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伙人在叶青果的强烈建议下合成一路,继续前行。
罗烈一瘸一拐的走在后面,扛着大包裹的轩问天与他并排而行。
罗烈碰了一下轩问天的肩膀,“兄弟,这帮家伙去哪里的?”
轩问天道,“春字堂与吕校尉本来是去暮城的,叶小姐说咱们要去夜魔岭采摘碧根草籽,所以姓荣的和吕校尉也跟着来了。”
“花痴,大嘴巴!”罗烈低声道,“她有没有说出,自己能感应到灵草的?”
“没有,不过……”轩问天看了一眼前方追着荣兰春聊天的叶青果,“这秘密多半也藏不住。”
罗烈烦躁的说道,“我捶她个咪啊!她自己找死,还他娘的要连累咱们!”
“碧根草籽很珍贵吗?”轩问天低声问道。
罗烈点了一下何守业背上的鱼吻锯,“一颗碧根草籽,能抵得上一百根那玩意儿!”
轩问天点点头,心里也有些沉重,据说,叶青果的师父玉竹夫人,是昆冈国医道世家的杰出传人,隐隐有着医神的称号,这碧根草籽连玉竹夫人都拿不出来,它的珍贵性,不言而喻。
一旦获得大量碧根草籽,如果荣兰春见财起意,如何才能保住自己人的安全呢?
如果不是罗烈的救命之恩,以及对叶青果莫名的亲切感,轩问天真想掉头就走,他不能把自己的性命交给无法信任的荣兰春手中。
“嘿,那丫头早上对你还挺亲热,现在有了更白的小白脸,就把你抛一边了,”罗烈突然笑道,“怎样,心酸了没有?”
轩问天在罗烈背上拍了一掌,“很酸啊,到你怀里哭一会可以吗?”
“滚!”罗烈连忙跳开,大概是触及伤口,呲牙裂嘴的叫道,“男人与狗不得入我怀里!”
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前路未卜,但是能笑的时候,且笑一个吧!轩问天瞥了一眼罗烈散乱飘逸的长发,淡淡的知己感油然而生。
不一会,何守业也落到了后面,他跟在吕可卿身后老半天,说上的话还不到十句,垂头丧气。
轩问天与罗烈对这位热心肠的仁兄印象都不错,三人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
走一阵,歇一阵,有伴同行,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这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峡谷,山高,谷深,云雾缭绕,一条窄窄的吊桥,一端在这头,另一段远远的连接着对岸的雾霾之中。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这细细的吊桥,便是通往夜魔岭的唯一道路,但它看起来更像是通往地狱的断魂路。
“走喽,过去发财去!”荣桂春等人大呼小叫的为自己壮胆,据说夜魔岭有很多珍惜的灵草,如能不死,发财是肯定的。
“不能现在过去,”罗烈不得不拦住了这群无知的家伙,“去夜魔岭,只能在正午时分,最多停留一个时辰就必须返回。”
“为什么?”吕可卿好奇的问道。
“因为夜魔。”罗烈道。
没人再有异议。轩问天心中好奇,夜魔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下面便是幽魂峡谷吧?”叶青果好奇的向下眺望,白雾弥漫,什么也看不到。
“下去看,会看得比较清楚。”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那是一个老头子,很普通的一个老头子,除了皱纹多一些,实在没什么特别的。
叶青果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敢下去。”
老头子慢吞吞的走了过来,慈祥的笑着,每根皱纹都在笑。
“乖孩子们,都跟我来吧。”老头子双手笼在袖子里,弯着腰,缩着脖子,一副老实巴脚的模样。
“老家伙,滚一边去吧!”春字堂的方伟飞起一脚,看那气势,这一脚能把老头子踢翻几个跟头。这家伙是春字堂弟子里最喜欢出头的一个,先前拍着屁股嘲笑罗烈的也是他。
“不要!”“住手啊!”叶青果与何守业几乎是同时出声阻止,怎能对老人如此残忍?
轩问天微微摇头,这里已经是流云山深处,流云山虽然不像夜魔岭与幽魂峡谷那么凶险,山林里的各类凶兽也不少。,能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的,哪里会有一般人?
他注意到荣兰春也在微微皱眉,显然也看不出老头子的深浅。
方伟的腿结结实实的踢在了老头子的胸口。
竟然踢中了?轩问天有些意外。
老头子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狠狠踢了一脚,依然是笑容满面,慢慢开口说道,“给你们唱个曲吧。”
方伟涨红了脸,他的脚粘在老头子的胸口,用尽内气也挪动不了一丝。
他的脚就像铁打的,而老头子就是一块磁铁。
“天可怜,地可怜,只有老头子我最可怜;天不怕,地不怕,只有老头子我最可怕。”老头子那苍老嘶哑的声音慢慢唱出一首曲调轻快的童谣。
这童谣好似一个魔咒,荣兰春等人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
“晚辈是四季派春字堂第三代弟子荣兰春,见过老前辈,请问您老人家可是人称笑煞的胡虚先生?”荣兰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胡须么,我老头子倒是有几根?”老头子笑眯眯的摸着自己稀疏的胡须。
荣兰春惊疑不定,又施了一礼,“这位师弟贸然行事,就交由先生处置,我春字堂从未得罪过胡虚先生……”
老头子笑嘻嘻的打断了他的话,仿佛刚刚才发现自己身上粘着一条腿,指着方伟的脚掌,笑嘻嘻的说道,“好臭的脚丫子,给你洗洗干净吧!”
方伟的右腿在老头子胸口自行转动起来,一圈,一圈,很快,上等鹿皮制成的皮靴就磨穿了底。
“啊,怎么,不,不,啊!”方伟惨叫起来。
他的脚掌开始冒出血浆,不一会儿,整个脚掌都磨成了血肉之泥!接着是脚踝,小腿……骨头和肌肉就像果肉进了搅拌机,化成一滩滩浆液。
那是猩红的浆液,夹杂着白色的碎骨沫。
方伟撕裂般的嚎叫声与求饶声回荡在群山之中。
老头子只是笑眯眯的扫视着众人。
没人吭声,没人动弹,大家都被这残忍血腥的一幕吓住了。
“兰春师兄救我!”黑衣少年再一次发出求救声,这是第一百次,还是两百次?
荣兰春的嘴唇颤抖着,镇定自若的气质荡然无存,一缕汗湿的头发粘在他的脸侧,完全破坏丰神俊朗的形象。
他怎敢多事?这种手段,就算出真境的高手也办不到,这个疑似为笑煞的老头子,至少也是混元境界的强者!
黑衣少年的小腿已磨去了一半。
何守业开始呕吐,荣桂春开始呕吐,更多人开始呕吐……
呕吐,不仅是对于骨肉化浆的恶心,也是兔死狐悲的恐怖,更是对自己袖手旁观的羞愧。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为自己的冒犯付出代价了!”轩问天手脚发凉,脑子却似有团火在燃烧,他终于叫了出来。
他宁愿这老头子一掌把黑衣少年打死,也不想看到如此残忍的酷虐,那是魔鬼的行径!
“有道理,”老头子微笑着回答,“本来我只想洗一条腿,现在就把整个人都洗了吧!”
轩问天的热血几乎要冲破天灵盖,双拳紧握,冷汗渗出,他要出手!却知道这是找死之道!身为战圣的他,信奉的一直都是“该出手时就出手”,今天终于知道,如果不是那一身被灌输进去的顶尖实力,其实他也并不比别人多些勇气。
原来我所谓的无畏,只是持强凌弱而已?
轩问天颤抖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