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远强行压住身体的痛苦,将火珠拾起来放在手上。失去火焰的它看上去不过是一块石疙瘩,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火珠被胎光吸收以后,血龙也失去了狂暴,变得像一条死蛇,在铁索的拉扯下再次沉入锁龙井。经过几个小时的挣扎,血龙并没有逃脱掌控,它被教训了一顿重新被镇压。
而吸取了火珠能量的胎光在电光火石之间窜入李秀体内,在李秀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黑黄双龙进入张文远的体内。直到这一刻,张文远才发现自己已是满身的汗水。
一切发生的是如此的突然诡异,张文远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吸着空气。如果李秀好起来,那真是极好的事情,一切梦想都成真,所有的后顾之忧全成了意外之喜。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张文远总是高兴不起来。
李秀醒过来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吗?这样他再也不用去发愁怎样避过林家炎的调查,也不用去思虑如何照顾她的周全。然而这所有的一切,在李秀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全都失去了意义。
“是张哥吗?”
不远处传来低低的声音,张文远看了过去,是老阿妈的孙女白美华。她打着手电,站在数十米外怯生生地看着张文远,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张文远一般。
“难道她看出来什么异常不成?”
张文远有些纳闷,之前发生的诸般异象,寻常人是看不到的,最多也只能听到龙吟声。张文远因为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异象上,竟然没有注意到白美华是什么时候到来的。
只是她现在的样子,明显是被吓坏了。想到这里,张文远不由关心道:“是我,张文远。美华你没事吧?”
“张哥,俺奶奶让你帮忙看家,你怎么出来这么久还不回去?刚才俺出来找你,好像听到鬼叫了,张哥赶紧回家吧!”
白美华得到确认,一阵小跑来到张文远的身边,拉住张文远的手便朝家中行去。只可惜张文远现在像大病初愈一样全身无力,在她的拉力下被拉的一个踉跄,还好她反应得快,急忙用肩膀挡住张文远,才免得张文远跌倒。
“你是怎么了?李秀姐在俺家还没好,难道你也生病了吗?俺们山里冬天都冷,你非得大半夜的往外跑,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白美华有些埋怨,却是毫不犹豫地将张文远的左手搭在她脖子上,一步步将张文远扶了下去。
张文远突然有些感动,与王婉的坦直不同,白美华的身上表现的是质朴与单纯,在她的心目中只有简单的人与事,不会去想什么男女之情。这样的妹子,希望来年进入大学以后,不要在大学的攀比中迷失自己才好。
不多时便来到老阿妈的家中,老阿妈打着手电在门口不停地张望,见到张文远和白美华,急忙上前架住张文远,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小力那孩子倒是没事,你怎么反而出事了?”
张文远苦笑着,小力跑的真是时候,肯定是没事。只是出的事情怎么和你们说呢?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回应道:“我在家见到你们半天没回来,就想着也帮你们找找,没想到在山里迷了路,冻感冒了。”
跨进堂屋的那一刻,张文远看到李秀坐在马扎上,看着张文远只是笑。她原本是个不爱笑的人,吸引张文远的便是身上那股知性的气息,但是现在,一切全都变了样,张文远看着她的笑,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是张文远,我记得你。”李秀看着张文远,拍了一下小手,突然间有些迷惑,“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到了这里?”
“张哥,李秀姐是你女朋友吗?”白美华惊疑地看着张文远,目光中有些怜悯,好像看到一个好人活生生被毁了。张文远敢肯定,如果不是自己之前给了她们一千多块钱,甚至会被当成拐卖妇女的人口贩子,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
听到说白梅花的质疑,张文远红着脸,期期艾艾道:“是……是的……”
“你是我男朋友吗?”李秀站起来走到张文远身边,张文远原本以为李秀会责怪自己,可是她没有。她拉住张文远的手,动作是那样的自然,仿佛已经千百次地做过。
“哎呀!你们年轻人呐,就是喜欢闹点小脾气。以后要是成了家,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哦!”老阿妈笑嘻嘻地拍了张文远一下,以为李秀是在生张文远的气,便不再管他。
白美华暧昧地看着张文远与李秀,进去铺了床。老阿妈的家中只有三张床,里屋的一张大床是白美华与李秀共用,老阿妈则是睡在了院子里的左厢房,留下的一张床放在堂屋,上面堆满了衣服。为了给张文远休息,老阿妈帮他腾了出来。
忙好一切,张文远躺在床上却是失眠了。
李秀虽然能叫出他的名字,但张文远总是觉得现在李秀像是一个陌生的人。第一次在K45列车上见到她的时候,她的一缕胎光与林川那个富二代连结在一起。现在那三层光晕虽然已经稳定了下来,也没了与林川的连接,却在流动的表层中透出似有似无的血色。
那是血龙突出的火珠的颜色,更主要的是,李秀现在完全不排斥他。要知道张文远与她虽然一见如故,但是至少目前她还是林川的女朋友!
张文远左思右想,总是想不出来头绪。眼看着天亮,索性不再睡觉,起来收拾好东西,在白美华的引导下赶往村口等待进城的汽车。
走到村口的时候,却见到福建科教电视台的记者范丽丽上了一辆面包车中,看样子是要离开了。他们这一行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收获,不知道回去怎么向台里交代。
李秀挽着张文远的胳膊,像小猫一样偎依在他身边。回到福州以后,她还是林川的女朋友。而他张文远,也仍然只是从一个小地方出来的穷吊丝。
张文远的心底弥漫着一股悲凉,人与人就是这样,并不是老师说的、在某事某刻处于同一条起跑线,而是从出生起就充满了高低起伏。
然而他就要这样认命吗?想到这里,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里,一股不屈逐渐取得先机,将全身占据,张文远甚至感到自己身体从内到外都在燃烧!
汽车打着远光灯,从远处的山道上缓缓行驶过来。白美华怯生生地来到张文远的身边,柔声道:“张哥,李秀姐,俺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俺家种的红枣,你带回去吃吧。”
张文远看着她殷切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来到嘴边,然后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只是道:“嗯,这包红枣我带回去尝尝。”
“张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考上福建大学——地球物理系!”
她带着喜悦的笑脸从张文远的身旁经过,轻柔的言语中却带着无边的决绝。张文远愣了愣神,看着她的时候,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内心复杂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