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维持正义的代价是抛弃他人，那我宁愿不要这正义。
没想到我就这样娶到了以为貌美如花的妻子，更加没想到父亲竟然与军阀同流合污，发难国财，倒卖军火。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父亲是做什么的。
这一晚我久久没睡，没想到回国后第一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好似泰山压顶，喘不过气。
我敬爱的父亲竟然发着难国财，与军阀勾结，残害百姓吗，而我却一心想着走向革命的道路。难道我要与父亲为敌？突然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可怕。
我了解父亲，他绝对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即使感觉劝阻他没什么用，不过我还是满怀期待的想和他谈一谈。
“父亲，睡了吗？”我走到父亲房间门前，轻轻地敲门。
“进来吧！”父亲的声音略显疲惫。
我轻轻地推开门，父亲正端坐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安静。
“父亲，我……”我欲言又止，看着父亲，满怀质问的勇气瞬间消失。
“都已经要成家的人了别吞吞吐吐的！”父亲仍然微闭着双眼，静静地道。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不谈是不可能的了。我鼓起勇气道：
“父亲，您是不是一直与杨叔叔合作一直做着违法收购军火的生意？”
父亲慢慢地睁开双眼，立刻放射出凌厉的眼神刺向我的内心，这一瞬间，仿佛我的内心全部都被看透了。
“有些事情该问有些事情不该问知道吗？”
父亲威严的声音响起，我情不自禁地想打退堂鼓。
“对不起，父亲，孩儿冒犯了！”
“你记住，你是无论如何都要继承我的事业的，这事你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还有，好好在家准备一下迎娶新娘吧！”
“时局动荡，百姓疾苦，您却还是发着难国财，恕孩儿冒昧，我不想成为您这种人！”我不知道这句话说出后将会出现什么事情，我也不敢去想。
父亲站起身，古井无波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他好像把我的话当成了个笑话，不停地拍着手，笑道：“说得好，说得好，不愧是我沈天穹的儿子！”
他背对着我，一层层地脱下衣服，背后上狰狞的伤疤渐渐裸露出来。
“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我记得我小时候问过你！”
“他是我的耻辱，更是我创业的动力！”父亲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他转过身穿上衣服，眼角上隐隐约约显露出晶莹的泪珠，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1919年5月4日，也就是你出生那天，我清晰的记得，灵儿当时正在生你，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而我当时却参加那可笑的学生游行活动，不仅没有陪她，而且还引来了政府的追杀，受了重伤，灵儿那天被我连累至死。”
父亲情绪异常激动，一拳打在墙壁上，捂着自己的双眼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泪水，任凭受伤的手滴血，此时的他披头散发，满身血渍，哪还有平时庄重威严的样子。
“都是那该死的革命风潮，都是那该死的革命风潮！若不是这样，我的灵儿也不会死，你也不会没了母亲！”
“所以您就走上了***的道路？”我问道。
“对啊，你不感觉现在的生活很好吗，要吃有吃，要穿有穿，所有人的畏惧你，都怕你，你可以踩在他们的头顶横行霸道，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好！你每天害这么多人难道不怕遭报应吗？”父亲是这样的顽固不化，我怒了。
“你这个样子，失败是必然的事情！”
“够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脑子里想着是什么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日本留学干什么去了吗？告诉你，你不听话也不行了，我明天就去提亲！”
父亲生怕我要跑，那一晚把我锁在了房间里。其实也不用锁，因为我根本没有勇气跑，当时的我是如此懦弱，根本不敢反抗任何事情，以至于我留下了这辈子最不可原谅的事情。
面对双方父母的擅自决定，命运的驱使下，杨慧敏终究还是离开了自己心仪已久的人嫁到了我沈家。
