来发等人一一施礼。他见张陈二人与郭芙在一起,以为他们是耶律家亲眷好友,也向他二人施礼。张文通仔细打量着钱生财,衣着光鲜,除了身上几块补丁,绝不像一名丐帮长老,倒像是一名豪绅员外,暗自称奇。
吴来发忽道:“夫人,既然钱长老迎接,属下可以走了。”
郭芙奇道:“不是后日在此处召开帮会吗,吴长老为何走这么急?”
吴来发先惊得啊了一声,后缓缓地道:“帮会于后日才开,属下后日再来!”
钱生财也劝道:“吴三哥既然到了寒舍,不如在小弟这儿喝几杯再走吧!”
吴来发笑道:“钱老弟的心意,老哥心领了。可帮中规矩,我污衣派弟子不能进他人家中吃饭,只能乞讨。钱老弟若真想请老哥喝酒,不如施舍几瓶美酒给老哥。”
丐帮分为两派。一派是污衣派,以行乞为生,严守戒律,不得行使银钱购物,不得与外人共桌而食,不得与不会武功之人动手;另一派是净衣派,净衣派原是江湖中豪杰之士,因慕名而入丐帮。净衣派除身穿打满补丁的丐服之外,平时起居与常人无异。丐帮四大长老除掌棒长老钱生财是属于净衣派,其余三位长老都属于污衣派。
钱生财自知帮中规矩,立即吩咐身旁庄客:“你们速去鹤仙居买十坛上等好酒,二百斤牛肉,交给吴长老!”庄客得了家主吩咐,立刻着手去办。
吴来发拱手谢道:“多谢钱老弟,改日老哥也请你喝酒,还望老弟不要嫌弃啊!”
钱生财笑道:“吴三哥要请小弟喝酒,小弟怎会嫌弃呢!小弟倒是求之不得!”
吴来发道:“那好,咱哥俩说定了,等开完帮会,老哥定带两斤绍兴女儿红,前来找老弟痛饮。眼下,老哥先带着帮中兄弟去喝酒吃肉了。帮主夫人还望钱长老好生照顾,莫出了差错!”
钱生财笑道:“一定,一定。”旋即,吴来发率着污衣派众弟子前往鹤仙居喝酒吃肉。
钱生财目送吴来发离去后,对众人道:“请夫人、少夫人还有小公子屈往寒舍一歇。”
众人道声谢。随后,钱生财领着众人上船驶向山庄。钱生财的山庄位于湖中西山,因而要坐船方至。郭芙等人进了船阁中,按主宾尊老顺序坐下。
钱生财又吩咐婢子上茶。倏尔,六名妙龄女郎各端着一杯茶水送至众人桌案上。张文通端起茶杯,先闻一下茶香,便知这是上等的西湖龙井。再用舌尖轻轻沾着茶水,仔细品尝这茶中滋味,忽有一股茶香从舌尖慢慢沁到咽喉,再至四肢百骸,周身顿觉清新凉爽。张文通心道:这茶果真是上等好茶,寻常乡绅可喝不起。看来这位钱长老确实家财万贯,非同一般。
钱生财呷了一口香茗,指向张陈二人,问道:“请问夫人,不知这二位少侠是帮主的哪家亲眷好友,我还不曾见过!”
郭芙指着陈若师道:“这位姑娘是我外祖的徒孙!”
钱生财听闻是黄药师的徒孙,登时对陈若师刮目相看,忙道:“原来是名门弟子,失敬失敬!”
陈若师还礼道:“钱长老抬举了!”
郭芙又指着张文通道:“这位少侠是我们在途中结识。也不知他的来头。”
张文通习惯郭芙这般介绍,也不为意,立即起身,拱手道:“晚辈张文通,无门无派,江湖浪人。久闻前辈威名。今日有缘得见,乃是万幸!”
钱生财见张文通毕恭毕敬,甚是欣喜,喜道:“哪里哪里,薄名而已!”
郭芙忽放下手中茶杯,问道:“钱长老,齐哥是不是早到了贵府?”
钱生财摇头道:“帮主还未到。夫人来早了。”
郭芙心生疑惑,道:“后日召开帮中大会,齐哥怎么还未到太湖,甚是奇怪!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钱生财道:“夫人放心,若帮主路上遇到不测,早有弟子传信!”
吕芸芝急问道:“钱长老,那兴哥是不是早到了?”
钱生财回道:“少夫人说的是少帮主吧。他也没到!”
吕芸芝又问道:“那钱长老知道此次帮会所为何事?”
钱生财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前几日弟子传信说帮主后日来寒舍举行帮会,命我负责接待到会兄弟。”
吕芸芝追问道:“那现在来了多少帮中兄弟?”
钱生财道:“入住本庄的净衣派的弟子已有二十余人,大多是太湖附近诸分舵的弟兄。而污衣派弟子不愿入住寒舍,属下也不清楚来了多少名污衣派弟子。只有后日才能清楚。”
吕芸芝瞧那钱生财泰定自若,口齿清晰,无闪烁之言,并非妄说虚言,但从回话内容上,却又得不到半点有用消息。丐帮还有两日举行帮会,竟有两名长老不知详情,且帮主迟迟未到,不免令人生疑。吕芸芝没有继续追问,又与钱生财讨论一些茶道。
郭芙也和钱生财话些家常,寻问他的妻子儿女近况如何。文若盛三人在旁不敢插嘴,免失礼节,便至甲板同赏湖光风色。蓦地起了一阵凉风,撩起陈若师的丝鬓。张文通斜眼瞥去,又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渗入鼻间,倏地心头一荡,再望陈若师,犹如风荷清圆,菡红珠香。忽有水鹭掠过,惊得陈若师连连直呼“快看,快看!”张文通方才缓过神,凝目望去,天水连一线,飞鸟隐翠山,忽羡范蠡能与西子泛舟西湖,又望陈若师,顿生美意。
约过了一炷香,船只抵到了西山渡口。二十多名净衣派弟子早在岸边分站两列,抱拳齐道:“恭迎帮主夫人。”
郭芙回礼道:“免礼,免礼!”
郭芙等人在丐帮众弟子簇拥之下步入钱生财的山庄。该庄唤作碧海山庄,原是梁山好汉混江龙李俊的故居。钱生财的先祖曾与李俊交好,李俊后去暹罗国当国主,便把这间山庄赠给钱生财的先祖。
众人过了三进庭院,才到后厅。钱生财立即吩咐庄客上好酒菜,又唤出自己内眷,坐陪郭芙、吕芸芝等人。
过不多时,三桌酒菜一齐端上。钱生财按着主客尊老分了席位。郭芙、吕芸芝、耶律盛、陈若师、张文通和钱生财夫妇以及净衣派三名八袋长老坐在主桌。这三位八袋长老分别是扬州府分舵舵主陆有康,庐州府分舵舵主叶一飞和苏州府分舵舵主邓恒。其余净衣派弟子和钱生财的子侄分坐两桌。
席间,杯错觞撞,比酒划拳,众人无不欢庆。钱生财和三名八袋长老齐向郭芙等人敬酒。众人也未推辞,一饮而尽。文若盛三人作为晚辈,感谢钱生财设宴款待,便回敬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