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伊卡洛斯和莱斯特尴尬的盯着这具男尸，他后背十字的刻痕是那么刺眼。
终于，莱斯特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他问伊卡洛斯：“你是在哪儿发现这具尸体的？”
伊卡洛斯犹豫了片刻，说：“教堂。”
“你还去教堂找我了？”我不禁笑着问他，“你觉得我像是做礼拜的人么？”
“你已经成了半人半天使，圣灵会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他们找我做什么？”
“圣灵会披着教会的外衣，你有加百列的神力，他们如果得到你，就可以在人类面前实现神迹，招揽更多的信徒。”
“我已经不再任人摆布了！”我激动的喊出来，身体中仿佛燃起了火焰。
“明明刚刚醒来，你以为你能发挥出加百列一样的力量么？而且你说你不再任人摆布，别忘了你的人类父母，我刚刚确认他们已经平安回到了海樱市，你不去看他们，反而跑到这里与吸血鬼私会，有没有想过有人会用他们的安全来要挟你？”
“我这个样子要怎么回去？”我睁大血红的双眼瞪着伊卡洛斯，眼中写满了愤怒。他记得去看我的父母，我却无法放下面子来感谢他。
“停！”莱斯特突然打断了我们，生气的说：“你们到我这儿吵架给我看么？”
伊卡洛斯皱着眉头，低声说：“穆歌，和我回家。”
伊卡洛斯向我走来，我开始下意识的后退，说：“然后呢，你要继续饿着我么？”
莱斯特拦在我们中间，挑衅的看着伊卡洛斯：“你为什么要不给她灵魂，怕她吸收灵魂之后变得更加无法掌控么？就像当年娜塔莎变成了吸血鬼，你就立刻抛弃了她？”
“这两件事没有关系，她现在还有一部分是人类，我不知道她吸收灵魂后会发生什么变化。说起娜塔莎，她又不止我一个男朋友，少了我一个也没什么关系。”
“那穆歌对你来说，也是可以随时离开的么？”莱斯特死死的盯着伊卡洛斯，问出了我想问的话。伊卡洛斯面无表情，我有些忐忑，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个问题我不需要回答你。”伊卡洛斯回避了莱斯特的问题，我多少有些失望，转眼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箭步上前，拉着尸体的领子便消失在他们眼前。
我知道，我和伊卡洛斯需要分开一段时间，互相冷静的想一想彼此的关系，现在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提着一具男尸对于我来说就像提着一只鸡，我走出虚空，来到了海樱教堂，海樱市唯一的一所教堂，伊卡洛斯说他是从这儿发现的尸体。
我拎着尸体走进正殿，教堂里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礼台上耶稣受难像前摆放着鲜花和燃烧的白色蜡烛。
我把尸体扔在了礼台前的地上，环顾四周，这是我第二次走进这个教堂，上次是在十年之前，在我年幼的弟弟弥留之际，十一岁的我六神无主，只能到这里不停的祈祷，希望神像救救他。最后，弟弟还是病逝了，那时我以为，信仰不过是人类自己安慰自己罢了，神都是人类想象出来的。
我抬头看了看穹顶，彩色的玻璃描绘出想象中天堂的景象，白色羽翼的和蔼天使、上帝、圣母，一切都是美好的假象。他们一定不知道，真正的天使要靠吸食人类灵魂补充力量吧！
我继续张望着，突然想笑，自己现在也算是半个天使，要不要让虔诚的信徒为我奉上灵魂？我这种危险的想法，就是伊卡洛斯最想避免的，可我不知自己还能忍受多久，饥饿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我的灵魂就要被燃烧殆尽。
我自顾自的笑着，没有理会从侧门走进的人影，直到他走到我的面前。
“穆歌，你来了。”
“不要说得好像我们认识一样。”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和我年纪相仿，他身材高挑，披着白底绣金的华丽披风，里面是一身洁白的西装礼服，领口点缀着祖母绿的宝石，他的皮肤白皙，漆黑的短发有些凌乱，眼眸如紫水晶般透彻，五官轮廓深刻，透着亚欧混血的风韵……他的脸庞竟然和伊卡洛斯那么相似！
他轻轻开启薄薄的唇，微笑着说：“对不起，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普尔洛斯，是圣灵会的主教。”他的笑容那么谦和，明明和伊卡洛斯十分相似，却表现出截然相反的气质。
不知为何，我感觉他的笑容是装出来的，而且，我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人类的气息，他散发的着光环般的气息，高高在上的感觉，和我如此相似，难道他是……
“你好，普尔洛斯。”我戒备的向后退去，他面带温暖的笑容，身上却散发着冰冷的杀意，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们散发着相似的气息，那是因为——我们都是天使。”说着他一瞬间张开了背后的双翼，洁白的羽翼散发着圣洁的光芒，我的耳畔仿佛响起了咏唱圣歌的声音，不禁想要反省自己所有的罪责，忏悔着所有的骄傲、饕餮、****、贪婪、暴怒、嫉妒和懒惰，这是天使降临人间的神迹，我甚至想要涤荡自己的灵魂，这就是让人迷失心智的神迹，连我都会如此，所以才会有信徒自愿献上灵魂，去往那空无的天堂吧！
我平静自己的心绪，冷冷的指着地上的尸体对他说：“这个人是你杀的吧！”
“我只是完成了他的心愿而已，他活得不开心，不快乐，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去往天堂，才获得了真正的幸福，我拯救了他的灵魂。”
加百列是残暴的杀戮天使，我以为她是个案，没想到天使的脑回路都不太正常，被天堂洗脑了么？
