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远霍然而起,躲藏在在榕树后面,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空上飘来的黑烟。
眼前的黑烟像是着了魔,不断地在虚空之中扭动。
好强大的胎光!
他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再一次见识到奇异世界的诡异。
在这股黑烟飘向塔尖的时候,四周还有三四股细得多的黑烟,只是见到粗的以后,如同见到天敌一般缩了回去。
黑烟前半部分钻进塔尖,后半部分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进去。
就在这一刻,七层净光塔每一层的檐牙上,风铃无风自动,像催眠曲一般,发出令人销魂的音乐。在风铃声里,那黑烟如同受到了催眠,扭动的频率越来越小。
净光塔是八角形的佛塔,五十六枚风铃形成一曲销魂的乐声。
张文远听在耳中,脑海中不由浮现从小到大的景象。老爹、老娘、爷爷、大爷……每个人的面容栩栩如生,在他的意识中复活。紧接着,李秀的面容跃入他的脑海之中,身体也随着音符不断地扭动着。
看着不远处的净光塔,他如同看到了圣殿,只想进入那里获得解脱。与之相对应的是,身体里面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东西在窜动,来回游动着想要破体而出。
不!
不能这样!
张文远不知道这感觉是好是坏,但是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那东西出来。
他拼命压抑着,想要控制这种感觉,可是所有一切都是徒劳无功,那东西在身体里根本不受控制。
终于,在某一刻,东西破体而出,从他的背后直冲天际!他抬起头,只感觉头顶上一片黄蒙蒙的,如同内蒙的沙尘暴。
在黄色气柱升起那一刻,原先那股已经懒洋洋的粗壮黑烟再一次如同发疯般狂扭起来,比之前还要激烈,净光塔承载着黑烟,发出一阵阵激荡波,好像随时会倒塌。黑烟挣扎片刻,竟然在塔尖短成两截,露在外面的黑烟像受惊的猫一般急速退了回去。
紧接着,黄色气柱取代了黑烟,向着塔尖飘了过去。五十六枚风铃却是换了一种音符,如同疾风暴雨一般震动开来。
张文远的意识逐渐模糊,隐隐约约中,他感觉到气柱应该便是自己的胎光。
无意之中着了道,王小山与琪琪那些校友呆滞的眼神闪现在脑海中,他打了一个激灵,突然间回过神来。
一瞬间,脑后传来两条龙吟,张文远在电光火石之间竟然在眼中看到了两条龙!更为奇怪的是,那两条龙仍然在他脑后的囚龙石中!
在黄龙与黑龙苏醒的同时,一场大雨从天而降,一如当日的老石闸下。
他站在那里,如同塑立的雕像,任谁也想不到,在他的体内正在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变化。黑龙与黄龙,一左一右,在体内不断游动,黄色气柱也不断变粗,如同滚滚浓烟涌向净光塔。
“呜呜——嗷嗷——”
一阵鬼哭声传来,数十股黑烟从塔尖冒出,纷纷扰扰如同乱世狼烟。这数十股黑烟一经冒出,便被黄色气柱吸收住,成为盘中之餐。
整个雨雾之中,佛塔与莲花潭一上一下,黄色气柱与黑烟互接而动。如此诡异的情景,他即便在小说中也没有看到过。体内的两条龙游动越来越快,黄色气柱的吞噬速度也随之越来越快!
最主要的是,张文远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明亮。视线所及之处,竟然能看到一种脉动,好像万事万物都有了生命一般。佛塔之内,老道士摇动积阴幡苦苦支撑,仍然有无数黑烟不断从古幡中冒了出来。
他没想到,这双眼睛竟然在此刻拥有了透视功能!
此时的净光塔地室之内,只有老道士一个人。张文远昨晚为了担心被林家炎父子发现,不得不屏气敛声,所以根本没有观察到老道士的具体特征,现在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个明白。
地室之内充满了无数黑烟,如果一股黑烟是一个人的胎光,那么这个老道士害死了多少人?
突然之间,老道士右手从布兜内抬出一个铃铛,左手拈住手势,疯狂地摇动起来。
在密如鼓点的铃声中,逃逸而出的黑烟带着无尽的哀嚎,再次被铃铛摄取。张文远知道,无论是哀嚎也好,胎光也罢。普通人是听不见也看不到的。只有像自己这样有着特异功能的人才能感受到。
他能想象,在普通人眼中,现在的罗山是一副优美的雨中图画,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正在发生着你死我活的斗争。
老道士摇动铃铛之后,黄色气柱的吞噬速度逐渐变慢了下来,张文远的身体也越来越不舒服。
抬头看了看塔尖,老道士突然之间如同见到了宝藏,顿时健步如飞地奔上塔尖,丝毫看不到他受到影响。他站在塔尖,双目如电地向张文远看了过去。
只是一眼,张文远便如同遭到雷噬,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他不知道老道士的实力,但是在那一瞬间,脑海中跃出一个词汇:深不可测!
暴雨不停地落在张文远的身上,同时也不断打在道士身上。老道士看着张文远,嘴角撇起一个弧度,一切意味尽数包含其中。
老道士的胡须已经有些发白,看上去大概七八十岁的年纪,然而从他的身体灵敏度上,张文远不敢下这个判断,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老年人有如此敏捷的身手,包括爷爷。
老道士左手持着积阴幡,右手拿着铃铛,站立在塔尖,却是跳起了舞蹈。
积阴幡成了道具,铃铛成了配乐,伴随着起舞的节拍,黑烟不断出现,黄色气柱摆脱了控制,源源不断地吸收着黑烟。
张文远看的出来,老道士如今不仅不再控制黑烟,相反,他在用某种神秘的仪式将所有的黑烟释放了出来。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改变初衷,即便知道,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当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无法控制的。
如果黄色气柱是自己本身的胎光,那么吞噬如此之多的黑烟,会不会有副作用?
老道人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何前后反差如此之大?
“老天终究待他不薄,让我有生之年见到极阳之体。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道人嘴唇微张,声音便在张文远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