婚礼是那样的僵硬，以至于我那天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恭祝完全不知道我在干些什么，只知道入洞房的时候，杨慧敏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她不停地哀求这我能够放她走，让她与那个男人私奔，而我却战胜不了自己的懦弱，辜负这个女孩一生。
婚后的生活平淡无比，不久之后我做了父亲，有了我的女儿，为了纪念母亲，我给她取了名字，沈灵儿。
长达十几年的军阀统治终于结束，杨飞龙被杀，父亲破产被人追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他的消息。
而我却厌恶了婚后平淡的生活，不停地给宋北写信，却是迟迟得不到回信，我曾经一度认为宋北死了。
1931年9月18日，蠢蠢欲动的日本人终于开始了侵华行动，短短几月内，东北沦为了日本人的玩物，全国都在号召着国共合作，抗击日本人的口号，那段时间我一直关心着国家局势没有关心慧敏，她虽然没说，但是也可以感受到她的不满。
宋北终于来信了，我激动无比，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终于回信给我了，我欣喜着颤抖着拆开信封。
沈云，与你一别后我找到了胡适先生，并成为了他的学生，随后参加了北伐战争，这期间经历了很多凶险无比的战争。如今我加入中国共产党，与国民革命军一同在东北抗击日军，革命永远欢迎你！
没想到蒋介石竟然真的站出来抗击侵略者！多年沉寂的热血在这封信后终于迸发出来，此时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想成就伟业，这一天我不顾家人的反对，收拾行囊独自来到东北。
我顺着宋北给的地址一路向北，终于找到这个多年不见的老友，孰不知，却走到了龙潭虎穴之中。
而接下来我所遇到的事令我永生难忘。
我顿时被日本人层层包围过来，“宋北，这是？”
“醒醒吧，沈云，短短几月东三省就被日本收入囊中，没有遭到任何反抗，蒋介石一步步退缩，按照这个趋势，大日本帝国早晚取代中国！何不识时务者为俊杰，辅佐日本天皇尽快完成这个一面倒的战争！”宋北道。
那个带着我走向革命的宋北竟然叛国了？那个年纪轻轻一直关心祖国的宋北叛国了？不仅如此，还把我骗到这里来，这是宋北吗？我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我可是为了你好啊，若是你不识时务那我也没办法！”顿时，我的周围布满了黝黑的枪口。
“宋北，到底经历了什么使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时局不同了老朋友！”
“那个曾经带着我走向革命道路的人今天竟然在我的面前背叛祖国，啊！多么讽刺啊！”现实令我绝望。
“我们在日本留学期间可是精英啊，日本天皇可是很赏识我们俩的，怎么样，让我们协手共谋大业吧！”宋北的面庞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扭曲。
“宋北，我与你不同的是，我这个人有良心！”我摸起腰间那把决定击杀敌人的手枪不偏不倚，一枪正好打在宋北的脑袋上。
……
我不知道身上中了几枪，也不知道我是怎么逃脱的，我只知道醒来时在一个当地武工队的根据地。
“小兄弟，你终于醒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映入我的眼帘。
“小兄弟啊，你昏迷了一个多月了！”
“什么，一个多月？”
“是啊，也真是厉害，一个人打倒了那么多鬼子，幸亏遇到人称鬼见愁的我，要不然估计连尸体都没了！”那个陌生人笑道。
我忍住疼痛，挣扎着下床，“我，我要回南京！”
“南京，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啊，南京早就是日本人的了，鬼子丧尽天良啊，硬是把南京屠城了，估计现在那里没有一个活人了！”
南京？屠城？
慧敏！
我第一想到的就是她，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啊！我挣扎着从床上滚落下来，奈何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我发疯了向着门外爬去。
“小兄弟，你这是何必呢？”
父亲失踪，南京大屠杀，好友背叛。
短短的几个月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故，我不敢想象身在南京的孤儿寡母是如何惨死，现在只感觉自己的心是如此的痛。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无力，突然感觉活着好累，我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
也许活着就是罪吧。
我的老师曾说过革命就是维护正义，可是......
如果维持正义的代价是抛弃他人，那我宁愿不要这正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