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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生活诗(4)

这首诗表现出作者对于修禅生活的向往。前四句主要写息轩周围景观,它是通过“小槛”(小窗)这个特定的视角来发现的。打开小窗,只见寺外竹木参天,万籁齐鸣,明月如泻,清风徐来,整个寺院显得寂寥而美丽。“槛外”与“槛内”只有一槛之隔,但这扇窗户也是修禅之境与尘俗世界之间的界限,槛外是“沙界”即佛教世界,槛内的作者却身处俗世,身不由己。作者曾是黄龙祖心禅师的入室弟子,可见他对于佛教有着特殊的感情,如今,看到槛外如此清丽、如此诱人的景色,诗人试图抛弃杂念、投身于修禅生活的心情更加迫切。后四句是感慨之辞,作者因为偌大的息轩中没人可以谈佛参禅而感到遗憾,只好与客人一起烹茗而坐。末尾两句意思是:自己跑遍万水千山去寻求佛法,结果在息轩却并没有遇到可以说佛的对象,感到很失望,又似乎有点可笑,不过,虽然“蒲团禅板无人付”,作者却已经透过“槛外”之景,感受到修禅之境,也领悟了修禅之乐。

题东兰若

灵一

上人禅室路裴回①,万木清阴向日开。

寒竹影侵行迳石,秋风声入诵经台。

闲云不束从舒卷,狎鸟无机任往来。

更惜片阳谈妙理②,归时莫待螟钟催。

【注释】

①裴回:同“徘徊”。

②片阳:片刻时间。

【译文】

在通向上人禅房的路上久久徘徊,千万株林木的清阴在日照下扩开。

寒竹的长影落满石板路,萧萧秋风声吹向诵经台。悠闲的云无拘无束任意舒卷,轻盈的小鸟自由自在飞去飞来。

更珍惜那宣讲妙理的分分秒秒,回归时不须待晚钟相催。

【赏析】

此诗描写的亦是佛寺的幽静境界。首联写佛寺为林木环绕,清阴一片,即是表现山寺的幽深。颔联写竹影秋风,静寂无人,则是写山寺的静寂。颈联则以闲云与狎鸟的无拘无束,象征山居修行生活的悠游自适。结联写不怕晚归愿意听寺僧讲析佛经妙理,写造访山寺的尽兴和自得。

天姥岑望天台山

灵澈

天台众峰外,华顶当寒空。

有时半不见,崔巍在云中。

【译文】

天台在众峰之外,它的华顶耸立寒空。

有时有一半看不见,巍然隐身在白云中。

【赏析】

此诗描写缥缈隐约耸立云深的天台山,禅师写山常有象征性,用以表现缥缈无端的佛性,或超脱尘世的禅境。此诗当也有这种象征意义。金陵野外废寺

游九言

寒花窈袅蔓颓墙,古寺苍苔昼掩房。

犬吠屋头山杳杳,虫鸣阶隙草荒荒。

池塘淡日蒹葭冷①,篱落西风橘柚黄。

六代江山金碧地,断碑留得管兴亡。

【注释】

①蒹葭:芦苇。

【译文】

寒花柔美细长,长满颓废的院墙,白天古寺中苍苔掩映着禅房。

屋头上犬吠阵阵,山间幽暗深远,昆虫在阶隙中鸣叫野草荒芜。

淡淡日光下,池中芦苇孤寂寒冷,西风从篱笆掠过,橘柚皆成熟。

曾经是六朝古都金碧辉煌之地,如今的断碑已成为兴亡的记录。

【赏析】

这首诗描写金陵野外废寺的景色。前六句写景,突出了一个“废”字,与题目“野外废寺”十分吻合。“寒花”“颓墙”“古寺苍苔”“山杳杳”“草荒荒”“淡日蒹葭冷”“篱落西风橘柚黄”等等,都是围绕“废”字而展开。古寺已经废弃,今非昔比,所以寒花蔓过颓废的院墙,房屋上长满苔藓,野草茂密,芦苇深深。这些诗句烘托出废寺周围荒凉、肃杀的气氛,这为下文作者抒情做了有力的铺垫。末尾两句联想到金陵城古今兴衰的历史而发表感慨。金陵曾是三国时吴国和东晋以及南朝时宋、齐、梁、陈六朝古都,盛极一时,如今这些朝代都已烟飞云散,只有断碑尚在,记录着古今兴亡。佛家认为,世界无常,众生无常,世上一切人、一切事物无时无刻不在流动变迁之中,最终归于消灭。金陵野外废寺的盛衰乃至于六朝的兴亡都是这个道理,人们没有必要为之叹息。诗中写景、抒情衔接紧密,结构自然精巧,达到情景交融之境。

