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徐伏波吩咐众人坐下,又请张文通坐在他下首,说道:“少将军入我五峰山寨。我需任以实职。我寨中步军、马军皆有头领统率,不便委以此职。近日,我欲挑选寨中武功较高的弟兄,组建一支羽林卫,特用来刺探敌情、暗杀敌人。听闻少将军武功高强,就由少将军负责训练他们!”
张文通前来五峰山,本意是结识各位反元复宋义士,并非有意加入五峰山,怎奈徐伏波多次提及加入五峰山一事,又委以重任。张文通不便直接说明来意,恐伤了徐伏波之心,婉言道:“承蒙徐寨主厚爱,恐我不能久留山寨。只因这十年来我遵先祖临终嘱托,寻回二圣。当务之急,便是寻回二圣,还望徐寨主理解。”
寻回二圣是复宋灭元首要大事,张文通留任五峰山与之难以相提并论。徐伏波自然不敢再强留他,他细细一想,又觉不对,忙问道:“少将军适才说寻回二圣。我有一事不明,我大宋皇帝存于世上只有德祐帝,不知还有哪位圣上还存于世上?”
“还有祥兴帝。”张文通道。祥兴乃是宋末帝赵昺年号,祥兴帝便是代指赵昺。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议论。徐寨主忙问道:“祥兴帝不是十年前在崖山跳崖而亡,怎会还在世上?”
“先祖临终告知于我。祥兴帝并未死。托我寻回。但其中详情我也不知。”张文通见山寨众人都是复宋义士,便实话相告,未有隐瞒。
众人见张文通语焉不详,大有不信,但又想不出他说谎又有何好处。徐伏波半信半疑道:“若祥兴帝未死,我定竭尽所能找到圣上,匡复宋室。”
“那我替先祖多谢徐寨主!”张文通拱手道。
“当前首要大事便是寻回祥兴帝。”杜圣哲忽道,“但若寻回祥兴帝后,举义之事便迫在眉睫,以防夜长梦多。虽说咱们山寨这几年也囤积不少钱粮,但只够养活咱们山寨千余兄弟。若想招兵买马,共举大事,还差了许多。”
“军师之意,我们山寨还要多备钱粮?”徐伏波问道。
“不错,手上有粮,心中不慌!”杜圣哲道。
“咱们当前山寨主要钱粮进项靠打家劫舍、拦路要财。周遭富户都被咱们吓跑了。若想广屯钱粮,也很难办!”钱亮忽道,他是五峰山钱粮出纳司头领,因而对山寨进账支出之事颇为关心。
“我看咱们也要效仿梁山好汉,攻打州府,这样来的钱粮才快!”武桥也道。武桥是土匪出身,江湖匪气甚重。
“以咱们的兵马,自守有余,攻打州府甚难”林祥道。
“诸位兄弟莫吵,咱们军师有此想法,必有对策,且听军师怎么说!”徐伏波道。
“诸位兄弟所说法子,来钱都太慢,现今有一处宝藏,我等可取!”杜圣哲卖起了关子。
武桥是一个急性子,忙道:“何处宝藏?”
杜圣哲道:“传闻十数年前,奸相贾似道战败丁家洲,后独逃扬州。群臣上书请诛此贼。然而奸相为免死罪,暗地里委托陈宜中丞相向朝廷进献一张藏宝图。这图中宝藏听闻数以亿计,都是奸相搜来的民脂民膏。时下天下大乱,战火四起,这幅藏宝图未入国库,暂由陈丞相保管。而后临安沦陷……”
忽然门外传来急报,打断杜圣哲,“大哥,昨晚大闹西路哨岗二人已被擒获。请大哥处置!”来者是步兵头领武杭。
“把那两个贼杀才带上来。”徐伏波怒道。
倏尔,押上两人。众人瞧得仔细,一个是年近五十的老者,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二人皆被五花大绑,蒙眼塞嘴。
秦磊刚回山寨,不知情况,便问道:“大哥,昨晚发生何事,为何擒住这二人?”
徐伏波道:“秦兄弟有所不知。昨日这二人投宿咱们的西路哨岗。朱兄弟本只想借他们身上几两银子,却不曾想被他们瞧出名目。他二人恼羞成怒竟把朱兄弟双手给砍了。幸亏朱兄弟的随从脚快,逃出客栈,向山寨通风报信。我便令大武兄弟抓住二人,为朱兄弟报仇。想不到这二人这么快被擒住!也是老天可怜朱兄弟,让咱们早点为他报仇。”说罢,怒视二人。
厅中众人也是义愤填膺,有人大喊:“快杀了他们,为朱兄弟报仇。”也有人大叫:“杀他们,倒是便宜他们,不如将他们慢慢折磨死!”俄而,有人说要用油烹,有人说要火烤,折磨人手段极其残忍,令张文通不忍卒听,心道:这些人虽是为义气,才杀害这二人,但手法太过狠毒。若是论事情起因,也是朱头领要偷盗他们的财物,他们才下此狠手,以示警戒。但我这外来人也不便插手,任他们处置!
