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一瘸一拐,走路很是辛苦,脸上由开始的密布的细细的汗珠变成开始滚落的豆大的汗珠。张老板尽管现在是不知道路在哪儿,自己应该向哪里走,但他却私下里打定主意,现在只有先跟定陈羽中,自己能找到的和汶一界有关系的人只有前面这个走这么远路还轻轻松松的少年。只要不脱离这个少年,总有机会参与进去汶一界的事。到时候,只要拿腿里的东西做条件,自己一定可以进汶一界看看。不得不说,外表上张老板憨憨厚厚的,经过这十几年的磨砺,也变得隐忍,精明起来。看来自己昨天发脾气要单独离开的确有些冲动了。
前面的陈羽中同样也是有些奇怪,张老板竟然老老实实地跟他走了,一点也不像昨天那个气急败坏的人。张老板在自己的身后一声不发地努力走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陈羽中边走边想,虽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认为张老板真是想通了,愿意配合自己。不过陈羽中很快就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十一年张老板走过的风风雨雨不是自己一番话就能解决的,他是那么想进去汶一界。所以,张老板……陈羽中仔细一想,立马就弄懂了张老板现在在想什么。陈羽中倍感无奈,和张老板解释已经是无用功了,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先保住他再说,说难听点,不得已的情况下,先保住他腿里的那根木棒。陈羽中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地又牵扯进与汶一界有关的事,张老板曾经问自己信不信命,现在这种状况,真是让人不得不信命……无论怎么出来,真是一旦进去汶一界,就再也脱不了关系,这一辈子无论在哪儿,可能总会被汶一界的一切缠绕,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命吗?像是有一条线在牵着,自己走远,那条线越拉越长,可是,总也拉不断……
陈羽中现在走的是高速路下边的树林,没有办法,他也试图在出发的时候拦一辆好心人的车,能够载他和张老板一程。可是没有人应允,更多的是根本就没有停下来,即便是看见了张老板右腿的残疾,也没有因为怜悯而停下来。张老板已经是习以为常,陈羽中虽然从人间去汶一界,现在又回到汶一界,但对于这种境况,实在是经历得少,满脸的疑惑和不可思议。
不过,走这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也有些好处,毕竟周围是有无边无际的绿色的,看着就很让人放松,心旷神怡。他一直居住在那个闭塞的小城,住在更闭塞的一个小胡同里,一个破旧的楼,除了在音像店里看店,平时也很少出去,这样招摇的绿色已是很久没有见过了。绿色的树叶在日光照耀下,映出鹅黄的色彩,显得异常的安宁与祥和。树林里有时会有风吹过,带动着一林的树梢东西南北地晃动,像在跳一场盛大的舞!陈羽中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又走在那个静静地楼谷……但脚踩着厚实的土地,知道自己正在为自己要做的事努力,在努力地逃亡,竟有些真正活着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陈羽中觉得自己回来了,像在汶一界一样。
“还撑得住吗,要不要歇会儿?”陈羽中平复一下因兴奋而上升的心情,转过头问张老板。张老板虽然没有回答,但满头的大汗和气喘吁吁的样子昭示着他非常需要歇会儿。“就在这儿吧,不过没有水拿来喝了。”陈羽中调侃自己,也调侃张老板地说。张老板靠近一颗粗粗的树,右手扶住树,出了两口气,屈下左腿,慢慢地坐下,靠着树。陈羽中看着张老板一串的慢腾腾的动作,顿时觉得张老板活得很辛苦……连这样简单的坐下的动作都要这样一步步地分解出来,十一年来,那些山河,他又是怎么挺过来的……张老板靠着一棵树,那苍老枯皱的脸皮和那枯皱粗糙的树皮在陈羽中眼里成了一副悲伤的画。
张老板呼出几口气,看见陈羽中正出神地看着自己,表情猜不透,看不破,张老板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张老板心里已经定了主意,所以也不想再多说话,只要按自己想的去做就行了。于是他闭上双眼,想小憩一会儿,眼睛刚闭上,张老板突然想起一件事,冲着陈羽中看着,问:“那个你说的来找我们的人是谁?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吗,还是仅仅想要我腿里的东西?”陈羽中“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对张老板的话反应过来后,嘴角上扬,无声的笑了。“四哥,你看过《三国演义》吧,你能说里面谁坏呢?大家都在做一件事,只不过用的手段有差别。汶一界里的人也是这样,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好坏,在那里,谁不会杀人呢?因为你在做这件事,而这件事要求你去做这样的行为,但是,那里是没有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的,来的这个人虽然做事有些不择手段,但很有趣,很值得一个高手去把他当做对手。”陈羽中虽然还没有亲眼见到来的人就是自己口中正在谈论的他,但是他觉得,那声音,那风格,就不会错了。“你是不是打不过他?”张老板又问。陈羽中立刻就了解了张老板的意思,说:“我们现在离开,不是说我一定打不过他,只是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帮手。而且,我们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就打起来,还有,我现在是先保住你,所以尽量避免节外生枝。”
“那你总不能躲一辈子啊?”
“当然……四哥,你不用套我的话……能说的我会先告诉你。”陈羽中一语点破张老板的目的,张老板脸上显得有些尴尬。“如果是他来了,我的朋友应该也有可能来了,只要在我的朋友来之前,我们没有被他发现,不就没事了吗?”谈论起朋友,陈羽中有着强烈的期待。不仅是朋友,她……会不会也会来……
张老板的目的被发现,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就收起心眼,头歪着,闭上眼睡了。陈羽中不敢就这么睡去,即使在以后找到了暂时落脚的地方,他也不会放松警惕。现在的情况在一天中已经发生了难以预料到的巨变,竟然已经是两个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