题中南佛塔寺

温庭筠

鸣泉隔翠微,千里到柴扉。

地胜人无欲,林昏虎有威。

涧台侵客履,山雪入禅衣。

桂树芳阴在,还期岁晏归。

【译文】

隔着苍翠的丛林山泉喷溅轰鸣,不远千里来到这佛寺柴门。

洁净的圣地自然无欲无求,树林昏暗虎豺才显露威风。

涧边的青苔埋没了客人的草鞋,山上的飞雪飘进了禅僧衣襟。

桂树的浓荫总是荫护着山寺,待到那年终岁末才回归启程。

【赏析】

此诗描写山寺环境和作者澄静的心境。佛寺环境的幽深洁净得到渲染。翠微鸣泉、涧苔山发、桂树浓荫,诗的远景多取纤尘不染之物,就把禅居处境的一尘不杂超脱尘外做了有力表现,使人置身于一种圣洁的氛围中,自然也就去尽一切欲念,进入到空诸所有清澄明洁的心境之中。宿九华化成寺庄

冷然

佛寺孤庄千嶂间,我来诗境强相关。

岩边树动猿下涧,云里锡鸣僧上山。

松月影寒生碧落,石泉声乱喷潺汜。

明朝更蹑层云去,誓共烟霞到老闲。

【译文】

佛寺是孤庄一个,倚立在千山之中,我来到这里,诗境和山景吻合无间。

山岩边树枝动,是猿猴飞腾下涧,云空里锡杖响,是山僧正在上山。

松梢映照月影,寒意弥漫碧落,石泉乱响喧音,瀑流如珠喷溅。

明日清晨,还要层层踏云登攀,一生的心愿,就是要和烟霞共老共闲。

【赏析】

此诗描写九华山寺的景观,如诗的第二句所说着意要表现的就是“诗境”。

这个诗境就是山寺的胜境,两相吻合,所以说是“强相关”。而幽静洁净、超尘脱俗则是禅意诗境之所在。诗从视听两方面加以表现。颔联写听觉,树动猿下涧,锡鸣僧上山,是作者听到的远处传来的声音,远处之声听得如此分明,正是静极所至,这是以动写静。颈联则主要写视觉,以松月影寒写山寺的幽雅,石泉的描写则是常见的手法表现洁净。结联表达作者山居修道到老的意愿。书古寺僧房

齐己

绿树深深处,长明焰焰灯。

春时游寺客,花落闭门僧。

万法心中寂,孤泉石上澄。

劳生莫相问,喧然不相应。

【译文】

在绿树丛深的地方,长明着光焰灿灿的油灯。

春天里山寺多有游客,花落时禅僧闭门坐禅。

心中闲寂森罗万物皆静,孤泉流过石上明澈清澄。

劳劳丛生莫要相问,喧嚣与静默各不相应。

【赏析】

此诗亦描写山寺禅僧幽静修道之处。夜灯长明,花落闭门,突出禅僧潜心修道的凝神专一。颈联以孤泉清澄象征禅僧的洁净禅心。结联以山寺的静默和尘世的嚣喧不相容,表现山寺修道生活的超脱尘俗。扫地

齐己

日日扫复洒,不容纤物侵。

敢望来客口,道是主人心。

蚁过光中少,苔依润处深。

门前亦如此,一径入疏林。

【译文】

一天一天又扫又洒,不容纤毫尘物相侵。

敢望从来客的口中,说出这正是主人的禅心。

蚁群在光照下通过渐渐稀少,苔藓依在涧处越长越深。

山寺门前也是这样幽邃,一条小路伸入稀疏山林。

【赏析】

此诗突出表现安闲静寂净洁无尘的修道境界。禅家爱净,净洁无尘是禅家的理想境地,因此,天天又扫又洒,不容纤毫尘埃。这种洒扫,显然有其寓意,即是喻去妄明心。因此,首联才说,希望从来客的口中说出主人这番心意。即说出这种净洁的环境就是主人的禅心。后二联主要透过景物描写环境的幽深和超脱尘外。金山寺

齐己

山带金名远,楼台压翠层。

鱼龙光照像,风浪影摇灯。

槛外扬州树,船通建业僧。

尘埃何所到,青石坐如冰。

【译文】

带着金山的寺名声名远扬,楼台上下是一层层翠林。

江水映照日光鱼龙现形露相,灯影因风吹动如浪般摇动不停。

院栏外是一株株扬州树,船帆通向建业载着禅僧。

尘埃从何处能到达这里?看坐禅的青石净洁如冰。

【赏析】

此诗描写着名的金山寺的胜境。突出的亦是山寺的幽深宁静洁净如尘。首联写其幽深。颔联写波光灯影,只有这些静景,则是表现山寺的寂闲。颈联写寺外远景,表现山寺的远在尘外。结联突出山寺的圣洁。题西湖僧舍壁

