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的腿是从山崖之上跳下来摔的。
他的法力提升了,一跃之下的距离已经可以达到十丈。偏偏一跃十丈之后下面就是山谷,很深的山谷。所以凌然摔了下来,就像是暗夜中一只自杀的蝙蝠,停止了挥动翅膀,一直坠落到底。
他已经很幸运了,只是摔伤的脚。
凌然本以为在他受伤之后,总是很快的便会好起来,因为以前许多次受伤,他总是以惊人的速度复原。但这次不同,他摔断了骨头,看来他的骨头却不像皮肉那样容易康复,所以他一瘸一拐的回到了下城府邸。
任何人受了伤,总是希望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安心休养。下城府邸就是凌然认为的那个地方,可是偏偏冲溪用她那小巧秀气的脚狠狠地踢了他一下。正巧踢在他受伤的部位,于是现在的凌然就像是一个大少爷,安静的躺在床上,让好多人前前后后的侍奉着。包括冲溪。
凌然当然没有那么娇气,但是他偏要故意装作这么娇气,他喜欢让冲溪成天围着他转,喜欢冲溪嘘寒问暖。
因为他喜欢冲溪。冲溪在他的心中和老板娘不同,虽然老板娘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也忘不了老板娘,但他还是喜欢冲溪,没有原因,就是喜欢。
他甚至希望自己的脚永远不要好起来,这样也许冲溪就会永远的陪在他的左右了。
可是冲溪对他却保持着一种很微妙的关系。很关心他,却又似乎在故意疏远他;很在意他和别的女人接近,似乎又不想和他接近;可以用私定终身这样的谎话来救他,却并不是真的想要和他定下终身。
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凌然都有些糊涂了。
好在凌然并没有发现冲溪的身边出现过别的男人,这也许意味着他还有机会。更重要的是,城主作为冲溪的父亲,似乎也在为凌然创造着这样的机会。
凌然喜欢喝酒,城主每天都会让冲溪给他带来一壶好酒。这是带来的第十壶酒,凌然在床上已经躺了十天。
他倚靠在床上,端着酒杯,惬意的说:“看来你的父亲已经把我当成真的女婿了。”
一旁的冲溪叹了口气说:“是呀,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看重你,这么喜欢你,甚至连我都要嫉妒了。”
凌然也叹了口气说:“不知道在将来的某一天,你告诉他我们的关系只是一个谎言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冲溪一脸愁苦,道:“我都没有想过那样的一天。”
“什么?”凌然坐起了身子,笑道:“难道你也真的把我当成了女婿?”
冲溪轻轻地拍了一下凌然,娇羞道:“你想得美,我只是怕当我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我爹爹还是会杀了你的!”
凌然说:“即使杀了我,他也一定会很惋惜的下手,你想,这么好的一个女婿,偏偏你不喜欢,偏偏是假的。”
冲溪侧过了头,斜眼瞧着凌然,哼了一声说:“你有什么好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凌然干脆把身子前倾,凑到了冲溪眼前,轻轻的说:“你再仔细看看,说不定你就会喜欢我的。”
凌然的脸凑过去的时候,冲溪正好也转过了头,她本来还想驳斥几句,却见到一张俊朗的脸已经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很近。近的几乎贴住。
冲溪于是没有驳斥出口,因为她觉得只要她的嘴一动,就会立刻和凌然的嘴接触。
灯光轻轻摇曳,红晕的光华洒满了整间屋子。冲溪的脸发红,凌然的脸也发红,不知是不是被灯光印照的。
忽然,冲溪的身子向后退了一步,竟然大笑起来,如银铃般的笑声。她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一般,连腰都笑弯了。一脸诚挚的凌然却呆住了。
凌然眨了眨眼睛,叹息着说:“难道……难道让你喜欢我一下,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吗?”
冲溪终于停止了大笑,她看着失落的凌然,说:“我们约定,以后千万不能开这种玩笑,尤其在没有人的时候,毕竟我们的关系并不是真的。否则……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永远不理!”
她说的很认真,凌然虽然失落,却只能接受。
凌然又倚靠在了床上,斜躺下来说:“好吧,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不过我并没有和你开玩笑。”
说完,凌然扭过了身子,动也不动。
冲溪自然看得出,凌然是在伤心。一个伤心的人,一定不愿意再说话,不愿意被打扰,何况她又不能用什么足以抚平凌然伤痛的话来给他安慰。
灯光依然在轻轻的摇曳着,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凌然一个人。
忽然,他直挺挺的坐了起来,两眼呆滞的望着那摇曳的灯光,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是在冲溪的眼睛里看到的。
凌然将床上那件如暗夜一样漆黑的斗篷披在了身上,如箭一般穿出了窗外。如此迅捷轻巧的动作,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实在是不像一个腿脚受伤的人可以做到的。
凌然的腿脚在此刻确实已经没有了伤痛。他之所以一直还装作伤痛在身的样子,只不过是希望冲溪陪伴在他的左右。但冲溪既然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再装下去,岂不是没有了意义。
可是,就在凌然和冲溪脸对着脸的时候,凌然在冲溪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一种刻意掩饰的东西。任何一个人都是随时可以撒谎的,但他的眼睛却往往是最诚实的。
漆黑的下城府邸,清风飘荡。
清风之中再添一股清风,那是谁都无法感知的。凌然就化作了一缕清风,轻轻地跃到了离城主所居的房间最近的一棵树上。房间里的灯还亮着,里边有两个身影被灯光印在窗户上,一个威武,一个婀娜。他们在说着话。
凌然闭起了眼睛,用耳朵细细的倾听着里边传出的声音。
婀娜的身影正是冲溪,她似乎有些气愤地说:“爹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让我假装联合凌然撒谎骗你,可偏偏这一切你都知道,我都要糊涂了,到底是我们在骗你,还是你在骗我们?”
威武的身影一直踱着步子,并没有说话。
冲溪又说道:“爹爹你告诉我呀,我们这样欺骗凌然为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