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如此摸样,张文远看在眼里知道他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可是老道士死后李秀该怎么办?
此情此景,他实在不忍心去打扰老道士。
老道士如同落日余晖,随时会湮灭在无边的黑暗里。可看到李秀痛苦的样子,张文远又怎能忍心坐视不理?
他收起铜镜,看着老道士沉浸在人生的感悟里如痴如狂。正要压下自责走到前面打断他的时候,老道士抛下了积阴幡。
此时的他面如金纸,脆弱的像是风中的烛火。这样的人,实在让人无法相信,仅仅在数天之前,还可以在塔顶释放无数的的胎光,差一点将张文远置于死地。
“小子,你走开!”老道士大喝一声,巍巍颤颤都到李秀面前,伸手在她头顶拍了一下。
仅仅是一下,李秀脑后的三层光晕便止住了流逝,然而也是这一下,老道士大口大口向外吐着鲜血,眼看不能活了。
老道士用最后一丝生命止住了李秀病情的恶化,到临死前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
“老道——这一生——问——问心无愧!小—小—子!你可别忘了——承诺!——”
老道士以近乎半吼的声音将想要说的话吐了出来,此时的他,哪里还有玄道高手的影子?
张文远郑重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老道士。
自从老石闸下一夜,他早已经被卷入诡异的世界。即使没有老道士,他也必须背负张家的“使命”,完全可以说,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要背负这一切。
这——是他张文远的宿命!
老道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张文远没有从他身上学到什么盖世的绝学,老道士也没有给他设置怎样惊天的陷阱。这毕竟是现实,而不是哪一本小说中的情节,注定不可能存在那么多传奇。
枯萎的龙樟木棺材、焦黑的小池、古朴的铜镜、坐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道士与趴在石桌昏迷不醒的少女……一切如梦似幻,那样的不真实。
他走过去,轻轻抱起李秀,然后按下了启动的开关,一切尘埃落定,是时候离开了。
老道士死在这里,有他一生放不开的龙樟木棺材,有救过他的林家炎父亲的骨灰,还有——传说中的极品龙穴“盘龙深潜”,虽然不完美,却是他最好的归宿。
只是,该死!
不知为何,石桌与石凳开关早已被破坏掉,从这里已经无法离开。从底层到洞口,将近五米的距离,张文远不会轻功,在背着李秀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上去。
难道自己和李秀也会死在这里么?
看着怀中的少女,不知道她想起什么痛苦的事情,苍白的小脸满是无助的表情。这便是自己第一个爱上的女人,而他认识她只不过几天的时间。
短短几天的时间仿佛相识了千年,她还年轻,他如何能让她死在这里?
不!绝不!
龙穴之中,除了螺旋状上升通道之外,一定还有另外的出路,不然林家炎父子与老道士他们如何进入这里?
张文远想到这一关节,大喜过望,轻轻放下李秀,急忙四处寻找了起来。他相信在自己的天眼通之下,任何一处有猫腻的地方都可以找出来。
可是,他还是失望了。情理之中的事情居然无迹可寻,龙穴如同一个啤酒瓶,在下方的空间里浑然一体,唯一的开口处便是通过石桌上下的螺旋通道。
“突突——”
“突突突——”
张文远还待找下去,从石壁上传来一阵阵奇怪的碰撞声,声音来的是如此的突然而诡异。他停下脚步,站在当地细听良久,那阵声音中似乎带着某种水浪冲击的节奏。
哪里来的水浪?他百思不得其解。
卧槽!不好!
在这一瞬间,头顶落下丝丝水滴。张文远抬起头,一阵阵白浪灌了进来。他恍然大悟,原来龙穴正在下沉,随着地势越来越低,莲花潭的积水便从爱莲亭的石桌口灌了进来。
他飞一般奔过去,将李秀背在背上,由于害怕在水浪的冲击下和她分离,便将外套撕成几段布条,将她系在身上。
潭水灌入龙穴是好事也是坏事,有了水,他终于可以带着游出这里,同样有了水,如果不能及时钻出龙穴,他和李秀也只能死在这里了。
只是,这处龙穴算是彻底毁了。老道士说的都是真的话,恐怕林家炎家族会持续颓败下去。
背着李秀,持续向洞口游去,好不容易来到洞口,突然间传来一阵剧烈的振荡。龙穴像灌满了水的瓶子,不停地在上下翻滚。此时的莲花潭,竟像是无底洞,带着龙穴持续下沉。
怎么会这样?
不停翻滚的龙穴将张文远和李秀甩出出口,与此同时,一处巨大的漩涡压迫而来,一圈接着一圈,像陀螺一般将他拉扯了进去。
他无法抗拒这股向心力,只好蜷起身子,尽可能低保护李秀,然后随波逐流地转下去。
时间过去良久,像是一天,又如同一年。他在涡旋里飘呀飘,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还有意识。只是在某一刻感觉一阵吸力传来,紧接着进入一处狭窄的所在。
“咕噜——”
“咕噜——”
迷迷糊糊之中,一阵阵巨大的气泡破灭声不停传来,音律紧凑地如同恐怖电影中的配音,低沉而蛊惑人心。
他顺着那股吸引力飘了过去,像是进入了一处地道,在不停翻滚的水浪中,似乎东西在不停地搅拌着。他顺手抓起,感觉像是一根粗大的铁链。
“出来了!出来了——”
“快看啊,气泡越来越大了!——”
“有人在营救我们吗?”张文远的大脑中还有一丝神识,恍然间听到人声,顿时大喜过望,睁开眼睛看去,却见莲花潭早已消失。不知道怎么回事,背着李秀竟然出现在一处井中。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此时他手中抓着一根巨大的铁链,铁链处在水中看上去锈迹斑斑,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不停地晃动之下,外层锈迹便振荡井水中。
透过井水,他分明看到井口处三个大汉一寸寸地向外拉动着铁链,眼神中惊恐而期待,并伴随着丝丝兴奋。在三个大汉身后,则是记者模样的人,肩上扛着一台摄像机,对着井口不停地变换着焦距。
“咕噜——”
“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