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将说累了。湛安和仍是陪笑脸，心中只希望儒生能够有所帮助，而且要快，因为牙将已经闭嘴了，不晓得会有什么样的变数。街坊邻居都聚到门前看戏。那牙将也不敢说什么战事将近的事情，毕竟那是军中机密，何况有伤城中民心。仔细想了想自己肚子里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就从凳子上站起来，整理战甲。湛安和点头哈腰的说您受累，那牙将却“哐”的一声把刀拔了出来。跪在地上的小王少爷和王婆一愣，接着疯了般磕头求活。湛安和一把按住牙将的手腕说，将军，罪不至死啊。牙将本想用力强行挥刀，却觉得那人气力颇大，本以为他是个书生手无缚鸡，倒是让自己吃了一惊。不过这只是吃了点暗亏，他蓄力一挥，肩臂发力，湛安和立刻被推出一丈远，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甚是狼狈。
“大人，小王少爷虽然私自脱伍，但是毕竟年轻，在军中的时日也短，不懂规矩。希望将军念在他是初犯，这次就重罚，让他长个记性。”牙将冷笑，“本将军处罚下属，还轮不到你个打算盘的多嘴。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军中是窑子不成？若是不杀一儆百，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蔑视军纪？今天这人，我是杀定了。”双手握刀，作势要斩，这一刀下去，小王少爷定是人头落地。
湛安和环顾院中，便是抄起靠在墙上的出头抡了过去。心想反正刀是拦不住的，倒不如围魏救赵，打牙将的人，到时候他自然会收刀抵挡。牙将见是锄头，便是一刀挥出，哐当声响，倒是震的手麻。湛安和站定道，“将军，卑职这厢冒犯了。”之前那次是暗亏，这次可就是明着里吃亏了，牙将感到脸上的面子挂不住，誓要找回场子，没搭理他，一脚把小王少爷踢边去，道，“本将军这刀出鞘了就得见血，今天要么他死，要么你死。”湛安和正要分辩，刀光已在眼前，丹田又是一发力，锄头在手中上下翻飞捻挑拨劈，围观士兵和百姓但见牙将刀势逼人，来势汹汹，记簿先生却一味防守，那刀如何也近不了身。
湛安和拆了数十刀，终于听到门外传来“住手”的声音，跳出战圈，欣喜地望过去，却看见是世子，心情顿时复杂，说不出是苦是喜。世子看了看湛安和，走到牙将身边凑耳前说了一番话，牙将强压怒气，抱拳后离开，走时倒是没有看湛安和一眼。世子对湛安和说儒生托人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他了，他怕这位牙将生出事端便匆匆赶来。湛安和恭敬的说，“世子来的及时，这次是救下了这年轻人的性命。”世子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回去还是要好好惩罚他的。不过眼看战事在即，先让他归入行伍，若是能戴罪立功，功过相抵便是了。湛安和感激道，“这是最好。”世子与身边的中年人悄悄交代了一些事情，又是匆匆离开。湛安和送走世子，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坐在门槛上休息。休息够了带着小王少爷回军营按照世子的意思处理后续。
世子回去营中，见了谋士。谋士现在手上有四件事情要关注：城外之敌的状态，结骨大军的进程，伊犁援军的行程，以及夜袭行动的准备进展。谋士说，若不出意外，三日后就吃掉城外的骑兵。又说道伊犁援军会在七日后到达，而结骨大军要再有十日才能到。时间上对我们有利。世子说了下准备工作的进程，谋士边听边点头，有问题的地方便指出来。世子说，“有先生在，真是父亲之福。”谋士说了些自谦的话，世子说，“有劳先生了。”
牙将回到帐中，中年人在等他。中年人说世子要知道在院里的事情，牙将从头一一讲起。中年人抚须缓缓道，看来那位记簿先生是深藏不露。牙将赔笑道，哪里有先生厉害，先生是世子的师傅，武功自是高强。中年人寒暄几句告辞，一路往将军营地走去，却是去见了谋士，把情况一字不露的汇报给谋士。谋士听他说完，眯着眼睛说，“真是有趣。”
湛安和约见儒生，为请世子一事道谢。儒生打趣说，“你和那位牙将打的那架，如今已经在城里传遍了，真可谓是一战成名。”湛安和道，“你莫再消遣我了。”儒生说，你身怀武功的事情被人所知，这并非好事。昨天世子的剑术师傅去府上找我，专门和我聊了你的事情。我跟他讲与你是话的投机，对你懂的武功的事情前所未闻。我是不懂他要做什么。事已至此，说不上是好是坏，只能任它去。湛安和亦是无奈，为了救人不得已的出手。儒生安慰说素叶水城地处关外，懂些武功可以说是为了防身。湛安和说，“只能如此。”
湛安和与儒生各自借了酒坊一提灯笼，相互告辞。湛安和走在路上，只觉风有些冷，不自觉的裹紧长衫。到家门前看到中年人在等他，说是将军有请。他也不能推辞，只好跟在中年人身后向营地走去。途中那人问湛安和一身武艺如何来的，湛安和回答是为防身所用。中年人又问他用什么兵器。湛安和说剑。中年人是世子的剑术师傅，也是公认的军中第一剑手。听到湛安和说用剑，他笑道，“先生耍的一手好锄头。”湛安和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继续赶路。
见了将军，将军问湛安和是否有意进将军府做世子的老师。湛安和问是教书还是教武术，如果是前者自己还可以胜任，如果是后者，有珠玉在前，自己不敢班门弄斧。将军说，前者也好，后者也好，其实都没差别。说是世子的老师，其实只是个跑腿的跟班，为将军府做事而已。湛安和说了一通好话，最后说自己能力不够，却又书生傲气，怕一个不小心惹恼将军和世子。言下之意是要拒绝将军。将军也不强求，让他回去了，只说若有困难或是改变主意，都可以托人来将军府。挥手让他去了。