“普尔洛斯，收回你欺骗信徒的嘴脸。”
“果然如传说的一样，你是个不好交往的人呢，难怪伊卡洛斯会选择你。”他逐渐收起了耀眼的翅膀，我的视线稍微放松，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杀人本和我没什么关系，但希望你不要把事情赖到我身上。”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听说你们在找我，我特意来拜访。”
“是伊卡洛斯和你说的么？”
“你一直在提他，你们认识么？”
“看来他从来没有和你提过我——我是他的亲弟弟。”
我看着他，嘴角轻蔑的上扬，恶魔的弟弟是天使？他就像在开玩笑，可他和伊卡洛斯的相貌确实十分相似。也许伊卡洛斯还是人类的时候确实有这么个弟弟，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没有必要对我说。
“你可能高估了我们的关系。”我笑着看他睁大清澈的双眼，几乎就要被他无辜的表情欺骗。
“哦？你不是他的女人么？”
“在我变成这样之前，我确实曾经是他的女人。你出现在这里，不会只是来和我谈伊卡洛斯的吧！”
他无辜的歪了一下头，说：“你说的对，我们来谈公事吧！”
“刚刚结束的圣杯之战，是不是你们搞的鬼？据恶魔所说，天使已经很久没有在人间出现了，你现在出现在海樱市，究竟有什么目的？”我没有心情和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出一直以来的疑虑，他无辜的表情让我有种去撕他的脸的冲动。
“大天使加百列的出现，并不是我们这等鼠辈能够决定的，你高估了圣灵会，这不过是个人类组织而已。”
“普通的人类组织，会由天使成为主教么？你们号称是保护人类的组织，为什么会纵容四大异族在海樱市恣意妄为，如果不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我不信你们会作出这种让步。”
“你认为天使会在乎人类的死活么？”
“从我接受加百列力量的那一刻，我就已明白了一切。天使和其他的异族没有区别，你们和其他异族对抗，只是在互相争夺领地，争夺人心而已。你们争着抢着成为人类心中的信仰，让信徒前赴后继，不断沉迷在进入天堂的骗局之中。”说完我盯着他，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可他只是笑着说：“看来你继承了加百列的性格，她是天使中的智者，勇敢的战士，也因为她的自我意识太强，上帝才如此讨厌她。”
“上帝？我真的很好奇上帝到底是什么样子，别说是上帝，人类连天使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为什么，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讨厌你。”
“你还真是直接的令人伤心啊，伊卡洛斯现在已经喜欢这种类型了么？”他脸上依旧是那令人厌恶的笑容，“我和伊卡洛斯的容貌如此相似，你和他结合，看着我，难道不会动心么？”说着他突然移动到我的面前，用苍白的手指勾起了我的下巴，我血红的瞳仁不禁收缩，一下子向后跳出好远，稳稳的站在后方的桌子上。
他终于收起那虚伪的笑容，露出罗刹一般的表情，冷冷的说：“穆歌，你现在是尴尬的半人半天使，如果你不选择任何一个阵营，谁都不会放任你身上危险的力量，你会成为众矢之的，直到被清除为止。无论你是作为人类还是天使，现在我代表圣灵会正式对你作出邀请，希望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加入圣灵会，对我有什么好处么？”
“毕竟你身体里还流淌着人类的血液，就算你说所有的异族都在掠夺人类，但统观全局，只有圣灵会顾及人类的幸福，即使这是你眼中的虚伪。天使和暴食狂、低劣的野兽不同，我们不会带来痛苦，我们为信徒营造永恒的美梦。”
“既然你承认是梦，那就承认天堂是虚假的。”
“那你呢，你能分清梦境和现实么？”
他说完这句话，我们一起陷入一片圣洁的白光之中，仿佛沧海桑田，我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快速的倒放，逐渐被清空。
我睁开眼睛，自己身穿短裤，白体恤，坐在酒吧里，旁边是嬉闹的同学。
这是哪里来着？对了，我大学开学没多久，这是第一次和室友出来联谊。我有些厌烦，借口上厕所开溜，在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两个混混挡在我的面前，一看就是不安好意。
我不知如何是好，应急出口的门打开了，一个身穿白衬衫，黑西裤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黑色短发十分随意但很帅气，他的眼眸如紫水晶般透彻，深刻的五官有种亚欧混血的味道。这也许是我求救的好机会，在他路过的一刹那，我抓住了他的衣袖，对他说：“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我祈求他不要拆穿我的谎言，他温柔的笑着看我，对那两个混混恶狠狠的的说：“滚。”那两个混混刚要挑事儿，他看着他们，眼中的紫色仿佛变幻着光芒，那两个混混竟然就乖乖走开了。
终于得救了，我立刻松开了手，对他说：“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但你要怎么报答我？”他有些邪恶的笑着，用苍白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
我十分紧张，胃中一阵翻滚，隐约的不适感遍布着全身，却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