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人挟持,众人内心七上八下,惊恐万分,不知如何言语。忽听甘麻剌急道:“还不快将此人给我围住,救下大汗!”众护卫得令后,霎时将黑衣人围住。黑衣人警惕的环顾四周,以防被人偷袭。
唯有忽必烈泰然自若地道:“朕听你的声音,甚是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黑衣人大惊,故意将声音压得低沉,叱道:“再说话,我便杀了你!”
黑衣人一言杀字,一片骚动,有人急呼:“万万不可!”
忽必烈笑道:“你根本不想杀朕,你只是想救他们逃走。朕答应你,不去追杀他们!”
“我凭什么相信你?”黑衣人半信半疑道。
“凭朕是一统天下的忽必烈大汗。”忽必烈气势贯虹,竟将黑衣人镇住。
那黑衣人急呼几口大气,稳住心态,道:“你是蒙古皇帝有何用?你们蒙古人背信弃义,臭名昭著。当年相约大宋国,两国互不侵犯,夹击金国。灭金之后,顺势挥师南下,又灭大宋。”
“两国之间唯有利益可讲,并无信誉可言。但朕不能失信于民,因为治理天下要以信为先,否则天下臣民如何信服朕?”忽必烈正色道。
“巧言如簧!但你有句话说的很对,我不想杀你。不过现在我也不能放了你!”黑衣人挟持忽必烈慢慢向墙边挪动。
众护卫不敢阻拦,闪出一条道让黑衣人行走。忽然,铁穆耳上前止道:“慢!”黑衣人立时停下。
铁穆耳续道:“壮士,大汗关乎天下社稷,不能有伤。我想以我换大汗,护送壮士离去!”
“你?他是蒙古皇帝,天下最尊贵之人,你难道比他还尊贵?”黑衣人逼问道。
“大汗是天下最尊贵之人,我自然比不了。但我是真金太子的三王子,大元国晋王殿下,身份尊崇,也非一般人可比。你挟持我,也无人敢动你!”边说边走向黑衣人。
黑衣人略加思忖道:“好,我答应你!”急点忽必烈的天宗穴,令他不能动弹,随即摁住铁穆耳脉门,防止铁穆耳乘机救人。
黑衣人挟持铁穆耳正拟离开,甘麻剌喝道:“还不快将刺客拿下!”甘麻剌虽与铁穆耳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但二人同是储君争夺者,若不乘此良机除去铁穆耳,日后必是祸患。甘麻剌名为拿下刺客,实为借刺客之手杀死铁穆耳。
黑衣人闻之大惊,以为被铁穆耳所骗,欲用真气贯入铁穆耳的脉门,震碎他的心脉。但见忽必烈大声喝道:“大家都不要动,放他们走!”
黑衣人不敢久留,立时抱住铁穆耳飞走。忽必烈见二人离去,急忙下令马可波罗:“你赶紧追上去,务必将晋王救回来!”马可波罗道声是,急去追赶黑衣人。
黑衣人挟持铁穆耳,不敢停留,一路狂奔至城外树林中,瞧四下无人,也无追兵,便松开铁穆耳命门,道:“你走吧,我不想伤害你!”
铁穆耳笑道:“我怎会轻易走呢?你我也算有缘,前日见过,今日又见,难道今日我未见你真容就走?”
黑衣人大吃一惊道:“你猜出我是谁?”
“我早已猜出。你挟持大汗时,大汗说他曾经听过你的声音,我便也觉得你的声音很熟悉。但你救下那伙黑衣人,显然你不是朝廷中人。所以我不禁想起了你,恩公。”
这黑衣人便是铁穆耳的恩公张文通。张文通尾随忽必烈到了后花园,见护卫正围攻五峰山头领,便知情况危急,先让陈若师回客栈等他,自己去挟持忽必烈,救助众头领。他答应铁穆耳,用铁穆耳换忽必烈,是因他觉铁穆耳为人忠诚,并非狡诈之徒,挟持铁穆耳,能使他安全逃走。
“想不到竟被你猜到我是谁!”张文通摘下面纱。
“这没什么。”铁穆耳笑道。
“你既然知道是我,为何没有当众拆穿,反而换蒙古皇帝,被我挟持?”张文通道。
“若当众拆穿,那是灭九族的死罪。你救我一命,我应当知恩图报,怎会害你?我换大汗,一是为救大汗,二是为救你!”铁穆耳望着张文通道。
“救我?”张文通不解道。
“你若劫持大汗逃走,无论逃往何处,是否放了大汗,必有人跟踪追杀你,因为他们都想邀功请赏。若你劫持我逃走,不会有这么多人要跟踪追杀你,毕竟还有人巴不得我被你杀了。”铁穆耳脸上忽闪现出一丝忧愁。
“想杀你的人是你大哥吧?”张文通问道。张文通虽然只和甘麻剌见过两次,但这两次都瞧出甘麻剌是有意无意间都透出要害铁穆耳之意,便知兄弟二人不合。
“恩公聪明绝顶呀!正是我大哥甘麻剌。四年前,我爹真金太子病薨,储君之位只可能由真金太子嫡子继承,便是大哥甘麻剌,二哥答剌麻八剌和我。为争夺储君之位,二哥被大哥毒哑,已不能继承汗位,便只剩下我和大哥争夺。自此朝廷分为两派,一派是拥立大哥,一派拥立我。大哥视我为眼中钉,早想除我而后快。四年来,他不知派了多少人来暗杀我啊!幸而老天眷恋,每次都让我化险为夷!你救我那次,也是大哥派的人!”回忆过往遇刺之事,铁穆耳心中有一股锥心之痛。
“你既然知道是你大哥派人暗杀,为何不留下证据,还放走那些刺客?难道你不想夺得汗位?”