清顺

竹暗不通日,泉声落如雨。

春风自有期,桃李乱深坞。

【译文】

竹林幽深阴暗透不进一丝阳光,泉瀑溅落像雨珠淅淅沥沥作响。

宜人的春风总是按期吹来,桃花李花姹紫嫣红在深坞里闹哄哄怒放。

【赏析】

此诗描绘西湖僧舍景色,亦是客观直呈。其写法亦是动静结合,明暗结合。

一方面是竹林的暗不通日,幽深昏暝,一方面则是桃李花姹紫嫣红,在深坞怒放。幽深竹林极静极寂,但泉声如雨淅沥沥作响,则是动静结合。而整个画面突出的还是僧舍环境的幽深宁静,超然尘外,别成洞天,这也就是理想的修禅之境。

宿万安寺

元好问

长途鞍马倦黄尘,喜见空岩万叠云。漫漫野烟迷去鸟,萧萧林叶带残曛①。

苔封老桧龙鳞起,石碍流泉燕尾分。

夜敞松窗耿无寐,一庭梦影月纷纷。

【注释】

①曛:日暮、暮色。

【译文】

长途跋涉一路黄尘滚滚马乏人困,欣喜地看到空岩上万重白云。

岚烟悠悠漫漫吞没着匆匆归鸟,丛林落叶萧萧还带着暮色凄清。

苔藓包围的老桧树满身突起龙鳞,溪石梗阻的流泉一股股像燕尾劈分。

深夜里敞开松窗耿耿不能入睡,一庭朗朗明月薜萝树影斑驳缤纷。

【赏析】

本诗描写晚宿万安寺的景色。作者着意要渲染的亦是山寺的幽深宁静和清雅脱俗。空云的万叠、野烟的迷离,乃至苔封老桧、石碍流泉,几处有特色之景观的生动描写,即将山寺夜景之静美做了颇为细致鲜明的表现。写动态景色为主,善于以动写静尤为本篇的特长。

题佛光寺

元好问

臧谷虽殊竟两亡①,倚栏终日念行藏②。

已忻境寂洗尘虑③,更觉心清闻妙香。

孤鸟带烟来远树,断云收雨下斜阳。

人间未卜蜗牛舍④,远目横秋益自伤。【注释】

①臧谷:臧,奴隶;谷,童仆。《庄子·骈拇》:“臧与谷二人相与牧羊,而俱亡其羊。”

②行藏:指出处或行止。典出《论语·述而》:“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③忻:通“欣”。

④蜗牛舍:狭小房舍。

【译文】

臧与谷虽然行事不同,但都丢失了所牧的羊,倚着栏杆,我整天想着日后的行藏。

已经洗去了尘虑,我欣爱这境地的静寂,更觉得心境清空,像闻到了奇妙芳香。

从远远的林中,一只小鸟带着雾气飞来,云散雨收,斜阳正缓缓下落西方。

但是家乡蜗舍,至今不知是否安好,放眼望秋日长空,心中更增添悲伤。

【赏析】

这是作者佛寺抒怀之作。抒写作者避居佛寺的体验和对家人的思念。首联从作者思虑焦灼写起,臧与谷做事不同,但结果一样,因而作者对今后行止颇费思虑,在这种思虑中就有退隐的考虑在内。二联突出描写留住山寺的感受,充分见出作者欣悦的心态。三联写景,主要表现山寺的幽静美好。结联写对世事的忧虑和对家人的思念,和首联呼应。总的看来,此篇亦是表现佛寺禅境的好诗。过济胜寺诗

