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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剩女之友

我拉着行李箱“刺啦”、“刺啦”地走进自己在H城租来的小窝,在傍晚的昏黄中我凭着记忆在房间里走着,转动了几下因乘车而有些僵硬的脖子,没脱鞋便往床上躺。春节已过去个八天,H城和O城的家一样,都因袭了江南烟雨迷蒙的气质,房间氤氲,瓷砖在夜幕的遮掩下往外冒汗。我望着墙皮有些脱落的天花板,眼睛向上翻着,偶尔又瞥一眼窗外看似永不停歇的世界。

今天客车上的是他吗?一再回忆客车上见到的“他”,虽然那个“他”已经穿着略显严谨的白衬衫,但分明是他——记忆里的他成长之后的样子。有七年没见了,竟然还能认出他,七年了,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见他还是不敢打招呼,以前是因为害羞,现在是因为害怕,害怕现在的岁月推翻以前的岁月。“他”是杨先,最后一次见杨先,是在高考后,高考成绩出来了,我回学校开最后一次的班会。几家欢喜几家愁,考得好的正和好朋友们兴奋地聊着,考得特差的也和好朋友们兴奋地聊着,而考得不好不坏的则有些迷茫。我没法得知杨先的情况,高一之后我们便分了班,而当我傻傻得幻想着我们的未来的时候,他已经对另一个女孩眉目传情了——这是我大一的时候才知道的情况。印象中最后一次的班会没什么特殊的,我悠哉地骑着车子到城区超市采购,牛仔裤被六月的烈日考得热烘烘的,陪伴了我六七年的银色自行车歪着半边车篮子脑袋,“咿呀、咿呀”地喘息着。头顶的伞一晃一晃的,晃动的间隙里,我瞥见了拉着行李箱准备回宁波的杨先,他的头发还是那样柔柔软软的样子,我总是有想给他洗头的冲动,这造成多年以后我仍然对头发和蒲公英一般柔软的男生颇有好感,他似乎没注意到我,离别的背影被太阳光当做薄薄的肉片,渐渐烤干,然后丢进记忆那大熔炉里,让它肆意发酵,变形,以至于模糊成一片微微的影子。

最后一次见是离别的时候,再相逢仍然是无声的离别,然而这都无碍于双方日后各自转动的生活。已经入夜,肚子瘪下去然后再略微鼓起来,发出抗议的声音,思想慢慢游离的时候,我快睡着了。

隔壁的一家人,似乎还沉浸在春节的香烟之中,而H城的千千万万家都是如此,明晃晃的灯光从他们的玻璃窗子、遮了帘子的玻璃窗子亦或是装上防盗网的窗子里往外泄露出来,讲述着这个城市不愿去懂的心事。烟花爆裂声霸道地占据了千千万万人的耳膜,仿佛在说:“嘿,小子们,瞧瞧爷这华丽丽的身形,瞧爷这一蹦有多高,瞧……”而“烟花爷”没说完话,便急匆匆地落幕了。蹲在放假前努力被自己清空的冰箱前,我发现节前的清空对于现在饥肠辘辘的自己是一种罪行,也罢。

清晨,我拖着还没清醒过来的身体,像蚯蚓一样在马路上蹭着,而当手机屏幕无情地显示着8点20分的时候,“蚯蚓”便绷紧了身体像钢丝一样冲向公交车站。我终究还是没有迟到,但还是改不了不提前准备的毛病。王邵远早已在窗台边,他手上拿着包子,乘着老板还没来大口咬着,并不时呼啦呼啦地喝着楼下早餐店的现磨豆浆。听见脚步声,他的嘴巴随即离开被粘稠的液体注满的吸管,“嘿,‘皇后千岁’你来了”,王邵远嘻嘻笑着,“林千随小姐吃早餐没啊?”“啊,好像还没,又叫我‘千岁’,快给娘娘磕头。”“磕你个头。”王邵远咬着包子,走出办公室,梅干菜肉馅儿的香气一路跟随着进了电梯,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下楼帮忙买早点了——他总是这样,尤其照顾没吃早餐的人。王邵远是工作室里的“搅拌器”,能把死气沉沉的气氛搅和得跟在发酵的面团一样和谐(这和“搅屎棍”的作用差不多),这使他在这间婚庆公司做的业绩愈来愈好,虽然他之前学的是化学专业。而我这种懒懒的性格,加之绝大多数时间悲观的性格,使得我在婚礼现场当司仪的机会并不大,因此提成也不多,但一直向公司贡献着奇绝的想象力,虽然很多方案因为太奇葩而会被推翻,因为结婚的人虽然喜欢特别,但也不想拿着自己这辈子可能是只有一次的婚礼进行冒险。赵希烫了个玉米卷的新发型,套着名牌羽绒服,进了办公室便开了空调,她脱下外套,显露那件要上千的黑色打底衫,及她脖子上多了一条黄金带钻的项链,我始终不明白,一个月工资也只有3000的人是如何买得起那么多总价是工资10倍的东西的。她转过头来,冲着我笑笑,嘴角的痣便被向上挤兑,露出那口与那红唇所不相称的黄牙。当我接过王邵远买的包子并开始咬的时候,她的脸皱的像纸篓里的废纸,她不时用手煽着空气,仿佛那股肉包味脏了她高贵的身份,挂着厌恶的表情一扭一扭地踱到洗手间去了。