虽然众位头领大多是前宋文官武将,但久居山寨,早已染上草莽匪气,做事往往任性而为。徐伏波又命小喽啰们将朱权扶至忠义厅。那朱权双手被砍,脸上血色全无,着实令人心酸。张文通也不愿多瞧几眼。
朱权甫见二人,怒火中烧,挣脱扶着自己的喽啰,狠踹那二人。那被绑少年吓得浑身哆嗦,嘴里不停的嗯嗯唧唧,似在求饶。
朱权扑通跪在徐伏波身前,连磕数头,道:“谢大哥替我抓住这两个王八羔子,虽然今日我不能亲自手刃这两个王八羔子,但我也要亲眼看着他们慢慢被折磨致死!”
徐伏波立时扶起朱权,道:“兄弟,你在一旁看好了。看哥哥替你报仇雪恨!”即令喽啰们伺候朱权坐下,随即又命撤去二人的蒙眼纱和塞嘴布。
徐伏波走近二人,一脚将老者踹倒,踩在老者的胸口,怒道:“昨日你们断我兄弟两只手。今日,我要活剥了你们!”
那少年一听,登时磕头谢罪,哭道:“求大王饶命啊!我年纪尚幼,不谙世事,才犯下这滔天大错。求大王饶命,求大王饶命啊!”
徐伏波拍着少年的脸,冷笑道:“昨日你不谙世事,今日为何如此明事理了?”话音刚落,狠抽那少年一大嘴巴。
那老者倒显得不卑不亢,往徐伏波的脸上碎了一口唾沫,昂首道:“公子,枉我平日多番教导。头可断,血可流,骨气不能有失。如此卑躬屈膝,怎能成大事?”
徐伏波被老者碎了一口唾沫,本想一刀结果老者,但听他正义凛然,倒生了三分敬意,暗道:这老小子倒有些骨气。
那少年正在生死攸关的口上,哪能听得老者半句劝告,忙道:“师父,成大事者,先得保住性命才能成大事。我命都快没了,还谈什么成大事?况且我还只有十七岁,我不想死这么早啊!”登时嚎啕大哭,引得众人讥笑。
徐伏波被少年的哭声惹恼,顿时喝道:“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小鬼,哭个甚?老子先把你结果再说,免得惹老子心烦!”
那少年立时止住哭声,只是不停地抽泣,跪求道:“大王,我不哭了,我不哭了!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只求你能饶过我的性命!”
徐伏波一脚踩在那少年后背,道:“你这小娃子一点骨气都没有,活在世上也是惹人耻笑。倒不如早点儿去阎王爷那儿,好来世去做头猪。来人,把这小娃子开膛破肚,让大家伙儿瞧瞧他身上的骨头有多软!”众人一听,纷纷叫好。
“不能杀他,要杀就杀我吧!”老者忽道。
徐伏波望着老者,说道:“我敬你是条汉子,留你几日性命!”
“你们不能杀他,我求你们放他。”老者忽然也跪地磕头。
徐伏波冷笑道:“我本以为你也是有骨气之人,想不到也会为这个软骨头求我。我还想留你几日性命,看来不用了。来人,也一并开膛破肚!”话音刚落,四名喽啰将二人按住,拔出尖刀,扒开二人的上衣,欲从小肚刺入。
忽听得一声“刀下留人”,众人瞧向那喊话人,原来是张文通。张文通立即离座,扑腾一声跪在那少年身前。众人无不愕然,又只听得张文通说道:“草民叩见圣上!”
徐伏波惊道:“少将军,这,这是何意?”
张文通站起身,道:“眼前这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我大宋祥兴帝。”
此语一出,众人议论纷纷,不敢深信。武杭首先问道:“难道他就是传闻当年崖山跳海身亡的皇帝?”张文通点头称是。
杜圣哲也站起身,问道:“少将军,你说这位公子是祥兴帝,不知有何凭据?”
张文通道:“我记得当年先祖临终嘱托我找寻德祐帝和祥兴帝时,告知二位圣上身上有一个明显特征,便是胸口上有一个日字形的胎记!大家过来瞧……”说着,指向那少年胸口。
众人瞧得十分清楚,那少年胸口赫然有一个日字形的胎记。忽有人道:“不错,果真是有一个胎记。”
张文通恐众人不信,又道:“我曾在西域偶遇德祐帝,德祐帝的身上也有这种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