“俗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宫廷之内,贪恋皇权,兄弟相残之事常有。你问我想不想夺得汗位,我当然想。又问我为何放走刺客,不去追究大哥的过错,那是因为我不想由于争夺汗位,弄得兄弟阋墙,骨肉相残。”铁穆耳自小深居大内,活的小心翼翼,不敢轻吐心声,今日一吐真心,倒觉得内心舒坦。
这番话若说给达官贵胄听,无人相信,但说给张文通听,却信了半成,张文通问道:“何出此言?”
“你可知我蒙古帝国疆域多大?”铁穆耳忽问道。
“听闻汉唐疆域都不及其十一,领土扩到比西域还西的地方。”张文通道。
“不错!”铁穆耳颇为得意道,“我蒙古铁骑最远饮马多瑙河。那条河距此地岂止万里之遥。”
“你说这些,与你不愿骨肉相残,有何干系?”张文通不解道。
“恩公别急,我自会说明。恩公可知我大元国疆域多大?”
张文通奇道:“你们大元国难道不是蒙古帝国?又何必再问!”
铁穆耳苦笑道:“并非如此。大元国只不过是属于蒙古帝国大汗的辖区。除大汗辖区外,蒙古帝国还有四大汗国,分别是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和伊尔汗国。他们都是英明神武的成吉思汗子孙,当年跟随着成吉思汗南征北战,戮力同心,才创下我蒙古帝国不世疆土。自成吉思汗驾崩后,各大汗国开始互相挞伐,争权夺势,蒙古帝国便分崩离析。先是察合台汗国不服由窝阔台系继承汗位,屡犯大元国。后大元国发生乃马真后专制,我拖累系蒙哥汗拨乱反正,取代窝阔台系执掌大元国。窝阔台系子孙便在西北边陲建立窝阔台汗国,为重掌大元国,联合其他汗国,与我拖雷系又打了几年仗。蒙哥汗驾崩后,大汗与七王爷阿里不哥为争夺汗位,又打了五年。朝政懈怠,大汗威望降低,钦察汗国趁机脱离大元国,不听从大汗调令。还有那伊尔汗国,虽是大汗一奶同胞兄弟六王爷旭烈兀所建,但当年大汗与六王爷达成协议,若六王爷与大汗联手,东西夹击七王爷,便将阿姆河以西的地方封给他,允许他建立汗国。如今伊尔汗国也是独自为政,不听从大汗调遣。我蒙古帝国造成如今四分五裂之局面,便是兄弟相争,自相残杀的后果。所以我不愿和大哥闹得不可开交,更不愿看到我蒙古帝国再次分裂,令大元国威望再次降低。”
“自古以来帝位相争,就是要拼个你死我活。当年魏文帝逼陈思王做七步诗,唐太宗发动玄武门之变,还有五代时期的五马乱楚,皆是如此,有些事,你想做,就得争就得斗,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张文通无奈的叹道。
“为何争夺汗位就得斗的你死我活,不留一丝骨肉亲情?为何不能凭才德上位,非要靠权谋狡诈之术?为何我蒙古帝国也不能出一个让皇帝嘛?”说着,铁穆耳眼中泛红,他看到蒙古帝国的衰亡之因,但自己也处在权利漩涡之中,正步入着他先祖的后尘,心中却无良计。他想蒙古帝国出现一个让皇帝,来改变现状,但是太难。中国上下四千年家传天下历史,也只出现一个让皇帝李宪。李宪乃是唐睿宗长子,因自觉才干不及三弟李隆基,便让出储君之位。李宪死后,唐玄宗李隆基追谥为让皇帝。
与铁穆耳交谈一阵,张文通觉得铁穆耳不仅知书达礼,还胸怀家国,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忽觉与他亲近几分,没有初见时对蒙古人的偏见。
“恩公,今日你我相谈甚欢。我也从未像今日这般向人吐露心迹。咱们如今也算是朋友吧!”铁穆耳笑道。
“朋友!”张文通暗自嘀咕。他万没有料到一个蒙古人竟想和他交朋友,并且还是一个蒙古王爷。张文通一心想的是反元复宋,驱逐鞑虏,恢复汉人河山,若他与铁穆耳交朋友,日后篡夺他的江山,也是对他不义,倒不如将话挑明,不做朋友,也无这样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