这个上午上午办公室的人依旧着以前的风格,加上还没什么任务下来,每个人的风格又凸显出来。刚怀上孩子的李雪坐在电脑桌前,仍像以前一样挂着淘宝,她在网上开了个店,捣腾H城一些批发市场的廉价服饰,敲击键盘时,她手上的大钻戒闪着璀璨的光芒,而赵希一直对之不屑,认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土鳖。刚进公司不久的张凡则是整理着一些资料,他鼻梁上的黑边眼镜在白天永远欺侮着他的鼻梁,而夜晚则又不可知了,他习惯拿着一个环保袋,里面装着一些用品,这在多月之后赵希对此表示疑惑并带有些嘲讽地对他说了之后才改变——环保袋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双肩背包。

已经27岁的我,至此也只谈过一次恋爱,在婚庆公司工作看着那么多人进礼堂而自己却当了这么多年剩女,午饭闲聊时便和王邵远谈起这个话题。

王邵远笑了几声,便随即止住了,“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停住所有动作一本正经地问。

“去下个单子的婚礼上抢亲吧。”

我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我跟你说真的,别逗我,你手上有没什么好资源,给我物色物色,也许歪打正着呢。”

“你是说相亲啊,你不是一直说你最讨厌相亲吗?”王邵远扒拉着碗里的饭,收起了嘻笑的脸。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埋头吃饭,用筷子拨了拨清汤寡水的海带汤。

王邵远感觉到有些尴尬,他吃完饭,站起来,留下个“好”字便离开了,我硬是被这最后的字噎了半天。

“喂,王骚,这么早什么事啊……”仍然处于夜晚时间的我拿着手机不耐烦地应着这个在周六九点打来的电话。

“给你找老公啊,你不是愁嫁嘛,下午1点到4点,你到时候好歹给我挑出一个来。”

“啊?”

“下午1点,公司对面的湖面茶餐厅见。”

“啊?喂,喂,1点至4点,什么啊……”

把手机塞回被子里,我迷迷糊糊又睡了1个多小时,最后这个早晨的通话内容还是把我懒惰的身体从床上拉起来了。

梳洗完毕,我披着一头略显毛躁的长发,拢起额前的斜刘海,露出洁白但带着几处痘印的额头准备去迎接这次相亲。驼色的羽绒外套,羊绒印花围巾,黑色皮靴裹着我,已经中午但仍有清洌洌冷飕飕的寒风冲击着额头。下了公交,又有好几股寒风在高楼大厦之间穿梭着,我冷不丁吸了口冷气,想着自己竟落到相亲的地步,不禁暗暗对自己苦笑。

王邵远早已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茶座上等待。王邵远站起来挥着手招呼我,身边的那位相亲男士也随着站起来,拘谨地和我握了握手。喝着已经预备好的加奶加糖的咖啡,我暗自打量着眼前的人,这名叫王越的男子在低头啜饮的时候,露出了头发略显稀疏的头顶,他抬起脸来,脸上泛着油光,仿佛是一面擦拭发亮的镜子。王邵远观察着两人的反应,不时说些笑话活跃气氛,但气氛似乎越来越僵。

“千随,你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王邵远说。

“恩,没问题啊。”

两人互递了名片,王越的名片上写着某上市公司副总头衔。对于一个大企业的单身副总,愿意牺牲周末的时间出去相亲,不是因为着急结婚生孩子,就是因为和王邵远的关系特别铁,我这样想着。大概过了20分钟,王越拿上手拿包,跟我们告辞。

“这个副总怎么那么有空啊,还是他着急结婚啊?”我拍了拍王邵远的手臂。

“除了他已经40岁并且离过一次婚,其他的条件都很好,尤其是,要是你们结婚,你还可以当我婶子了。”王邵远回到座位上,晃着刚被自己喝了一半的黑咖啡。

听这么个不好笑的笑话,我迅速地从沙发座上抄起包便要往店门口走。王邵远红着脸,拦住去路,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我叔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好歹是老王家的人,都是一样的帅,现在的小姑娘不都喜欢大叔吗?”

“我不是小姑娘!”

“姑奶奶,还有两个呢,再挑挑,下边的我保证不是我亲戚了,我发誓!”王邵远收敛起一贯嬉皮笑脸的风格,那张他自称是老王家祖传的帅气的脸严肃起来,反而特能逗笑人。

茶座里的人慢慢得多起来,有围坐一桌的女职工叽叽喳喳地说笑八卦的,有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喝茶的,也有几对情侣偷着以为别人没看见而接吻的,他们互尝了彼此的茶汤。天色灰蒙蒙的,没有雨,只有一些雾气,裹着尘土在茶座的玻璃窗外飘荡着。林千随和王邵远闲扯着,等待着下一位相亲对象。

继王邵远的叔叔之后,来了一个打扮休闲的男子,三十有余,IT高层,是个光头,没有头发,却刚好凸显出那张清秀的苍白的脸。王邵远已经提起过关于他光头的原因,因为他失恋了。

眼前这个前来相亲的男人为了前女友已经没有一头毛茸茸的头发了,也许有头发的时候也并不是柔软的那种,他需要的是时间吧,不然为什么一直向窗外张望呢?对这个略显颓唐的男人我真是没有一丝好感,这天下午过后,便已经忘记这个男子的名字,因为这个男子脑海中已经有了暂时无法替代的名字。第三个男人因为有事没来而成了这个下午的未知。

自从那场相亲会之后,我不再对王邵远提什么相亲的事,那种相亲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农村的阿公赶着种猪去养猪人家和母猪交配的感觉,只不过人类的相亲没有那么直接罢了。20岁的时候,我曾读到几句话,至今仍不时浮现在脑海里,因为岁月验证了它们的正确性——“当你没有拥有爱情的时候,爱情反而是最美丽的,就仿佛男人眼中做爱前女人美丽的胴体”、“如果一个人执着于寻找真正的爱情,那结局最可能是孤独一生”而不幸的是,在这个小小的圈子里,我并没有找到那种特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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