金农

入寺戒坛古①,远风吹塔铃。

空廊且粗饭,净手独翻经②。

林瘦多病叶,鹤孤自长龄。

连宵有山梦,梦见众山青。

【注释】

①戒坛:佛徒受戒的场所,以其礼仪隆重而设坛,故名。

②经:指佛经。

【译文】

入寺就见到古老的戒坛,远风吹来塔铃悠悠余音。

且先在空廊里粗吃斋饭,然后再洗净手独翻佛经。

树木枯瘦多有凋零病叶,但云鹤孤栖却独能长龄。

一通宵都做着山梦,梦见了众山都一色青青。

【赏析】

此诗描写山寺风光和留宿山寺之心情,写古老山寺的苍凉幽静和作者自得其乐都颇动人。诗中的景物描写托物寄意甚贴切,而结句以梦境写心理亦见清新。春行寄兴

李华

宜阳城下草萋萋,涧水东流复向西。

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

【译文】

宜阳城下春草萋萋满地,山涧流水向东流去又再向西。

一丛丛芳树独立,花儿自开自落,空空的春山小路上鸟雀不停鸣啼。

【赏析】

此诗描写春行所见景色,以客观直呈之写法展示自然景观,让自然如原样本真呈现。这是一幅大自然生机勃勃鸟语花香的鲜明画卷,又是一个幽静空寂自生自灭的世界。这个真实的春色图就具有盎然禅意。因为诗中所写的大自然自生自灭、随机任运的境界,诗中所描绘的声光色象,都可以说是佛性妙体的显露。但可惜人们却不去领略,而徒然让山鸟空鸣。这样的纯客观的山水诗毫无理语渗入,但隐隐约约又具有无穷意味,因而是最富禅趣的。鹿柴

王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①,复照青苔上。

【注释】

①返景:夕阳返照。

【译文】

空寂的山中不见人影,悠悠地却传来说话声。

晚霞万缕返射于深林,夕阳一片印在青苔上。

【赏析】

王维与道友游于山中,一时道友不见,而空中传来声声呼唤。或许人本来就是这浮世的幻象,一如这空中之音,听而可闻却搏之不得。落日的余晖透过层层枝叶在林间青苔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这是太阳的幻象还是树的幻象?这段回光返照又能留驻多久?这捉摸不定的声与色,使诗人一阵迷蒙。迷蒙中不禁沉入玄想,玄想里却飘浮起这一首小诗。这首小诗是由声与光组成的一幅空灵的画面,它在一片空灵中又闪现着斑驳陆离的影像。这首小诗所蕴含的诗意,颇近禅宗所热心昭示的维摩十譬喻:是身如聚沫,不可撮摩;是身如泡,不得久立;是身如焰,从渴爱生;是身如芭蕉,中无有坚;是身如幻,从颠倒起;是身如梦,为虚幻见;是身如影,从业缘现;是身如响,属诸因缘;是身如浮云,须臾变灭;是身如电,念念不住。一切物象都是虚空的,超越物象,才可进入深层的禅境。送道虔上人游方

灵澈

律仪通外学①,请思入玄关②。

烟景随缘到,风姿与道闲。

贯花留净室,咒水度空山③。

谁识浮云意,悠悠天地间。

【注释】

①律仪:佛门的纪律、戒规、仪式。

②玄关:玄奥之地。

③咒:祝告。

【译文】

精通律仪又通外学,诗思深邃直透入玄关。

四时的烟景随缘变幻,一路的风姿与道一般安闲。

穿一串花留在净室,祝告江水度过空山。

谁能识得浮云的意趣?飘飘悠悠在天地之间。

【赏析】

此诗赞颂一位游方僧人的高风。首联赞颂此僧人精通内外学又善诗词。首联与颈联写僧人游方路上的情景:四时变幻的烟景,一路闲静的风姿景色,留在乾净室,祝告水度空山,表现了游方生活的悠游自适。结联以浮云象征游方僧人,进一步表现游方生涯的悠游自得。辛夷坞

王维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①。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注释】

①芙蓉花:指辛夷花,因芙蓉花与辛夷花色相似而称。辛夷有木本草本两种,此处指木本辛夷树。红萼:红色的花蕾。

【译文】

深深的山谷,高高的树巅,开着美丽的辛夷花。

即使无人来欣赏,也无人为她嗟叹,她依然烂漫地开,潇潇洒洒地落。

【赏析】

“空虚花聚散,烦恼树稀稠。”(王维诗句)一树开在人迹罕至的深涧里的山花,被诗人偶然瞥见,引起了他多少感触。这是一片鲜艳的花,即使无人看见,她也在高高的树巅烂漫地开放,自由自在地走过自己生命的历程。这是一片出世的花,在静寂无入的深涧,花开无人为之欣喜,花落无人为之惆怅,她无须旁人喝彩与流泪,开时即开,落时即落,任运随缘。这终究又是归于寂灭的花,她枝头的鲜艳转瞬即逝。树木从泥土中长出,树巅上开出鲜花,而鲜花转眼又归入了泥土。人们只道花开又花落,世界动不止,而在佛家眼中,它毕竟成空。花开花落只在瞬间,她的本性常寂。此一树山花,亦昭示着大道。后世禅宗有“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此之谓欤?宿西岳白石院

无可

白石上嵌空,寒云西复东。

瀑流悬住处,雏鹤失禅中。

岳壁松多古,坛基雪不通。

未能亲近去,拥褐愧相同。

【译文】

静静的白石,镶嵌于茫茫高空,一片片寒云,东飘到西,西飘到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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